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文體，以讀喚思

劉發建

【文本解讀與教學目標】

《母雞》是著名作家老舍膾炙人口的散文名篇。文章以老舍情感變化為線索，對母雞的情感由“討厭”轉變為“敬畏”，前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先抑后揚，贊美了“偉大的母愛”。語言直白自然，散發著濃郁的生活氣息。統編語文教材將其安排在四年級下冊第四單元。

面對小學四年級的學生，這樣的散文名篇，我們到底該教什么？又該怎樣教呢？

文章的語言清淺直白，每一句話的意思，學生一看便知。老舍對母雞由討厭到敬畏的情感變化，以及對母愛的贊美，也無須老師多言，學生一讀即通曉明白。因此，就文本的內容，我們不需要做任何分析講解。

教材將老舍的《母雞》《貓》和豐子愷的《白鵝》編為一個“作家筆下的動物”，目的很明顯，就是引導學生學習名家寫動物的方法。

《母雞》最鮮明的寫作方法，就是由前面的“討厭”到最后的“不敢再討厭”的先抑后揚，老舍對母雞的敬畏，以及對母愛的贊美，表達得真實而強烈。

【教學過程與教學策略】

如何引導學生發現、感受、體會老舍“先抑后揚”的寫作方法呢？

第一步：喚起學生的生活體驗——你在生活中見過母雞嗎？

現在的學生不一定人人見過母雞，但總會有幾個學生在鄉下奶奶家見過母雞。就請幾個見過母雞的學生，描述他們對母雞的印象（或者通過課件播放母雞的圖片和視頻）。

目的在于把語文學習與學生的生活連接起來，同時喚起學生的生活體驗，這是接下來語文學習實踐最重要的一種情感基礎和有利于理解文本的生活經驗。

第二步：激發學生的探究欲望——老舍是怎樣寫母雞的呢？

母雞是生活中比較常見的家禽，既不是什么珍禽異獸，也算不得奇異寵物。如果讓我們以《母雞》為題寫一篇作文，我們可能會覺得一時無從下筆，不知從何寫起。這節課，我們大家一起來學習老舍的《母雞》，我們來探究老舍是怎樣寫母雞的。

學習一開始就把學生的思維集中在探究老舍寫母雞的方法這個方向上，學習目標非常明確。說得通俗點，這節課就是指向表達的閱讀教學。如何表達生活中最熟悉的事物或者人物，既是學生的一個弱點，也是學生迫切需要學習的一種能力。

第三步：細讀文本，整體把握——你能讀通課文了嗎？

要探究老舍寫《母雞》的方法，首先要細讀文本，整體把握文本。讀通每一句話，讀準每一個字，熟悉每一個細節。

筆者以檢查學生課前預習為突破口，指名學生一人一段，逐句朗讀課文。文章不長，讀通全文也就七八分鐘。一個人讀一段，一人讀全班聽。領讀者讀得好，全班跟著齊讀。如果有讀錯的地方，大家指出來，糾正，全班再齊讀。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確保每個學生讀準每個字，讀通每句話，熟知文本每個細節。這既是字詞句基礎知識扎實學習的要求，也是在為下一步深度學習做鋪墊。筆者的閱讀教學有一個基本原則：沒有讀通課文，絕不展開所謂的討論。

第四步：直指文本的結構——老舍是從哪兩個方面寫母雞的呢？

當學生通過逐字逐句朗讀全文，對文本每一處細節都非常熟悉后，就可以直接提問——老舍是從哪兩個方面寫母雞的呢？

這個時候，絕大部分學生都可以很自信地回答：老舍前面寫“一向討厭母雞”，后面寫“不敢再討厭母雞”。教師順勢完成板書。并追問一句：老舍從“一向討厭母雞”到后來“不敢再討厭母雞”，這中間發生了什么事，會有如此大的情感轉變呢？

學生自然很快就能找到“一只孵出一群小雛雞的母雞”。筆者順勢完成板書“一向討厭—不敢再討厭”。課文第四自然段“可是，現在我改變了心思，我看見了一只孵出一群小雛雞的母雞”。就凸現了承上啟下的過渡作用。這樣梳理之后，文章的結構就一目了然了。

指向表達的閱讀教學，重點就是要引導學生梳理文章的結構，厘清文章脈絡。像老舍《母雞》這樣結構如此鮮明的散文，如果我們不幫助學生梳理出來，大部分學生是感受不到的。我們幫學生梳理結構，對提升學生搭建寫作框架的能力是大有幫助的。

第五步：深入細讀文本——老舍是怎樣寫出自己對母雞的討厭的呢？

我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對別人或小動物有過討厭的時候，但是我們常常不知道如何用文字來表達我們的討厭。

引導學生再次細讀課文第一至第三自然段。學生很快會發現老舍是從“平常的叫聲、對待伙伴的態度和下蛋之后的神態“三個方面寫自己對母雞的討厭的。

第二段對待伙伴，欺軟怕硬，第三段下蛋之后有了成績，沾沾自喜，自我炫耀。學生一讀便明白。重點是第一自然段母雞平時的叫聲沒完沒了，如怨如訴，令人討厭。

筆者課前把第一自然段抄在黑板上，并用紅色粉筆圈出關聯詞，引導學生通過朗讀感受老舍對母雞的討厭是逐步增強的，體會到老舍文字的層次感。

一定要花充足的時間，讓學生細細品讀前面的“討厭”，學生才能更好地理解后面的“不敢討厭”。讓學生在朗讀體會時，適當聯系生活實際，生活中如果有這樣沒完沒了嚷嚷、欺軟怕硬、喜愛炫耀的人，我們都會感到討厭。這就是文學閱讀的共情。

第六步：感受母愛的偉大——母雞的哪些行為讓老舍不敢再討厭母雞呢？

這一部分，將是課堂的一個高潮部分?；氐秸n文第五至第八自然段，學生默讀，畫出母雞的具體行為，讓一向討厭母雞的老舍不敢再討厭母雞。

因為有了前面“討厭”文本的細讀鋪墊，這一部分，學生很容易就畫出了母雞找到食物，先喂給小雞吃;為了保護小雞，連大公雞也敢攻擊;一遍一遍給小雞洗澡;夜間也豎起耳朵警戒守護小雞……學生畫出的母雞的行為，實際上都是觸動學生心靈的細節。筆者順著學生的分享，提煉出“勇敢護兒，耐心育兒，晝夜警戒”，學生自然感受到了老舍筆下母雞有責任心、慈愛、勇敢的優良品質。這個過程完全是開放的，遵循學生的思維和感觸，不必按照文本的先后順序。

當學生脫口而出母雞這些優良品質時，我就順勢板書：老舍筆下母雞形象的三次大變化：從最初的母雞（一向討厭），到后來的母親（不敢再討厭），到最后的英雄（敬畏）。

此時，黑板上已經形成了這樣的板書：

第七步：體會“先抑后揚”的表達效果——為什么老舍一開始要寫那么多對母雞的“討厭”？

當學生已經完全理解了文本的內容和情感之后，我們再追問一句：既然老舍是要表達對母雞的敬畏，對母愛的贊美之情，為什么一下筆就要寫那么多對母雞的討厭？

學生的思維自然又回到了對文本結構和寫作方法的理性思考上。班級中一定會有幾個優秀的學生，能夠很快意識到，前面寫“討厭”，就是為了后面寫“不敢再討厭”做鋪墊。前面的“討厭”是真實的討厭，后面的“敬畏”也是真實的敬畏。而且這種“不敢再討厭”所表達出來的敬畏之心，更加鮮明，更加突出，更加強烈。我們班有學生就直接說出了“先抑后揚”四個字。筆者相信，每個班級都會有這樣的“領頭羊”。

但是，當學生體會到老舍先抑后揚的表達效果后，我們還要從“技巧認識”回到“情感升華”上，并來一次點撥：老舍最后表達“不敢再討厭母雞”的敬畏之心，是建立在前面真實“討厭”的背景下，這種敬畏之心，還隱隱包含著一絲愧疚和歉意：筆者當初是多么不應該討厭它呀。

這時，筆者就讓學生大聲反復齊讀最后兩段：

它負責，慈愛，勇敢，辛苦，因為它有了一群雞雛。它偉大，因為它是雞母親。一個母親必定就是一位英雄。

我不敢再討厭母雞了。

學生的朗讀，既是對敬畏母愛情感的深度體驗，也是對先抑后揚寫作方法的一種深刻認識。課堂至此，技巧教學，就不再單調;情感體驗，也不再空洞。我們的教學，從兒童出發，但又不僅停留在兒童的層面，因為學生體會到了老舍文字的內涵。

【教學反思】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以下簡稱“新課標”）發布后，掀起了一場學習熱潮。甚至很多專家都說語文教學又將迎來一場新的革命。對此，許多一線教師難免會有一些緊張與不安。老舍的《母雞》一課，是筆者于2022年5月應周步新名師工作室邀請執教的一節公開課。

筆者這節課所使用的方法，可以說完全是老一套的——以讀為主。筆者有一個根深蒂固的觀念：如果一篇課文，學生沒有讀通順，一切的先進理念都是空談，一切的討論，都是浪費時間?！靶抡n標”所提出的四大核心素養，文化自信，首先要能讀通課文。語言運用、思維能力和審美創造，無一不是建立在讀通課文的基礎上的。對于小學生而言，絕大部分的語文知識和語文能力都可以通過朗讀來獲得。這一點，已故語文特級教師于永正老師的課堂就是最好的例證。所以，筆者的課堂總是會像于永正老師那樣老老實實引導學生讀通讀順每一句話。這是基礎的基礎。

其次，“新課標”提出了“學習任務群”概念。所謂學習任務群，就是一項目標非常明確的學習實踐活動。內容有多有少，任務群有大有小。但核心是學習相應的內容要達成明確的目標。絕非只有內容多的任務群才算一個任務群。其實，小學階段的學習任務群和高中學習任務群的內容模塊是不可能完全一樣的。

《母雞》一課的教學目標非常明確，就是通過《母雞》的教學，讓學生學習老舍先抑后揚的寫作方法，為以后寫小動物做鋪墊。

再大的西瓜，也得一口一口地吃。再大的任務群，也得從一句一句地讀開始。老老實實學扎實后，我們才能吃下“作家筆下的小動物”主題單元這個“大西瓜”。絕不能一節課讀四五篇課文，一節課導讀一整本書。

最后，筆者還要強調一點，無論課程改革進行到什么程度，有一個靈魂是永遠不變的。學生永遠是語文學習的主人。課堂一定是學生語文學習的主陣地。教師要給學生提供好的學習內容，指導正確的學習方法，把課堂的時間還給學生。語文能力和語文素養，不是聽教師講解分析得來的，一定是學生通過大量的語言實踐活動積累的?！赌鸽u》這一節課，有三分之二的時間，讓學生讀書、批注、思考、交流。課堂現場呈現的學習信息，絕大多數都是學生讀寫實踐之后的自然流露。教師在課堂中對學生的學習進行引導、梳理、提煉，讓學生的學習更為真實有效。

（作者單位：浙江省寧波市鄞州藍青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