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香肖像畫中文藝復興時期的女性服飾

王璐琳

（安徽師范大學，安徽蕪湖 241000）

1 文藝復興時期歐洲貴族女性服飾

1.1 風格變化

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思想不僅表現在文學、藝術、哲學、教育、歷史、自然科學等方面對“人”的尊崇，也滲透在社交生活中。相較于前者，社交生活在文化滲透中顯得更為社會化和世俗化。由于人文主義的觀念越發的深入，在此時期所形成的風俗習慣和中世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個人的風度和一切較高的形式的社交成了人們有意識和抱有風雅目的來追求的目標。從中世紀晚期開始，資本主義在歐洲城市里萌芽，并日益滲透在社會的各個階層。商品經濟首先在沿海地區發展起來，在當時的歐洲商業貿易中心之一的意大利，人們在穿著打扮和生活習慣上，顯得更為優雅。文藝復興時期的服裝主要經歷了三個階段：一是意大利風格。其特色是從面料轉變開始的，意大利風格的衣服基本上采用昂貴的天鵝絨、織錦緞等面料，這些面料本身就可以使人獲得較高的視覺享受。衣裙設計為寬大平坦的平面，為展現面料的華貴，將其大幅度的展開。在衣服的局部可以看見白色的亞麻里衣，在關節處留有開縫的設計，并用珠線進行連接。二是德意志風格。其風格主要特色為斯拉修風格，這一風格最顯著的特點則是流行于15 世紀到17 世紀的裂口裝飾。為彰顯服飾華貴，其裂口處不僅會露出里衣，也會鑲嵌各式各樣的珠寶進行點綴。此時期女性服飾先是模仿意大利，方口低領，后領口縮小變成高領，并做有帶碎褶的領口裝飾。從整體造型上來看，窄肩、細腰、寬大的裙擺是最顯著的特征。裙子色彩搭配豐富，為了使裙擺看上去更加寬大，女人們會在裙子里面穿好幾層內裙來支撐裙擺。三是西班牙風格。此時期服飾從外觀上主要采用正統、冷靜的單色，使得服飾在整體顯得更為威嚴。因為常使用深沉的單色，讓服飾增添了一些神秘主義和禁欲色彩。此時代服飾特征主要分為以下三個方面，一是在上衣和袖子上添加填充物，表面并飾有代表德意志風格的裂口裝飾，二是可拆卸的褶飾領“拉夫”出現在各類服飾上，并且該褶飾領可以單獨使用，三是名為“法勤蓋爾”的裙撐和“柯爾·佩凱”的胸衣開始出現在女性服飾中。

1.2 服飾材質的豐富

由于人文主義思想不斷地滲入，意大利的藝術家和贊助人們發現藝術不僅可以像中世紀那樣去敘述宗教故事，也可以折射出現實世界的某一方面。衣食住行各方面皆發生變化。在服裝的改變上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畫家們都忠實的表現了這一點，如提香等。意大利的服飾是當時的歐洲所看到最為華麗、悅目的服裝，這也折射出當時的貴族和市民之間最為普遍的文化現象。

到了13 世紀，意大利的紡織和貿易城市威尼斯、佛羅倫薩、米蘭、熱那亞、盧卡等都開設了絲織坊，生產出漂亮的花樣絲絨、塔夫綢、錦緞、波紋綢等精美的布料。著名的絲絨以其華貴的質感和昂貴的價格被視作富貴和奢侈的象征品。貴族女性的衣服由天鵝絨或絲綢、毛皮制成，帶有厚重的璧饋，露肩的衣服從胸部的扣子開始垂下褶皺，在腰間用一根帶子束住，裙擺從后腳垂到地上。她們的衣裙通常用昂貴的香草和珠寶做裝飾，配以精美的裙褶、花邊裙襟和衣領。由于裙擺的設計越來越肥大，為了與其協調，威尼斯出現了高底鞋——喬品。在配飾上，會采用亞麻布材質的手帕，手帕織有金線和花邊，頭巾各式各樣，有波斯式頭巾、羅馬式三重冠，絲狀的軟帽、便帽，還有面紗是用主線來固定的，種類繁多。除了在服裝上的華美之外，對于配飾也格外講究，假發的使用在當時極為普遍，有金色、白色、黃色為多，噴香水、貼黑痣、化妝，是當時女性美化自己的方式。在金銀首飾上，多數是用金鏈子、金絲銀線的飾品，可與奢侈的服飾形成鮮明的呼應。在當時的威尼斯和佛羅倫薩，甚至出臺了相關的規章，規定了男女在服裝上不可太過于奢侈。在1497 年，薩伏那羅拉開展了一場反奢華戰，禁止女性使用香水、假發、首飾，一些昂貴的衣料，但以失敗而告終。

2 提香畫作中的女性服飾

從15 世紀末，宗教和現實的題材作品就在威尼斯畫派中占據了上風。優美的人體和自然風光的完美結合是威尼斯畫派顯著的特征，除此之外，色彩在威尼斯畫派看來是一個重要的審美因素，更具有獨立于造型的完美自足的美學價值。毋庸置疑，提香是意大利文藝復興盛期最為著名的藝術家之一，也是威尼斯畫派代表性的畫家。在用色上的精通程度可以和米開朗琪羅的素描相匹敵，這種技藝可以使他無視任何流傳已久傳統的構圖原則，去依靠色彩恢復顯然被他拆散的整體。提香在同代人中以肖像畫博得最偉大的名聲，而肖像畫是最能體現當時社交生活的文化。在繪制被畫者的特性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他們的社會地位、性別和傳統的再現手法，與此同時，還依賴于被畫者的性格和畫家的才能。

《埃莉諾拉·貢薩格·德拉·洛維勒的畫像》（圖1）是1538 年烏爾比諾的女大公委托提香繪制的一幅肖像畫。畫中的女士拘謹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座椅上，一手略微有些僵硬擺放在腿間，看上去像是肥大的裙擺讓她不能自在移動。在畫面的左上方的一角，提香用精湛的手法繪制了窗外的夜幕之景，自然之景和人體美的結合更是增加了此幅作品的真實感和優美性。從這幅畫可以看出，意大利人在女裝上采用了高腰的形式，低領褶裙，袖口采取了抽褶的樣式，露出了白色的里衣。珠寶鑲嵌是盛期一個顯著的裝飾特征。這位女士頭上的發帽似乎是用金絲線鉤邊，顯得十分華美；用銀或黃金的小環垂扣在天鵝絨上，在衣服的邊緣，如領口、袖口等位置鑲嵌上珠寶，在腰部用珠寶制成的腰帶作為裝飾。服裝上的裝飾紋樣明顯受到了波斯文化及東方文明的影響，以植物紋、動物紋和曲線幾何紋為主。除衣服上的華貴之外，其余的配飾，如，戒指、項鏈、耳環等，一應俱全，盡顯這位來自烏爾比諾的女大公地位的高貴和她生活的奢華。

圖1 《埃莉諾拉·貢薩格·德拉·洛維勒的畫像》（提香）①

無獨有偶，提香的另一幅作品《葡萄牙的伊莎貝拉皇后肖像》（圖2）中，畫中的女性端坐，手中握有一書，畫像右上角繪有窗外的風景，在皇后的身后則繪有暗紅色的帷幔。伊莎貝拉皇后的衣服同樣是高腰剪裁的低領褶裙，腰間墜有用金色的小珠串起的鏈子，顯示出女性纖細的腰身。從畫中明顯可以看出，服飾采用了絲綢絨高級的面料，提香將面料繪制的美輪美奐，其華貴程度足以抓住觀者的眼球。樣式的突出之處是袖子與衣身的分離，兩套裙子通常配有好幾對袖子，天鵝絨與織錦緞配、亞麻與亮緞配，可以穿出款款不同的效果。袖口不同于《埃莉諾拉·貢薩格·德拉·洛維勒的畫像》，采取了開口的方式，露出了白色鑲金邊的里衣，袖子的連接處用珠寶進行連接鑲嵌。作為葡萄牙皇后，伊莎貝拉身份高貴，社會地位崇高，生活極盡奢華，其服飾中自然用上了許多價格昂貴的珠寶。畫像中，發上配有珠寶鑲嵌的徽章，胸前的珠寶吊墜裝飾固定在衣服上，并用珠鏈串起，形成一個珠寶項鏈。衣服的邊緣也縫上了珠寶。金色的珠寶和暗紅的天鵝絨面料搭配起來，盡顯華貴之氣。裙擺處用金絲縫制出曲線紋、幾何紋等，這些紋樣是受到了波斯、中國、希臘、伊斯蘭等服飾文化的共同影響，經過長期的融合演變而成。里衣的裙擺色彩溫和，與外圍的裙擺色彩交相呼應，形成視覺上的美感，其中里衣里的植物紋樣若隱若現，更是使得整體服飾增加了一絲浮雕立體感。

圖2 《葡萄牙的伊莎貝拉皇后肖像》（提香）②

3 文藝復興時期女性服飾的隱喻性

從上述圖像分析中可得出，由資本主義的興起所帶來了商業發展極大程度上地影響了當時的社交生活，更是形成了一種奢靡的社會風氣。服裝成了穿著者的社會階層的一種象征，并象征著其在同社會階層中的地位、作用及權利，甚至成為階級劃分的重要手段。例如，在袖子上的大型裂口，普通人家是用絲帶或是紐扣來進行連接，而在前文所提到的伊莎貝拉皇后則是用珠寶進行連接。配飾的華貴程度也代表了穿戴者身份的尊貴與否。

除了奢靡社會風氣之外，人文主義所帶來的對社交生活上的改變也傳達出了重要的價值觀念。如：民主、平等、交融、美觀、奢侈、自省、進步、個性等。在這一時期，文藝復興服飾的價值觀念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1）人文性。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思想的快速發展滲透不僅體現在政治、經濟文化中，也體現在社會生活中。在中世紀不僅是服飾甚至是美術都是為宗教服務的，教義對藝術嚴加約束，把藝術當成是吹捧和鞏固自身地位的手段，教會主張人們自強自律，成熟穩重，認為對服飾華美程度的追求就是物質的表現，甚至代表是放蕩下流的思想。由于宗教保守主義，在服飾審美上人們衣著樸素、保守，用肥大的服裝將身體的輪廓和男女的性別特征遮蓋得極為嚴實，女子甚至用面紗將面龐遮住，在服飾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以此表達對宗教高度的虔誠。

隨著文藝復興運動的發展，基督教不再像中世紀那樣嚴格地去控制人的一切活動。與此同時，意大利人已經擺脫了影響他們發展的種種束縛，其他們個人的高度發展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到了古典文化的感染，而對外部世界的探索和發現成為了他們新的目標，并且將其成果呈現在他們語言和形式中。在15 世紀和16 世紀早期，在意大利，女性可以通過服飾來展現自己完美的身段，可以大膽的追求對“美”的享受。這一時期的女性服飾，領口大開，胸口袒露無遺；裙裝通常采用高腰設計，凸顯纖細的腰身；由于裙擺寬大，為了在視覺上比例更和諧，高底鞋也開始流行，鞋高可達20～25cm。

（2）階級性。西方油畫講究用寫實的手法和真實的記錄，為研究那時的女性服飾提供珍貴的史料。提香筆下的女性大多數是出身貴族，她們家族顯赫，擁有大量財富。這是因為文藝復興時期，藝術界的“大咖”在接受委托時，會首先接收社會上層人士的邀約。同樣，那些公爵和女大公們在選擇畫家時，也會選擇那些高咖位藝術家，以此來證明自己的社會地位。在盛期時的提香，是教皇、國王和公爵們的密友，繪有大量的公爵、女王肖像，這些肖像畫為我們了解當時的服飾文化留下了珍貴的圖像資料。相對的，描寫平民生活的肖像在當時少之又少，這種情況持續到了卡拉瓦喬時期。由此可見，文藝復興時期是一個不同階層的利益爭端、新舊思想交替的時期。一方面，反映時代特征的服飾廣泛吸收了當時人文主義思想的先進成果，更多的服務于修飾“人”本身的美；另一方面，服飾也不可避免地帶有中世紀時期服飾思想的印記，像是在衣服上鑲嵌大量的珠寶、金銀絲線，以顯示出身份的尊貴等。

4 結語

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家在繪畫作品中所傳達出來的不僅僅是藝術流派和繪畫風格上的改變，更是一種文化的傳承和表達。服飾文化是社會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西方服飾文化的形成和發展同時也受到了社會經濟、政治和生活方式變化的影響。隨著西方社會經濟的發展、文化的交融，在西方服飾上明顯可以感受到東方藝術風格的滲入?，F如今，現代服飾仍受到文藝復興時期服飾風格的影響，在現代服飾中依舊能看到文藝復興時期的影子。西方文藝復興時期服飾的藝術風格對人們的影響是深遠的，在現代服飾的設計方向與發展趨勢也有重大意義。

注釋：

①繪于1538 年，布面油畫，114 cm×102.2 cm，佛羅倫薩烏菲齊博物館藏。

②繪于1548 年，肖像油畫，117 cm×98 cm，普拉多博物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