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或冬日

王琪

李家樓敘事

等到將老未老的那一天

我還會再回去的

盡管廢墟上只剩下一棵槐樹

幾處零散的磚塊和瓦礫

仍在日暮下，堆積著往昔殘敗的記憶

望過去，樓群高了起來

幾乎覆沒李家樓村的彈丸之地

夾在城西縫隙，分外荒涼

我不企望，有誰肯和我坐下來

談談過往煙云般的塵事

我只看到，不能停止的懷戀

仿佛殘垣上就要決然枯死的藤蔓

其實，不是我換到另一個地方

就愛上另一種生活

是滿目空蕩而悲戚的場景

讓我想變成一只灰麻雀

不再去寫一首首哀傷之歌

城西之晨

城西的霧霾

比其它地方要濃重一些

昆明大廈我看不清

開遠門立交橋我看不清

七號橋的準確位置，我亦看不清

為了趕高鐵，我凌晨五點出發

無比冷清的晨間

一切都是模糊不定，懸而未決

就像二十多年前，我隨父母進城

對生活充滿狐疑，對未來

一無所知

而寬闊的馬路，此時空無一人

只有路燈發出微弱之光

令因迷茫而不知所措的出行

變得愈加焦灼和憂慮

暮雪里

時日漸深，長天毫無分明的跡象

當寂寥向四處蔓延

陰影里徘徊的我，等不來你的歸期

松樹坪上空空蕩蕩

野雀遠飛，草木垂首

離我最近的石壁和土墻枯藤纏繞

我從城西遙望百里之遙的故園

故園懷抱蒼茫與古老

散發著頹敗之氣

猶如當年舊時代的鏡像

平靜深遠的暮色

令一場狂風，無端席卷過郊野

被積雪覆沒的煙塵，鋪滿人間

難掩忿恨與貧窮的那個人

路過那里一次，傷悲陡增一次

雪后初霽

睡夢過后，大雪停在午后

糧草上的鳥聲，再次與我失之交臂

一個人品茗、發呆、賞景

一個人起身又坐下

仿佛陷入混沌而蒙昧的時光

那些美而虛構的事物

與我相距甚遠

幾行零亂的詩句，在窸窸窣窣行進的風中

散落一地

只有一團異乎尋常的藍光

涌進我居住的城西小屋，一聲也不響

一點兒痕跡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