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片
每個人都是童年歷史的見證者、記憶者、經歷者,但很多人可能不會寫,或者想寫的時候沒有機會,那么屬于他們的一段童年歷史很可能隨著歲月流逝就消失了。如果每一代人的童年,都有傾聽者、記錄者,那么,每一代人的童年所承載的文化歷史,便能得以記錄和保存。哪怕是尚且稚嫩的筆觸,也能勾勒出動人的畫卷。因為,“聽長輩講那過去的事情”所展開的畫面,是一代人對童年的回望,對生命的熱愛!
我打小就和外祖母一起生活。
一早,外祖母故作神秘地說:“君呀,春天到了——”她頓了頓,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來,“外婆,啥東西來著?快說!”我扯了扯她的衣襟,一臉興奮勁兒。
“草籽花開了?!?/p>
“當真?”
“當真?!?/p>
我捧起碗,“咻”地把稀飯喝了個底朝天,拽開木門就向外跑。木門在“吱呀”聲中搖晃。
我挨家挨戶地跑過去,把小伙伴們全叫了個齊:阿水、二柱、阿莉、三麻子和小銀。當我興奮地向他們宣布“草籽花開了”的消息后,大家的反應竟與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君姐姐,你看這冷風吹的天氣,哪兒來的草籽花呀?”
是呀,高山上或許還有雪沒化呢,哪兒來的草籽花呀?我不禁懷疑起外祖母來。
“誰……誰說沒有的!跟我走!” 我心里雖然這么想,可嘴上卻不這么說,硬是圓了回來。
外婆該不會騙我吧?我一路擔憂地向草籽花集中的田里走去。
終于到了,看到久違的草籽花,我一臉自豪地望著大家,眼神里露出一種勝利的驕傲。阿水、阿莉和小銀早就隱藏在花叢中了,我靈機一動,連忙把大家招呼過來。
“我們來玩捉迷藏吧!”
大家齊聲叫好!我介紹了規則,并選出二柱來找,游戲便開始了。
我選了一處高大的花叢做隱藏,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突然,一陣清風吹過我的身旁,草籽花叢竟不爭氣地搖曳起來。我心一揪,糟了,二柱肯定發現我了!果然,二柱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咦?怎么不是我被揪?我輕輕撥開幾棵草籽花,一瞧,喲,原來是小銀藏在我對面??!
“啊——”
我感到鼻子一陣酸,我立馬抽手捏住鼻子,眼淚馬上流了出來,我真想打個噴嚏呀!我的鼻子再也不受控制。
“啊——嚏!”
糟了!雖然明知已經暴露方位,但我仍懷著一絲僥幸,靜靜地等著二柱來找我。
“君姐姐!”
“哎呀!都怪噴嚏!二柱,還有誰呀?”我懊惱地隨口一問。
“還有,還有阿水!”
女孩子的小心眼一下子把我吞沒,我嫉妒極了,招呼大家過來。
“阿水呢?”我明知故問。
“在這兒呢!”阿水竟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我一改之前友好的態度,使勁推了阿水一把。
“你干嗎呀?你躲這么好??!你去躲呀!躲呀!”我越說越生氣。阿水怔怔地看著我,淚水開始涌上眼眶。她一步一步后退,轉身向大山那邊跑。
過了半晌,二柱拉了拉我的衣襟。我扭過頭看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花叢里。
“君姐姐,阿水咋了?俺們快去找她吧?”
“是呀!大山那有水庫,阿水不識水性!”
小銀的話一下子觸驚了我,我折斷一根草莖,內心不禁思潮起伏。阿水不會有危險吧?我騰地一下站起來,抬頭一看,呀!太陽偏西了!我扔掉了手中的草莖,一路向大山狂奔……
我們不知疲倦地找著,可連阿水的腳印都沒發現。我感覺視線一點點模糊了,腳底有一種刺痛的感覺,低頭一看,呀!我的腳被葉刺割了一刀,正當我欲哭無淚之時,一絲光亮傳了過來。
“君姐姐,蠟燭!”
小銀稚嫩的聲音傳進耳畔。我收起沮喪,露出一臉微笑。
“我們去找阿水!”
“好!”
我們點著蠟燭,戰戰兢兢地尋找著,忽然,我聽到一聲細微的抽泣——誰?我并沒有發現阿水的身影。我的腦海里想到狼,大山特有的野山狼。我攥住小銀滑溜溜的小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近了!近了!我借著微弱的燭光撥開草叢——阿水!我看到她干了的淚跡,看到了她紅腫的眼睛,我感到臉仿佛被炭燒紅了。阿水竟慢慢站起來,走向我。這一刻,我多么希望她給我一個清脆的耳光??伤齾s輕輕地,輕輕地摟住我……
這時,阿莉、二柱、三麻子三人捧著一個亂糟糟的東西,朝我們跑來。我走近細看,原來那是個草籽花環,雖然做得亂七八糟,但我偷偷看見阿水咧嘴笑了……
那個春夜,風吹進弱不禁風的木板窗,掠過我身旁,我微微瞇上眼,草籽清香,悠然我窗。(注:文中的“我”系作者的母親。)
(指導教師:王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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