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姑

劉國芳

村姑去城里打工，剛進城就看見公交車上有兩個賊在偷東西。一車的人都看見了，但都把眼睛移開了。對城里人來說，這是熟視無睹的事，沒人大驚小怪。村姑沒有這樣，她一直緊緊盯著那兩個賊。車上還有一個攝影愛好者，他也看見了賊偷東西，但也無動于衷，倒是村姑的眼神讓他感興趣。他對著村姑一按快門，把她拍了下來。

村姑不知道有人在拍她，她只盯著賊看。當看見一個賊從一個男人口袋里掏出手機時，村姑大叫道：“你為什么偷人家手機？”

村姑聲音太大，一車人都聽到了，兩個賊也被嚇住了。村姑叫過，還沖過去搶賊手里的手機。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手機便被村姑搶走了。恰好車到站了，兩個賊被村姑鎮住了，對視一眼后下了車。

車開動后，車上人都夸起村姑來。突然，那個攝影愛好者問：“你剛從鄉下來吧？”村姑點頭。攝影愛好者說：“我一看就知道，只有你這樣的人，才不知深淺?！?/p>

村姑問：“有什么不對嗎？”

攝影愛好者說：“你不知道街上的賊有多兇！前幾天一個賊偷東西，有個人過去捉賊，當場被賊一拳打落了兩顆牙齒?！?/p>

車上其他人也說起來，一個說：“前天2路車上有個賊偷東西，有人說了一句，當場被捅了?！绷硪粋€人也對村姑說：“姑娘，這車上的賊太囂張了，你以后千萬別管，我們惹不起?！?/p>

村姑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說：“怎么會這樣？在我們鄉下，誰敢偷東西，要被打個半死！”

攝影愛好者說：“那是你們鄉下，這是城里?！?/p>

這事到這里就結束了。后來，村姑在紡織廠找到了工作，成了一名紡織女工。

再說說那個攝影愛好者。他回家后把村姑那張照片洗出來，覺得拍得很好，便存進電腦。一年后，市里舉辦了一次攝影展，攝影愛好者便把那張照片放大，取名“村姑”，拿去展覽了。這次攝影展不是在展廳里辦，而是在街上展出。在一片鬧市區，拉一溜繩子，然后把照片掛上去。這樣的展覽效果很好，每次展出都有很多人圍著看。

這天，攝影展移到了紡織廠展出，村姑和她的同事都去看了。這時的村姑不像村姑了，她變得像城里女孩了。村姑在照片前看了一會兒，看見有張照片上的女孩很眼熟。毫無疑問，那是攝影愛好者拍的照片，照片上那個女孩就是村姑。但現在，村姑認不出自己了，她只是覺得照片里的女孩很眼熟。村姑的同事也看見了那張照片，她看看照片，又看看村姑，然后說：“這照片上的女孩好像是你呢！”

村姑說：“怎么會是我呢？”

說話間來了兩個賊。賊鉆到人多的地方，正準備偷一個人口袋里的手機。村姑的同事看見了，碰碰村姑，小聲說：“來了兩個賊，想偷東西?！贝骞泌s緊把同事拉到遠處，說：“別管別人的閑事?！?/p>

那個賊的手正要往人家口袋里伸時，忽然又停住了，隨后那賊拉著同伙走開了。同伙不明白地問：“你為什么不下手？”

那個賊說：“我覺得邊上有人緊緊盯著我?！?/p>

“邊上沒人盯著你呀！”

“有，我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p>

同伙不信，拉著那個賊過去看。這一看，真看見了一雙大眼睛，正盯著他們。誰都明白，是照片上村姑的那雙眼睛……

（推薦者：梅? 良）

（發稿編輯：曹晴雯）

（題圖：豆? 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