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我很久沒有進山了。二十多年來,到處封山育林,加上現在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家里不是用天然氣,就是用電磁爐,很少有人進山砍柴,因此,山上雜草叢生,密密匝匝的,我根本無法進去。今年清明節,族人說要為祖墳掃墓,我答應母親準時回去參加。原以為可以趁此機會摘蕨菜,誰知未能如愿——山上種植了很多巨尾桉,這種樹根系發達,耗水量大,吸收肥料的能力強,導致原本隨處可見的蕨菜連一個影子都沒有,我看著空空如也的袋子,心中甚是不爽。
關于蕨菜,我有一些遙遠的記憶。
小時候,我曾去河邊或溪邊摘蕨菜??赡菚r我還小,大人都不把我摘的蕨菜當回事,摘回來的蕨菜常常被扔在一邊,任它們爛掉或干掉。記憶中,我一次也沒吃過炒蕨菜,一直不知道蕨菜是什么味道??上麓挝疫€會摘蕨菜,摘回來之后,再任它爛掉或干掉。稍微長大之后,我去了父親任教的學校就讀。由于離家較遠,我很少回家。當春天來臨,蕨菜旺盛之時,我正在學校讀書,自然不可能回去摘蕨菜。不過,我那時對摘蕨菜也不是特別向往,因此,也不覺得有什么遺憾。
直到許多年以后,我有一次在北京出差,路過一個菜市場時,驚喜地發現有個菜攤竟然在售賣蕨菜。那種帶著山之野氣、水之靈性的綠色,與普通蔬菜的綠色有著微妙的不同,可究竟是哪里不同,我卻說不出來。此時,一種甜柔、淡遠的思緒在我心里彌漫。我買了一小把蕨菜帶回賓館,特地邀兩位同事一起來到一家小菜館,讓廚師為我們炒蕨菜。掌勺的雖是廚師,也放了很多調料,尤其是放了很多雞汁和油——與張潔在《挖薺菜》里所寫的薺菜一樣,蕨菜也是受到了“優待”,但我只覺得這盤炒蕨菜油膩膩的,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味道。這是我記憶中第一次吃蕨菜,卻不覺得有多好吃。
前年,一位朋友又送給母親一些用來煲湯的蕨菜干,說它有祛濕等藥用功效,因為南方濕氣重?;氐郊?,母親便把這些蕨菜干當寶貝一樣拿給我們看,說給我們聽,還買來豬腳骨,用它和蕨菜干煲湯給我們吃??晌覜]覺得有什么特別的,吃了之后,身體也并沒有受益。
后來,我雖然也經常從超市或菜市場里買蕨菜,帶回家炒著吃,但是,這種蕨菜使用了保鮮劑,又酸又老,不好吃。而改變發生在去年春天。當時,我們幾個同事去一個山區的同事家里玩。吃午飯時,他媽媽端來一大盆炒蕨菜,幾位女同事看到原汁原味的野生蕨菜時,顧不得矜持,迫不及待地夾起蕨菜放進嘴里,直呼好吃。我也夾了一筷子放進嘴里,脆脆的,嫩嫩的,好吃極了!轉眼間,一大盆蕨菜就被我們吃完了。女同事問同事的媽媽,哪里能買到這種蕨菜。她告訴我們,當她得知我們一大幫人要來做客時,一大早就到山澗邊摘了一大袋蕨菜。
哦,山澗里清清的水和嫩生生的蕨菜,在我的家鄉再也看不到了。雖然我們家屋后就是山,山里也有很多山澗,可現在連蕨菜的影子也見不到了,可我卻想摘蕨菜。我想或許清明節掃墓時能一償所愿,可也知道可能性不大。山上到處都是巨尾桉,連路都沒有了,還能找到蕨菜嗎?
這個春天,我終究沒有摘到蕨菜。我知道自己對蕨菜的情懷不是源于兒時的記憶,也不是因為蕨菜本身,而是摘蕨菜的過程和心情,是那種與大自然親近的生活。
名師點評
本文敘述了“我”對蕨菜的情懷,表達了作者對大自然的熱愛之情。雖然在小時候及成長的過程中,“我”并沒有吃到特別美味的蕨菜,唯一一次吃到好吃的蕨菜,是在位于山區的同事家,但是,“我”對蕨菜的情懷,其實源于“我”在摘蕨菜時對大自然的向往,而這一直留在“我”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