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戎：機智的“吝嗇鬼”

善俊

王戎七歲，嘗與諸小兒游?？吹肋吚顦涠嘧诱壑?，諸兒競走取之，唯戎不動。人問之，答曰：“樹在道邊而多子，此必苦李?！比≈?，信然。

——《王戎不取道旁李》

王戎出身顯赫，出自魏晉高門士族瑯邪王氏。同時，他也是“竹林七賢”里年齡最小的一位。很多人認識王戎都是從語文書上“不取道旁李”的故事開始的。在這個故事中，王戎聰明機智，小小年紀就展示出了驚人的邏輯推理能力和判斷力。歷史上，王戎究竟有多聰明呢？除了聰明，他還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年六七歲，于宣武場觀戲，猛獸在檻中虓吼震地，眾皆奔走，戎獨立不動，神色自若。魏明帝于閣上見而奇之?！稌x書·王戎列傳》

【于】在。表示動作發生的地點。

【檻】（jiàn）關野獸的柵欄或籠子。

【虓】（xiao）猛獸怒吼。

【奔】跑，急跑。

【奇】形容詞用作動詞，以……為奇。

邏輯清析的少年天才

王戎的判斷力令人嘆服，“不取道旁李”只是他眾多神奇故事中的一個。同樣是在六七歲的時候，王戎和一群人在洛陽城北的宣武場看戲，戲場上有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老虎。大家看得興起，老虎突然“發飆”，吼聲震地，看熱鬧的人一下都被嚇跑了，唯獨王戎一個人站在那里，神色鎮定，跟個沒事兒人似的。當時坐在閣樓上的魏明帝（曹叡，即曹操的孫子）看到王戎的反應，嘖嘖稱奇。也對，關在籠子里的老虎，有什么好怕的呢？

“竹林七賢”中的阮籍是王戎父親王渾的好朋友。阮籍比王戎年長二十四歲，完全是叔伯輩。有一回，阮籍去找王渾，看到年僅十五歲的王戎神采非凡，于是就和他聊了很久。聊完后阮籍特別高興，竟然對王渾說：“和您聊天，不如與阿戎聊天?！焙髞硭c王戎成了忘年交。

就這樣，王戎被阮籍早早地領進了“竹林俱樂部”，與當世名士們在洛水邊清談、游樂。

魏晉“第一男團”：竹林七賢

嵇康

長得最美，美男子

阮籍

個性最強行為藝術家

劉伶

喝酒最厲害，酒鬼

阮咸

琵琶彈得最好，音樂家

山濤

年紀最長自制力最強

向秀

注釋的《莊子》最有影響力

王戎

年紀最小出身顯赫

與王戎有關的成語——道旁苦李

道旁苦李，指路邊的苦李，走過的人不摘取。比喻被人所棄、無用的事物或人。

知名的“吝嗇鬼

王戎有好李，賣之，恐人得其種，恒鉆其核?！妒勒f新語》

【之】第三人稱代詞，這里指李子。

【恒】經常，常常，總是。

【其】第三人稱代詞，在這里相當于“它的”“李子的”。

王戎算是跟李子結下了不解之緣，童年時因為李子成了神童，上了年紀后，卻為了幾個李子掉進了錢眼里。他看得出路邊的李子是苦的，也能種出一樹好李。王戎自家院子里就有很多李樹，結出來的李子非常甜，想吃的人很多。但王戎的李子絕不白送，而是拿來賣。

王戎賣的李子品牌很特別——“無核李子肉”。這倒不是他研發出來的新品種，也不是為了提升服務質量——完全是因為他怕有人得到李子核后種出同樣甜的李子來，把自家生意給搶了，斷了自己的財路。所以每次賣李子前，王戎都要想方設法把李子核挖出來。

如果你以為王戎只是想賺點錢補貼生活的話，可就大錯特錯了。王戎不僅愛錢，而且摳門，簡直就是“鐵公雞”——一毛不拔。

南朝時期的劉義慶編寫了一本《世說新語》，記錄魏晉時期人物的言談軼事。書里專門開設了“儉嗇”（其實就是“摳門”）欄目，記載了魏晉時期九則典型摳門事跡，其中四件都是由王戎“貢獻”的。

有一回，王戎有個侄子結婚，他送了一件單衣作為禮物。且不論王戎家大業大，也不提他的名士身份，即使是賣李子所得的錢也不至于只能買一件單衣吧？可王戎就這么干了。更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沒過幾天，王戎又把那件單衣要了回去：“準說給你隨份子！這么漂亮的衣服，我只是借給你結婚的時候穿穿而已?！?/p>

王戎的摳門并不是針對哪個人，而是對所有人，哪怕是對自己親生女兒也一樣。王戎女兒在結婚的時候向王戎“貸”了一筆錢。要是別人，就當給女兒做嫁妝了。王戎可舍不得，但礙于面子，又不好意思直接提出來，于是再見到女兒時，他就板著一張老臉。女兒當然非常了解父親的心思，趕緊湊錢把這筆“貸款”還了。

王戎晚年時位列三公，成了晉朝職場上首屈一指的大佬，名下擁有房屋、仆人、良田等眾多財產，稱得上當時的洛陽首富。即便如此，王戎還常常大晚上和夫人點支蠟燭，把算盤一擺，不停地核算自己家里的財產有多少，活脫脫一個“守財奴”形象。

如此看來，王戎的確是當仁不讓的“魏晉第一鐵公雞”，硬生生把“摳門”欄目整成了自己的專欄。

王戎一生中積累了許多財富，但他對待財富的方式卻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他曾經為送給侄子的一件單衣斤斤計較，卻拒絕了五十端細布的賄賂;他因借錢給女兒結婚而患得患失，卻在父親去世的時候，拒絕了父親門生、故友送上的百萬錢;他挖核賣李，卻能夠在亂世中捐出三百斛糧食接濟百姓…他是天才少年，是“竹林七賢”中的小弟，也是一個頗為矛盾的人。

巧妙小知識

三公：中國古代地位最尊顯的三個官職的合稱。在不同朝代，“三公”的具體職位有所不同。在晉代，太尉、司徒、司空并稱為“三公”。斛：古代量器名，也是計量單位。十升為一斗，十斗為一斛，南宋末年改五斗為一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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