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中的新發現 外一章

田 瑛（湖南）

她靠著墻裂縫長出的大榕樹，她的腳立在榕樹根須上。

她仿佛覺得廢墟布滿光禿禿的眼神，它們一點一點安插進她生命的細節。

天空被云壓得很低，她仿佛面對一面鏡子。

她的每一個動作，鏡子里的人都在回應她。

這類似譫妄的表演，不斷重復，她們始終無法靠攏，無法耳語，無法交流。

她不知道自己是虛無還是真實，就像瞬間里，分不清鏡中鏡外，哪個是自己。

她把自己當成廢墟中唯一的美，對著天空舞起紅紗巾，像秋天形成的某種透明，像一股細浪爬上巖石的孤獨，像一只蝴蝶，點燃輕飄的光焰。

哦，紗巾在墜落。她的心隨之陷入不知所措與茫然失語之中。

她知道，廢墟是遭人遺忘的破敗。那里洶涌著的發生，就像手中墜落的紅紗巾，終究被天空的鏡子洗劫。

可分明中，她又看見，廢墟背后，有座山體朝它傾斜。

一個現象

垂直的四角扼殺了她無盡的想象。

她目光掃視房間的每一處灰白，仿佛一個被抽空的人。

她望向窗外，開得極好的梅花孤芳自賞中，仿佛她的思想，剖析著生與死的較量。

語音不斷傳入她的耳朵。

她從那里獲取信息，陷入揣測。

語音中斷。一種鋪天蓋地的靜，像公布事實真相前人們凝神貫注的表情。

她被五花八門的消息壓傷，來來回回地往返于房間與涼臺。

曬太陽、與人對話、遙望星空……

她茫然地撫摸跑進屋子里的陽光。順著光，她翻到了寫亞姆村人故事的那一頁。

文字仿佛蕪雜的思緒，仿佛炸雷聲響起。

她來到窗前，望向窗外，一樹玉蘭，開得極好。

哦，明天立春了。

她想，沒多久，人們一定會像玉蘭花，裸身在陽光下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