記：動物園內外（組詩）

□沙 克

蓑羽鶴飛過喜馬拉雅山峰

看不見氣流，強大的力

升上去沾沾陽光，補些能量

它們成群地飛過喜馬拉雅山峰

把嘴巴、脖子、腿和尾巴都飛過去

一只被金雕捉住的蓑羽鶴

隨著兩份重量

墜下來，墜到山腰

像線一樣斷裂！

像雪一樣崩塌！

成群的蓑羽鶴飛過喜馬拉雅山峰

活了下去

動物園

天黑下來的時候

都安靜了

老虎獅子大象鸚鵡禿鷲

一個個睡去

一只老猴子戴著遠紅外眼鏡

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

清點動物園里的各門各類動物

不對，少了一種鼾聲

他跳下樹

爬出高高的鐵圍欄

找到一個新建的居民村

哦，管理人員搬遷到這里了

都在打呼嚕哪，男男女女一個不少

老猴子放心地念叨著

動物世界少不了人類啊

夜晚可以各居其所

白天還請你們來動物園當家做主

老 馬

拉大車的老馬被擋在城外

貨物卸裝到卡車中

一溜煙進了城

記得年輕的時候

城里的馬路任老馬踩踏

自行車和人群全往一邊避讓

執勤車和環衛車開過來

謹慎地盯著它

……屠宰場那邊傳來嚎叫

站在寶馬的廣告牌下

老馬覺得愧怍，甩一甩尾巴

多想遮住屁股后的糞兜

它低著頭

用蹄子蹭了蹭另一個蹄腕

拉著空車，抄小道跑回村里的馬廄

深藏的猛犸象

淺土中埋著煤和金屬

它們也許知道

深土中埋著呼倫貝爾的謎

幾十米以下橫臥著史前的軀體

那些吃草吃樹皮的大家伙

威猛的骨架里住著千年萬載

轟隆隆走在冰雪上

跌進冰窟中再也爬不出來

彎長的牙成了守護地下博物館的劍

寒冷帶，凍土層，生物鏈

此消彼長中保留了悲慘過渡的樣本

弓背長毛的猛犸象

踩得死虎狼，踩不著鼠蟻

自舍生路讓道給另一紀的生態

綿延的綠坡上羊群游移

棕黑的蒙古馬飛奔向天際云海

溫柔的它們，矯健的它們

安享著青草湖泊以為生該如此

猛犸象深藏地下

為呼倫貝爾讓出了繁茂的大草原

蒙古包像一錠錠元寶

繁衍、變遷著精神富有的部族

我和小狐貍坐到地上吃葡萄

坐到地上吃葡萄

我和小狐貍坐到地上吃葡萄

我摘下一串串葡萄

小狐貍過來和我吃葡萄

我從十七樓乘電梯下來

遇到小狐貍沒問它從哪里來

河邊的葡萄架有一人高

野玫瑰蓬勃，花枝向水面懸垂

不管仲夏有多熱

聞著花香的心里很涼快

我和小狐貍坐到地上吃葡萄

我吃葡萄覺得酸，小狐貍不說酸

我和小狐貍坐到地上吃葡萄

走過河邊的人忍住笑

水影子機靈，水影子蕩漾

我吃葡萄覺得酸，小狐貍不說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