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振興背景下基于返鄉養老現象的鄉村營建策略研究*
——以湖南省孝坪鎮村域養老院為例

李士青

（長沙學院藝術設計學院,湖南長沙 410022）

鄉村是全國的“糧袋子”“菜籃子”托起了人民“穩穩的幸?！?，也是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基石，是群眾的“情感共同體”，承載著文化的“鄉土性”，返鄉養老有一種葉落歸根的情感歸屬和環境空間優勢。

一、返鄉人群定義

在多年快速的城市化進程中，人作為主要的資源要素由鄉村向城市集聚，由此衍生出鄉村空心化問題，空巢化問題，老齡農業等問題，這一語境下，誰會返鄉？

2022年4月20日，國務院新聞辦公廳舉行新聞發布會，介紹了2022年一季度鄉村經濟運行情況，其中一條信息說的是目前全國各類返鄉入鄉創業人員超過1100萬人。

無論是疫情的特殊環境，還是鄉村振興的趨勢環境，返鄉群體數量激增的背后，我們看到他們曾在城市中拼搏發展并取得一定的積累后，又重返鄉村，其眼界、觀念等使他們有能力迅速走上鄉村振興的大舞臺，成為鄉村振興的生力軍，他們除了返鄉農民工，還涵蓋大中專畢業生、退役軍人、科技人員、新鄉賢、各行各業離退休人員等。

二、返鄉養老人群分析調查

數據顯示,城鄉流動人口中有83.6%左右打算靠自己養老,其中的76.7%的計劃返鄉養老。在入鄉創業群體中有22%考慮過未來實現在鄉養老。鄉村振興背景下，未來10年，30年，甚至50年會有越來越多的返鄉養老人群，目前學界針對返鄉人群養老的探討較少，下面我們從返鄉養老人群的生成之維詮釋其發展，從價值之維剖析其作用，從人的生命全周期展望其未來，以期在實踐之維上破解養老難題，實現城鄉互促發展，可持續發展。

（一）返鄉養老人群的產生和發展

1.城市中人工工作空間被擠壓

如今是智能化的時代，先進生產設備的引入，減少了對傳統工人的依賴，一臺機器只需一個人操控就行，大量的流水線工人被取代，沒太高學歷的人被迫裁員。不僅是人員密集的工廠，像快遞等需要大量人力簡單重復操作的行業也會迎來改革，如京東商城已經開發出自動化配送體系，全程都“無人操控”，分揀、配送由機器人加無人機完成，數年后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智能機器會更成熟，各行各業被替代的人會失業選擇返鄉養老。

2.年老者的自然淘汰，產生越來越多的返鄉養老人群

五六十歲的進城務工者工作強度依舊很大，生活負擔也很重，而且隨著年齡增大會被自然淘汰，屆時沒有在城市安家落戶的務工者還是要返鄉養老。

3.榮歸故里的念舊情懷

很多從鄉村走出，變成城市戶口的人在年老后，盡管在城市有商品房，有退休金，但還是希望能夠回到鄉村老家，實現自給自足的小農情懷，年輕時為了前途，為了家背井離鄉有些許無奈，但退休后賦閑的他們還是想回到魂牽夢繞的家，返鄉內心才能更平淡踏實。

4.鄉村振興戰略下，國家的政策引導、扶持

鄉村振興戰略下，國家的政策引導、扶持會吸引越來越多的返鄉入鄉創業者，這些創業者在廣闊的鄉村施展才華，揮灑青春，為鄉村振興不懈努力，若干年后，他們中會有更多人選擇在鄉村養老，一定程度上影響著鄉村發展的可持續性。

（二）返鄉養老人群作用價值

1.返鄉養老人群起到了一種傳播媒介的作用。

石鳳、陳俊峻在《返鄉農民工的人際傳播角色》一文中指出，返鄉養老人群經歷了從鄉村進入城市、再返回到鄉村，經歷了弱勢傳播地位下的“城市邊際人”、鄉村傳播系統中的“意見領袖”這樣兩個身份。返鄉養老人群起到了一種傳播媒介的作用，促進城鄉融合。

2.返鄉養老人群是鄉村振興戰略中穩定的人力資本。

返鄉群體有敢拼敢闖的精神，有自我更新自我發展的意識，有城市工作的經濟積累和組織管理的能力，可以成為鄉村社會治理，涉農項目創業、現代農業化發展等領域的重要人力資本。

3.返鄉養老人群為鄉村振興提供新的人口紅利，提升鄉村的經濟活力。

4.推動鄉村文明發展、推動自下而上的治理秩序，推動鄉村人緣社會結構的改進，加快鄉村“孝、賢”的鄉村文明占主導。

5.返鄉人群在鄉養老可為當地村民提供服務崗位，化解農村“空心化”及留守兒童、留守老人等社會問題。

三、返鄉養老背景下鄉村營建策略

（一）湖南省懷化市孝坪鎮村域養老院現狀問題

孝坪鎮，隸屬于湖南省懷化市辰溪縣，下轄4個社區、16個行政村。孝坪鎮取“忠孝仁愛”之“孝”，且民國時期沅陵縣鄉地稱“坪”，而得名“孝坪”。本文調研范圍為下轄行政村內養老院空間，有別于鎮級養老院。

我國鄉村空間營建仍處于探索階段，鄉村空間營建研究體系還不夠成熟和完善，本文通過對湖南省懷化市孝坪鎮村域空間的調研，歸納出目前孝坪鎮村域養老空間存在以下突出問題：

1.孝坪鎮村域養老院內多數為孤寡老人、失能老人，人數占比少。

調研數據顯示，鄉村內約70% 的居民不在鄉村內常住，60歲以上的老人約占全村常住人口的 50% 以上，入住養老院的都是高齡失能老人，人數占比約2%。

2.孝坪鎮村域養老院缺少專業護工，普遍有低齡老年人照顧高齡老年人的狀況。

調研過程中發現村域范圍內的養老院專業護工人數為0，占比100%，個別村子還有70多歲老人照顧80多歲失能老人的情況，條件比較艱苦。如遇老人生病，有力不從心的情況，無法開展日常體檢活動。

3.孝坪鎮村域養老院多是由其他閑置空間轉換而來，空間功能單一不滿足養老需求。

經調研，孝坪鎮村域養老院多是由閑置小學校舍轉換來的，個別有閑置村舍轉換而來。依據口頭詢問孝坪鎮村域養老院周邊生活村民得知：一是村民對村里的養老院院落環境滿意度低，二是對養老院內部功能空間滿意度低，認為目前村域養老院環境很難滿足返鄉養老人群的需求。

4.孝坪鎮村域養老院是封閉空間，缺少與周邊環境的聯通。

孝坪鎮村域養老院空間都是圍合型庭院空間，大門關閉掛鎖，空間相對封閉，與周邊環境人群互動少，空間內缺乏人氣、活力與生機。老人入住的生活沉悶，精神壓抑。據周邊村民反饋，心理比較排斥這種生活空間，入住有無奈之意。

5.孝坪鎮村域養老院與村落建設風貌趨同、趨舊，地域特色不明顯。

孝坪鎮村域養老院普遍存在空間環境布局缺少合理規劃，對地形的適應性、傳統鄉村景觀要素的保留，地緣文化要素的考慮非常不足，導致孝坪鎮內各村落風貌有趨同現象，且村民有一種羨慕城市空間的思想，導致村落空間有較重的趨城市化現象。

6.孝坪鎮村域養老院公共活動設施匱乏，建設維護資金短缺。

孝坪鎮村域養老院活動設施相對簡陋，專業康復設施匱乏，普遍反映資金不足的問題。

（二）孝坪鎮村域養老院營建策略

1.營建本土特色的鄉村養老空間

通過分析孝坪鎮村域養老院建設風貌趨同現象嚴重，過于城市化，缺少鄉村地緣性特征的問題，結合對返鄉養老人群的歸鄉分析得出：

（1）村域養老空間風貌具有地域性特色

孝坪鎮隸屬湖南省懷化市，具有強烈的湘西建筑特點，在鄉村營建中保持這種地域性特色不丟失需要放在首位。面向城市人群的鄉村環境調查問卷顯示鄉村營建最應該被重視的要素首先就是當地特色的建筑元素或符號。孝坪鎮地勢東高西低，主導風貌特征為灰瓦白墻和紅色平瓦屋頂，該風貌主要形成于近十五年，灰瓦主要存在于老舊民房建筑中，紅色平瓦屋頂主要出現在近期翻修的民房建筑中。

（2）村域養老空間形態與地形相適應

養老空間形態與當地地形相協調。在尊重鄉村原有地形上，依照地勢營建建筑空間，并沿等高線排布，避免雜亂無章。

2.基于土地流轉制度的公寓式養老空間營建

據口頭問詢得知返鄉在家養老人群很大一部分出于支出的考量，目前辰溪縣村域養老院收費普遍要500元以上，目前租種一家人的責任田收益可以抵消養老院基本支出費用。在鄉村空間的營建過程中，平衡利用好有土地承包權，協調返鄉村民、養老院經營者、政府相互之間的關系，通過土地流轉讓返鄉養老的村民獲取收益，通過政府統籌，營建適老化養老公寓，可實現無負擔養老生活。

養老公寓的設計應要首先考慮選址需要充分考慮返鄉老年人的生理和心理特點。選址上以鄉村地緣關系為基礎，對村民有一定的開放度。村民可以進出公寓，享受公寓內的便利設施，還可與公寓老人們交談、散步或者聚會等。這樣的選址可以增強老人的社會融入感，對生活的信心。在空間設計上采用無障礙設計，增強老人自理生活能力，方便失智、失能老人使用公寓內的設施。養老公寓空間設計上可以給老人獨立的空間，做到尊重老年人，保護老年人隱私。

3.營建代際交往的老幼結合交互活動空間

照看孫輩是老年人晚年生活中的重要部分。返鄉養老人群中部分老人是與兒孫分離的。營建代際交往的老幼結合公共活動空間，實現“老幼共用”可以滿足返鄉老人的精神需求?？臻g維度上的老幼結合主要指老人及兒童活動場地復合、部分疊合，在設計時考慮將兒童活動功能與老年人休閑康健功能并置，促進“老幼共用”。

基于辰溪縣村域養老院現狀，可以采用通透式院落圍墻，降低圍墻高度到1.6米以下，增強空間與外界的連通性。對養老院空間采用適度擴建的方式，采用軟質景觀帶做隔離空間的介質，讓自理老人可以從事力所能及的生活娛樂活動，增強與兒童活動空間的互動。增加聯系養老空間與兒童活動空間的設施，比如傳聲筒，大喇叭。

鄉村自然環境優越，營建老幼結合公共活動空間既可以發揚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傳播憶苦思甜的文化、增添老年人的生活樂趣、填補老年人精神、增強養老空間的朝氣，又可以緩解鄉村留守老人，留守兒童的孤獨感。

4.鄉村養老空間與鄉村旅游居住整合與重構

基于旅居養老人群的需求，可以將鄉村養老空間與鄉村旅游居住整合與重構，增強養老空間的空間適應性。

旅居養老空間的營建可以從村落道路空間、村落小廣場空間、標志性景觀、水系空間展開，根據村落空間類型的特色，結合設計理論構成豐富的空間關系，從而形成適合旅居的戶外空間。

（1）村落道路空間

鄉村中的巷道空間的走向體現著村子的形態特征，在道路形態主要呈現直線和曲線兩種類型。這些道路縱橫阡陌，交叉路口形態呈現“Y”字形，“T”字形，“L”字形，“X”字形等，其成因是村中房屋的布局隨意形態所決定，房屋不同的組合形態構成了多樣的路網排列。錯落道路空間是村民日常交流互動的生活空間，散發著鄉村獨特的生活氣息，旅居養老的鄉村營建應基于環境行為學理論營建鄉村道路空間，避免照搬城市空間道路規劃設計。

（2）村落小廣場空間

鄉村影像中最有生活感的畫面莫過于飯后村民們圍在一塊空地上話家常，鄉村一般都有這種小廣場，是鄉村戶外空間的靈魂。這些小廣場一般是村民自發選取的聚集地，容易到達、環境舒適，經過長期的衍化，形成的村落獨一無二的肌理，極具吸引力。這類空間由周邊民房圍合而成以幾何形式的空間形態呈現，有比較強的領域性、標志性和實用性功能。

根據返鄉養老人群的心理行為分析，鄉村小廣場空間應該交通便利，有可觀賞景觀要素，有遮擋物如大樹木，涼亭等，配套的公共設施和當地特色文化符號等，這樣更具有安全感和親和力，通過這些方面的構建，引導老人對戶外空間的使用。

（3）水系空間

辰溪縣地處湘西，村落空間中大多臨水或有水系從中穿過，水的形式分別有水塘、溪流和跌水。根據人親水的天性，旅居養老空間的水系空間構建，可引導老年人來此形成觀景、垂釣、嬉戲等互動活動，在水系空間周邊配備完善的公共設施，增強親水互動活動的便利性。

（4）豐富鄉村公共空間功能

增強琴、棋、書、畫、茶等文化藝術功能空間和運動、觀影、垂釣等休閑交流空間營建，豐富鄉村公共空間功能。

5.基于藝術治療、心理輔導等專業的空間營建

國內、國外學界在利用藝術治療學科部分老年人疾病康復方面有很多研究，隨著專業治療學科的進一步發展，鄉村振興的可持續發展應積極引入藝術治療、心理學等新學科展開空間營建。

6.科技型公共設施的引入

在公共活動空間增設智能型，智慧型，互動型，節能型等公共設施，提升鄉村空間品質與活力，增強村民生活的幸福感，以養老空間營建為切入點，帶動鄉村精神文化空間的提升。

7.機構養老空間的融媒營建策略

首先，返鄉養老人群本身有傳播媒介的作用，“兩微一抖”等短小傳播方式逐漸成為傳統主流媒體融合創新的新樣式，在當下的“微時代”利用返鄉養老人群的傳播媒介作用，可以更好更廣泛的形成與城市間的信息聯通，機構養老空間的融媒策略可以有效地打破空間阻隔和地域的束縛，能夠更好展現鄉村風貌，養老環境的優越，打消對養老機構有顧慮的老人，得到更廣泛的認可，鞏固和擴大返鄉養老的人群數量。其次，返鄉養老人群仍然有與子女，親朋聯絡的需求。再者，融媒營建可以吸引更多的資本流入，為鄉村營建提供必要的基礎設施。

結語

本文通過考察、比較辰溪縣村域養老空間的現狀，分析返鄉養老群體，發現我國養老空間營建已經下沉到縣級層面，但縣級養老空間營建的現狀不能吸引返鄉養老人群，鄉村的自然環境，生活節奏和地緣性優勢是吸引返鄉者歸鄉養老的硬條件，是返鄉者的精神歸宿。幸福養老，體面養老，能夠增強人民自我發展能力和獲得感；能夠完善優化鄉村地域功能，帶來相關要素的集聚；能夠助推鄉風文明建設和鄉村文化振興，尤其彰顯“孝”文化的時代價值；能夠提高農業的比較收益，促進三大產業的融合發展；還能進一步增強城鄉統籌發展，彰顯鄉村的地域自然條件、資源特色、區位地理等比較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