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艇編隊長遠航疾病預防控制體系建設的思考

翟宇佳，惠菊芬，侯登勇，李衛鵬，王明科

當前，隨著我國軍事變革的深入，海軍軍事戰略逐步由“近海防御”向“近海防御和遠海防衛”轉變，海洋經濟走向深藍以及“一帶一路”戰略深入推進，“和諧使命”任務的常規化及海外撤僑等的需要，海軍艦艇編隊執行長遠航任務也越來越多，這種變化需要傳統的艦艇疾病預防控制（簡稱疾控）體系在全球一體化格局與框架內重新構建。此外，艦艇編隊長遠航期間面臨著傳染病威脅日趨嚴峻、慢性非傳染性疾病常見、各國疫情變化多、有害生物侵害風險增加、環境有害因素傷害累積和心理健康狀況下降等諸多問題，建設完善艦艇編隊長遠航疾控體系是控制艦艇編隊傳染病流行、預防非傳染性疾病發生、提高海軍官兵海上生存能力、減少海軍官兵傷害發生和提高艦艇編隊戰斗力的有效手段［1-4］。本研究主要探討我軍艦艇編隊長遠航疾控體系建設目前面臨的形勢和存在的問題，并提出相關建議。

1 艦艇編隊長遠航疾控體系建設面臨的形勢

1.1 長遠航期間傳染病威脅日趨嚴峻 目前，我軍艦艇編隊長遠航期間最可能發生的傳染病包括3 類：一是諾如病毒、腸道毒素型大腸桿菌、沙門氏菌、志賀氏菌等引發的食物和水源性消化道傳染??；二是流感、肺結核、流行性腮腺炎、腺病毒或嗜肺軍團菌等引發的呼吸道傳染??；三是停泊港口及國家（地區）吸血昆蟲叮咬而傳播的瘧疾、流行性乙型腦炎、黃熱病等蟲媒傳染?。?］。當前全球傳染病發病趨勢是原已控制的傳染病出現再發、新傳染病又不斷出現，而且主要以難以防治的病毒性傳染病為主。過去20 年中，至少有50 多種新病毒出現，包括埃博拉病毒、安第斯病毒、西尼羅病毒、尼巴病毒、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SARS）病毒、中東呼吸綜合征（MERS）病毒、新型冠狀病毒等，其分布地域廣，擴張速度快，以前所未有的態勢威脅人類健康［6］。

1.2 長遠航傳染病流行特點與陸地差別較大，對疾控體系要求更高 海上傳染病的流行特點較陸地有較大差別，主要表現在：季節性差異不明顯、多病原微生物聯合感染、免疫力下降導致易感性增高、人群密集度增加致疫情容易擴散等［7］。隨著社會發展和人們健康意識的提升，對艦艇編隊長遠航前官兵的檢驗檢疫，長遠航期間的傳染病監測、預警、報告、樣本采集與檢測、病員隔離治療、醫學觀察與后送、環境消毒、心理干預，長遠航后的艦艇衛生管理、人員心理恢復等方面，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世界衛生組織和全球各國都非常重視航海中傳染病的預防和控制，我軍艦艇編隊在長遠航任務多樣化、規模頻次日益增加的情況下，為保障艦艇官兵健康與安全，也迫切需要提升衛生防疫保障條件，以滿足日益增長的健康需求。

1.3 長遠航期間慢性非傳染性疾病危害亦不容忽視 艦艇活動空間受限、生活方式單一、工作環境復雜，艦員長遠航期間容易發生腰肌勞損、失眠、口腔潰瘍等多種常見病、多發?。?］。目前，從我軍收集的資料來看，口腔疾病、皮膚病、胃腸炎、泌尿系統結石等是艦艇官兵的常見疾病，但是針對艦艇常見病、多發病的健康維護和干預措施手段較少，經驗不足［9-11］。開展艦艇長遠航慢性非傳染性疾病預防與控制相關研究，加強艦艇官兵長遠航健康損傷、疾病譜變化和防護技術研究，對艦艇環境致病因子開展有效控制與消除，為艦員提供科學的健康維護指導與干預亦是當前我軍面臨的重要課題。

1.4 長遠航期間艦艇官兵心理健康問題不容小覷 艦艇生活空間狹小，具有高溫、高濕、高鹽、高噪聲、高磁場、高濃度有害氣體的“六高”環境特點；長時間海上顛簸導致自主神經功能紊亂，產生嘔吐、眩暈等不適癥狀；長遠航橫跨多個時區，造成生物節律紊亂，導致不良情緒及睡眠質量下降；長遠航補給相對困難，易使官兵營養不均衡，導致抗傷病能力下降；長遠航期間值更、訓練等引起的高工作負荷、持續警覺和精神緊張狀態；長遠航艦艇遠離岸基，信息閉塞，沒有較好的社會支持；高技術未來海戰的突發性、艦艇的高機動性、信息技術的高科技性以及武器裝備的先進性等，這些因素使長遠航官兵面臨著各種外界環境刺激和壓力，身心容易緊張，從而誘發各種應激反應，導致心理健康水平下降，表現為主觀身體不適感、強迫、抑郁、焦慮、敵對表現、恐怖以及精神性的癥狀顯著增加，既影響官兵健康，又降低部隊戰斗力［1,12］。

2 艦艇編隊長遠航疾控體系建設存在的問題

2.1 長遠航前傳染病監測、衛生檢驗、免疫接種保障能力不足 美軍建立的全球傳染病監測系統可以對全球傳染病情況進行及時、快速的預報預警，便于開展相關疫情的暴發調查，且有3 個醫學研究所，負責區域傳染病的監測和研究。而我軍疫情直報系統在傳染病監測等方面還有一定差距，不能充分發揮“四早”（早發現、早報告、早隔離、早治療）作用［13］。目前我軍艦艇編隊長遠航前的衛生檢疫和免疫接種還沒有專門的機構，在執行的時效性、針對性、全面性等方面還不足，不能滿足任務需求。

2.2 長遠航期間面對以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為代表的新發傳染病、呼吸道傳染病，隔離和救治能力不足 2019 年底出現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除人為因素和管理因素外，世界各國從艦船設計和裝備角度分析，暴露出較多疾控方面的問題［14］。一是艦艇空間密閉、通風條件差，易造成呼吸道傳染病流行。大型艦艇的艦體幾乎沒有舷窗，主甲板以下船體基本上是一個完全密閉的空間，通風條件差，內部空氣循環交換，主要是通過艦上中央空調系統完成，如某個房間有人感染呼吸道傳染病，將造成含病毒的空氣借助空調通風系統形成傳播。二是生活及工作條件有限，密切接觸風險高。艦艇上大多數艦員居住條件較差，多人共享一個艙室及公共物品，人員接觸頻繁，人與人之間很難保持社交距離，通過密切接觸而感染傳染病的風險十分高。尤其是艦艇餐廳環境，人員密集，近距離接觸容易形成飛沫傳播，導致呼吸道傳染病擴散。三是醫療條件受限，難以應對突發傳染病。大多數艦艇雖有醫療部門，但主要保障海上作戰和常見疾病，不擅長應對新冠肺炎等突發傳染病，而且多數艙室都是多人共用，獨立艙室少，一旦出現疫情而需要隔離時，無法提供足夠的隔離空間。

2.3 長遠航期間應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能力急需提升 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具有突然性、不可預見性的特點，目前我軍艦艇長遠航到達的地域或被訪國家疫情變化快，且疫情信息獲取較慢，對我海軍編隊官兵健康造成了較大安全隱患［4］。長遠航期間發生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時，需要專業應對突發事件的隊伍，能快速出動并進行有效干預；也需要能迅速建立現場病毒檢測實驗室和測定方法，并具備多種病原體的快速檢測和艦艇應急部署能力；能夠現場展開大規模的救治，必要時還需具備核化生及多種傳染病患者的轉運工具。目前，我軍艦艇編隊在應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在人才隊伍建設、技術儲備、救治和防控裝備等方面還有較大差距［15］。

2.4 執行長遠航或境外任務衛生防疫保障相關研究有待加強 艦艇執行長遠航或境外任務面臨突發性疫情，實施快速有效的控制措施的先決條件包括：現場實時準確的病原檢測與疾病判斷、致病因素的干預與消除、確認或疑似患者的后送、藥物預防與免疫接種。但目前我軍針對艦艇傳染病的偵查采樣、現場檢驗、快速消殺、醫學防護、傳染病傷病員轉運和應急處置相關技術與裝備研究還比較薄弱，也缺乏獨特的適用于艦艇的致病因素干預與消除技術規范和標準，長遠航機動衛勤防疫力量建設存在不足，海上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緊急醫學人才隊伍建設、長遠航衛生資源與防疫物資配置、補給予分配相關研究、長遠航醫療與防疫部門聯防聯訓相關研究等也急需加強。

3 艦艇編隊長遠航疾控體系建設的相關建議

3.1 加強艦艇編隊疾控隊伍建設，完善疾控相關法規、標準、規范和裝備體系 疾控體系的構建是一項系統性工作，涉及面廣，組織性、計劃性、法規性和科學性強，而我軍艦艇編隊起步晚、經驗少、任務重，相對于陸上救援，我國的海上救援經驗也相對匱乏，沒有現成的疾控體系可供參考。建設完善艦艇編隊緊急醫學救援隊伍、提高海軍艦艇部隊應對突發傳染病事件的能力是備戰打仗、“未來海戰、新質戰斗力和全域全時用兵衛勤保障”的必然要求。研究編制艦艇編隊衛生防疫保障標準操作規程和技術規范，形成完善的具備專業素養的疾控人才梯隊，同時建設科學、精準和實用的法律法規和裝備體系作保證，可夯實海軍部隊疾控體系根基，為保障我軍正常執行海外行動提供強有力的支撐［16］。

3.2 加大信息技術研究與應用，提升艦艇編隊疾控體系信息化水平 疾控體系信息化建設是疾控體系現代化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提高疾控體系生產力和反應力的有力工具，在提升艦艇編隊重大傳染病監測和科學決策能力、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快速反應與應急處置能力、慢性病預防與控制能力、保障艦艇編隊公共安全和艦艇官兵健康方面具有重要作用［17-18］。疾控體系建設包含管理學、環境衛生學、營養衛生學、心理學和三防醫學等多門學科，這些學科既彼此獨立又相互交叉，工作內容覆蓋疾病監控、職業與環境危害控制、消殺滅、飲水飲食與營養衛生、心理衛生、健康教育、檢驗檢疫和免疫計劃等眾多環節。目前，我軍艦艇編隊對其各個環節管理較分散，職責不清晰，實施的技術措施不夠科學系統，作用不夠持續，傳染病預警監測系統、營養與慢病監測系統、健康危險與危害因素監測系統亟需加強。廣泛吸取或借助新型信息技術手段，研發有針對性的信息系統軟件，構架智慧型、信息化的艦艇編隊衛生防疫保障體系，是提升艦艇編隊基本公共衛生服務能力，確保艦艇編隊疾控工作科學、有序、安全和高效運行的重要方向［18］。

3.3 科學合理設置艦艇空間環境，拓展應用現代化疾控關鍵技術 目前，艦船在總體設計、艙室布置、醫療設備、輔助系統等方面，針對傳染病防控特別是呼吸道傳染病防治方面存在缺陷。當務之急，艦艇編隊應以平時、戰時防疫兼容設計為抓手，采取固定設施與移動應急設施相結合，建立單艦艇具備早期發現和應急隔離能力、編隊增強快速檢測和前出支援能力、醫院船給予專業防治的海上分級疾控體系。在艦艇編隊中建設負壓醫療區、檢驗區、隔離區，使艦艇編隊具備輕中癥傳染病患者的臨時收治能力、病毒樣本的檢測能力、傳染病患者分類隔離與醫學觀察能力。通過引進自動化、智能化監測設備，配備人體關鍵體征指標采集篩查系統，提升檢測檢驗儀器設備能力等方式，拓展應用現代化、自動化疾病防控相關技術，科學合理利用艦艇空間環境，建立和完善艦艇編隊突發公共衛生事件與傳染病疫情防控體系。

3.4 緊前部署艦艇編隊疾控體系相關研究，以適應未來海上疾控需求 加強艦艇編隊管理和上艦前的衛生檢疫，結合各類艦艇衛生勤務特點，研究行之有效的海軍艦艇傳染病管理辦法；從水面艦艇醫療救治和防控需求入手，結合不同艦船總體結構和艙室布置，開展水面艦艇醫療救治和防控能力要求、醫療設施配置要求和救治與防控流程研究；結合艦艇防控要求，開展平時與戰時兼用的設計和建造工藝技術研究，驗證艦艇傳染病隔離區和隔離裝置、衛生通過、人流、物流等方面設計的合理性和有效性；開展艦艇空調通風系統對傳染病防控影響及管理技術研究，掌握空調通風系統對病毒防控性能影響的規律和評價方法，提出艦艇空調應急運行與管理技術；開展典型艙室（如居住艙室、工作艙室、餐廳、廚房、病房、醫療區、隔離區等）大氣環境控制要求、環境監測技術及防控措施研究，選配適合艦艇應用的空氣高效過濾裝置、空氣消殺裝置、模塊化負壓凈化排風裝置、艙室凈化器、空調機組和空調器附帶消毒設備等衛生防疫裝備；開展快速移動支援保障裝備研制，研制適合不同艦艇空間使用的方艙式或組合式負壓隔離裝置、傳染病艦艇單人負壓隔離及轉運艙、傳染病檢測機動實驗室、收放式隔離病房、收放式緩沖間、移動式洗消間等；深入調研長遠航生命支持系統（飲水、食品和空氣）保障核心技術研究，形成適合我軍艦艇長遠航生命支持系統的關鍵技術策略方案［19］；加強環境衛生如聽力保護、熱應激保護以及對有害物質的監控和防護研究；隨著艦艇武器裝備的更新換代，高新技術武器裝備應用帶來的傷害問題，也是艦艇衛生保障面臨的新情況；降低各種危險因素的影響，開展新裝備、新形勢下的疾病預防與控制技術研究也是當務之急，如航母編隊內伴隨核潛艇或核動力航母時應考慮核事故應急醫學救援研究［20］。此外，艦艇編隊長遠航官兵心理健康防護研究、長遠航衛生防疫組織保障體系與人才隊伍建設研究、長遠航衛生與防疫物資補給與配置相關研究、長遠航相關職能部門聯防聯訓研究、長遠航有害生物防控研究等亦需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