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地區職業人群幽門螺桿菌感染現狀及其影響因素

薛建華，俞海萍，單雪晴，許智越，王修玉

1.同濟大學醫學院，上海 200092

2.華東療養院體檢中心，江蘇 無錫 214065

3.同濟大學附屬東方醫院護理部，上海 200120

幽門螺桿菌（Helicobacter pylori，HP）是危害人類健康最常見的細菌病原體之一。1994年世界衛生組織公布的致癌物清單中，HP 感染位列其中。此外，在《第五次全國幽門螺桿菌感染處理共識報告》中指出篩查并根治HP 感染是預防胃癌最重要的手段之一［1］，亦是最為有效的一級預防措施。研究顯示目前全球HP 感染人口已高達44 億，HP 感染除引發慢性胃炎、消化性潰瘍等胃腸道疾病外，還易引起一系列胃外其他疾病，HP 感染與特發性血小板減少性紫癜、缺鐵性貧血和維生素B12 缺乏癥的關聯已經得到充分證實，但越來越多的新證據表明HP 感染與其他疾病，特別是胰島素抵抗（insulin resistance，IR），代謝綜合征（metabolic syndrome，MS），糖尿?。╠iabetes mellitus，DM）和非酒精性肝病等胃外疾病均明顯相關［2］。因此，HP 感染仍然是全球亟須解決的重大公共衛生問題。

職業人群是推動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主力軍，是社會最活躍的群體，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但因其生活節奏快，工作強度大，精神壓力高等原因，職業人群的健康問題日益突出［3］。當前，國內關于HP感染的大規模人群研究主要集中在社區居民，而關于職業人群HP 感染的相關研究則相對不足，且HP 感染與血壓、血糖、血脂、胃蛋白酶原等的關系尚不明確，需要在大樣本人群中進行相關研究［4］。因此，本研究旨在調查上海地區職業人群HP 感染現況，分析其與血壓、血糖、血脂、胃蛋白酶原等指標的關系，并進一步探討HP感染的可能影響因素。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選取2019年1—12月在華東療養院診療中心進行健康體檢，做HP 檢測且有完整體檢資料的健康體檢人群。研究對象納入標準：①年齡20～60 歲；②上海常住居民（即篩查前12 個月內已在上海穩定居住6個月以上）并在上海工作達6 個月以上；③近期一個月內未接受過抗Hp 治療；④同意參與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①已退休職工；②HP 感染治療后重復檢測復查者；③近期有急性感染，有嚴重的肝腎功能不全，患有胃潰瘍、胃癌等嚴重胃部疾病者；④近1個月曾服用過抗菌藥物、抑酸藥物、鉍劑等。2019年在華東療養院進行健康體檢的上海地區職業人群共計29 323人次，缺乏相關實驗室數據7 978人，退休職工2 134 人，HP 感染治療后重復檢測者149 人，總計予以剔除10 261 人，最終納入19 062 名職業人員（詳見圖1），其中男性12 026 名，女性7 036 名，平均年齡（43.7±9.7）歲。本研究經院內倫理委員會審批通過［編號：（2020）倫研批會第2號］，且所有調查對象均已簽署知情同意書。

圖1 研究人群篩選流程圖Figure 1 The flow diagram illustrating the selection of study participants

1.2 研究方法

1.2.1 13C 尿素呼氣試驗使用深圳中核海得威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生產的尿素13C 呼氣試驗藥盒。步驟如下：①待檢者早上空腹，維持正常呼氣，使用集氣袋收集呼氣；②待檢者使用涼飲用水送服一粒尿素13C 膠囊后，靜坐30 min；③按上述收集呼氣方法，使用集氣袋收集呼氣；④在相應的儀器上進行檢測。以30 min 時所測的千分差值［千分差值=（13C 測定樣品的同位素豐度-13C 參比樣品的同位素豐度）/13C 參比樣品的同位素豐度×1 000］減去初始千分差值，如所得的差值≥4.0，則判斷陽性；反之則陰性。

1.2.2 實驗室檢查采集胃蛋白酶原I（pepsinogen I，PGI）、胃蛋白酶原II（pepsinogen II，PGII）、總膽固醇（total cholesterol，TC）、甘油三酯（triglyceride，TG）、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low 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LDL-C）、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high 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HDL-C）、空腹血糖（fasting plasma glucose，FPG）、血紅蛋白（hemoglobin，HGB）和尿酸（uric acid，UA）9 個指標。待檢者早晨禁食8 h 后以坐姿使用促凝劑-分離膠真空管抽取靜脈血5 mL，室溫靜置30 min，使用低溫離心機以3 000 r·min-1（離心半徑10 cm）離心10 min 后，分離血清。采用全自動生化分析儀（AU5400，日本奧林巴斯）檢測生化指標，其中TG、UA、FPG 使用上海復星長征醫學科學公司的試劑盒，HDL-C、LDL-C 以及TC 使用美國貝克曼庫爾特公司原裝試劑，PGI 和PGII 使用日本榮研化學株式會社試劑盒。同時以抗凝管抽取靜脈血4 mL，使用全自動血液分析儀（Sysmex XE-5000，日本西森美康）進口原裝試劑檢測HGB，待每日室內質控通過后，按照儀器和項目的標準作業程序對上述項目進行檢測，在4 h 內檢測完成。

1.3 統計學分析

數據先從本院的醫院信息系統以Excel 格式導出并轉化格式，采用SPSS 25.0 統計學軟件進行數據處理。其中，計量資料以±s表示；計數資料以例數和率表示。采用單因素和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HP 感染的影響因素。

2 結果

2.1 不同人口學特征人群的HP陽性檢出率

共調查了19 062 名不同職業人群，平均年齡為（43.7±9.7）歲，男女比例為1.7∶1，已婚者占89.5%，學歷以本科及以上居多（88.1%），職業以企事業單位職員和國家公務員為主（87.9%）。HP 陽性者5 102 名，總檢出率為26.8%，其中男性檢出率為28.3%（3 406/12 026），女性檢出率為24.1%（1 696/7 036），男性的HP 檢出率高于女性?！?5 歲、36～43歲、44～51 歲和≥52 歲者的HP 檢出率分別為26.2%、27.3%、27.6%和26.0%；高中及以下者檢出率為26.5%（600/2 261），?？苹虮究普邫z出率為26.7%（3 417/12 812），研究生及以上者檢出率為27.2%（1 085/3 989），如表1所示。

表1 上海地區不同人口社會學特征職業人群的HP陽性檢出情況Table 1 HP positive occupational groups with selected 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in Shanghai

2.2 相關臨床指標

HP陽性與陰性人群中收縮壓、舒張壓和TC、TG、LDL-C、HDL-C、FPG、HGB、UA、PGI、PGII 濃度、PGI/PGII值共12 個臨床指標的±s均有差異，其中收縮壓、舒張壓和TC、TG、LDL-C、FPG、HGB、UA、PGI、PGII 濃度10個指標均為HP陽性組高于HP陰性組，HDL-C 濃度、PGI/PGII 值2 個指標為HP 陽性組低于HP 陰性組。詳見表2。

2.3 HP陽性相關因素的logistic回歸分析

單因素分析結果顯示，血壓偏高（OR=1.230，95%CI：1.148～1.318）、UA濃度異常（OR=1.194，95%CI：1.120～1.273）、FPG濃度偏高（OR=1.266，95%CI：1.179～1.360）、TG 濃度異常（OR=1.196，95%CI：1.119～1.278）PGI/PGII值異常（OR=7.529，95%CI：6.666～8.504）的人群HP陽性檢出率較高；女性HP陽性檢出率（OR=0.804，95%CI：0.751～0.860）較男性低。多因素分析結果顯示血壓偏高（OR=1.158，95%CI：1.073～1.249）、FPG 濃度偏高（OR=1.142，95%CI：1.055～1.237）、TG 濃度異常（OR=1.116，95%CI：1.037～1.201）、PGI/PGII 值異常（OR=7.863，95%CI：6.951～8.894）的人群HP陽性檢出率較高。相比于35歲以下者，年齡≥52歲（OR=0.848，95%CI：0.766～0.937）的職業人群HP陽性檢出率較低；女性HP 陽性檢出率（OR=0.799，95%CI：0.732～0.872）較男性低。詳見表3。

表2 上海地區職業人群的臨床指標比較Table 2 Comparison of clinical indicators of occupational groups in Shanghai

表3 HP陽性相關因素的logistic回歸分析Table 3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n factors influencing HP positive

續表3

3 討論

HP 感染導致的細菌感染是引起慢性胃炎的關鍵因素，世界上近一半以上者感染HP，陽性率約20%～69%［5］；而我國HP 感染的綜合陽性率約是54.8%［6］。本次調查上海地區職業人群中的HP 總檢出率約是26.8%，這與浙江省HP 檢出率27.5%［7］相近，但明顯低于全國平均水平［6］。這可能在于：①上海地區飲食口味清淡，少吃腌制高鹽食物等，這均有助于有效降低HP 感染的傳播；②本次調查的職業人群以公務員、企事業單位人員為主，具有良好的健康素養與衛生習慣；③隨著健康體檢機構健康宣教的有效開展，越多人關注HP 相關的健康篩查，從而提高了HP感染的早期發現及后續治療，故檢出率相對降低。本次調查顯示，男性HP檢出率高于女性，可能與女性受雌激素保護有關［8］。本研究也發現年齡≥52 歲的職業人群HP 感染陽性率下降，這可能在于這部分人群更重視采取健康生活方式，飲食清淡，外出就餐、夜宵等社會交往明顯減少；也可能與老年人胃酸分泌減少，微環境的改變不利于HP的生長等有關［9］，其機制有待進一步研究。

HP 感染除了會引起胃部不適，還會引起胃外其他疾病的發生，國內外新證據顯示，HP 感染與IR、MS、DM 等胃外疾病均有關［9］。在韓國一項21 106 受試者的全國性多中心研究中發現，HP 感染與MS 之間存在正相關［10］。本次調查中，血壓偏高和甘油三酯、血糖升高均與HP感染呈正相關，這與張喆、Lai等［11-12］的研究基本一致，但林鷺萍、Naja 等［13-14］的研究顯示HP 感染與血糖、血脂的相關性不大。HP 感染與血壓、血糖、血脂關系的完整機制目前尚不明確，但將HP感染與MS 的每個部分聯系起來的各種潛在機制已被廣泛假定。首先，慢性細菌感染（如HP 感染）產生的炎性細胞因子如白細胞介素-6、干擾素-α、腫瘤壞死因子-α 等，以各種方式影響了脂質代謝，這些細胞因子可減弱脂肪組織中脂蛋白脂肪酶的活化，促使肝脂肪酸合成，刺激肝羥甲基戊二酰輔酶還原酶活性，最終減少了脂質分解［15］。其次，HP 感染通過炎癥細胞分泌血管活性物質，激活細胞因子回路，通過干預纖維蛋白原，從血管中分泌一氧化氮合成酶，以及HP的抗原和內皮細胞和平滑肌細胞釋放的某些肽之間的分子模仿，最終引起血管收縮，血壓升高［16］；最后，細胞因子在IR 中也發揮了作用，炎癥細胞因子導致胰島素受體上的血清素/黃氨酸殘留物的磷酸化，從而阻止其激活，最終降低了胰島素敏感性，引發胰島功能障礙，從而引起FPG 等的升高而致使血糖代謝紊亂［17］。血壓、血糖、血脂的異常升高可能會導致血管內皮細胞通透性增高，從而引起細胞基底膜的組織和結構的變化，最終增加Hp 的感染風險。

血清PG 和PGI/PGII 變化已被廣泛應用于評估胃黏膜的狀態和功能，也可以輔助判斷是否存在HP 感染。本次調查顯示，HP 陽性組的PGI、PGII 水平均高于陰性組，PGI/PGII 水平低于陰性組，PGI/PGII 值可能是HP 感染的重要危險因素（OR=7.863，95%CI：6.951～8.894）。這與金鑫等［18］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但與李艷華、樊宇靖等［4，19］的研究結果不同。HP 慢性感染引起胃黏膜逐漸改變，血清PG 檢測可反映胃黏膜的變化，最終導致PG 水平的變化。HP 感染可導致PG水平增高，在淺表性胃炎或輕度萎縮患者中，PGI、PGII水平增高，且PGII波動幅度更大，故PGI/PGII值降低。伴隨萎縮的加重，胃底主細胞數量不斷降低，血清PGI水平降低，但PGII水平變化不大，導致PGI/PGII 水平更加低［20］。本次研究考慮主要為職業人群的健康體檢，相比于醫院有臨床癥狀而就診的病患，機體整體狀況相對較好，大部分處于胃黏膜炎癥期和輕度萎縮早期，對于存在HP感染的職業人群，此時采取干預措施，進行HP根除治療可有效逆轉病變進程，將預防關口前移，能更有效地降低胃癌的發生風險，有非常重要的社會和經濟價值。本研究存在如下局限性：首先鑒于橫截面研究的性質難以確定HP 感染和MS、PG之間是否存在因果關聯；其次未充分考慮工種、工齡、生活方式、睡眠及心理因素等對HP感染的影響，考慮未來研究可納入更多相關因素進行進一步分析。

本研究顯示，上海地區職業人群HP 感染檢出率約是26.8%；血壓偏高、空腹血糖濃度偏高、甘油三酯濃度異常、PGI/PGII 值異常均與HP 感染呈正相關，相比于35 歲以下者，年齡≥52 歲的職業人群HP 感染的風險下降，女性HP感染的風險較男性低。健康體檢機構應加強職業人群的精準健康管理，針對性開展高危人群的HP 篩查，進而爭取早發現、早根治，維護機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