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年中尋找自己的鋼（組詩）

◎海南 艾子

遲暮之花

如一只漏網之魚

輕而易舉

你就到了晚婚年齡

許多你身邊的花

都在身邊開過了

有些草結了種子

有些以并蒂蓮的姿態出現

習慣了爭妍斗艷的花草們

在她們自我設計的圈套里

備嘗冷宮的寂寞

惟有你

傲慢的女人，漏網之魚

獨居在文字的高處

閑致的生活讓萬種風情

在你的形態上生長

在流年中尋找自己的鋼

蝴蝶采花，蜜蜂釀蜜

獨立的心靈

把保留和放蕩集于一身

未曾打開過花蕾之門

成熟的果子卻隱約閃爍于枝頭

有些花的香氣被世人識破

有一些卻飄回她們的內心

漏網之魚，內心芬芳的女人

我們看見你體態慵散

在莊園里獨放的時候

你卻像個誤入歧途的少女

表情豐富

內心空虛

在中國式的家庭里

被一些關于落花的句子所傷害

從未在我的作品中出現過的女人

我采寫過許多人

記錄他們的河流和漩渦

卻忽略了深埋的玉石——我的外婆

人稱八姑

我見到外婆的時候

她已經被歲月和身世折磨得

青春所剩無幾，無法昂首挺胸

外婆的駝背

不知與那個年代的批斗

低頭做人有無直接關聯

我憑借一部《海南將軍錄》揣測外婆的美貌

類胡蘿卜素是一種外源性脂類，人體自身無法合成，主要依賴飲食攝入，當單次攝入過多類胡蘿卜素會造成皮膚泛黃。值得注意的是，類胡蘿卜素沉積造成的皮膚泛黃會隨著類胡蘿卜素的代謝而消失[3]，越來越多的醫學研究表明，類胡蘿卜素在淬滅自由基、增強人體免疫力、預防心血管疾病和防癌抗癌等保護人類健康方面起著重要作用[1]，故通過控制外源性類胡蘿卜素的攝入不是對抗皮膚泛黃的科學途徑。

我的外公——曾留學日本并任國民黨少將的英

俊青年

在迎娶外婆之前

一定與外婆有著浪漫的邂逅

才子佳人式的情節

外婆是大戶人家的女兒

從?？谑兴锟诘界姌嵌加兴麄兊臉欠?/p>

外婆時常穿著旗袍

如一首老上海韻味濃濃的歌穿行其中

副官的威武襯托出她的婀娜

聽說外婆成親的時候

正是茉莉花飄香的季節

20歲蘋果一樣清新的她

坐著檀木花橋

鑼鼓喧天，婚宴擺了一條街

乞丐聚到門口可以討到一周的米飯

但這些只是聽說而已

我所見到的外婆

沉默，溫順，節儉

靠糊火柴盒、剝瓜子與養蠶把兩個女兒養大

外公去臺灣的時候

我媽媽六歲，小姨剛滿一歲

不知當時的外婆是否有預感

是否來得及話別，是否

立下等待一生的旦旦誓言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里

一道海峽

隔斷了外公的歸途

許多印尼、馬來西亞華僑

亦因戰爭而與家人失散

瓊州大地因此多了許多女人的

殷殷期盼

養育兒女、孝敬高堂

耕田插秧的重擔

全落在她們身上

我媽媽十六歲下鄉當教師

小姨十七歲也到鄉下執教

丁香一樣白皙清麗的外婆

獨自在城里養蠶

體態透明的蠶寶寶在她新采摘的桑葉下玩耍

盡情分享她的母愛

假期兩個女兒回家

沒錢買車票

走了一天一夜的路程

腳上起了許多水泡

外婆端來熱水給她們敷腳

心里也冒滿了水泡

化作淚水浸泡著一個女人

孤獨、操勞的一生

后來外公已再娶

在臺灣

已兒孫滿堂

外公與胞弟、兒子均任陸軍少將

一門三將使外公府第生輝，氣宇軒昂

外婆拿著外公在臺灣一家人的合影

沉默不語、波瀾不驚

四十多年的等待與迷茫

只在一瞬間

快速掠過她的表情與生活

臨終的時候

外婆仍要求葬在外公的老家——萬寧縣南山村

外婆其實是我第一個外婆去世后的

第二個外婆，她一直像親生女兒一樣

撫養著前妻的女兒

——也即是我的媽媽

家務

家務是一臺老虎機，把女人

梳妝打扮的心情吞噬

失去了保養和裝扮的女人

如籌碼不足的貨物

要么通過自己的手丟掉，要么

被丈夫隨意擱置

家務在平日拉著一張瑣碎的臉

指使主婦們勤勞持家

精打細算、心比針細

頭發愈長見識愈短

家務人丁興旺

無聊的屬性世代相襲

女子們惟恐遇見家務

她們三五成群

在大街上張望或贊美

人比花嬌、吐氣如蘭

有些女子為此推遲了婚期

小心躲避家務的差遣

而紅顏易改

女子們最終被家務發現

由家務調教過的女子

溫順、賢惠，善解人意

在十月懷胎中顯示著她的健康

男人們熱衷于人言亦言

跟在表象后面

被衣裳和新鮮的香氣迷戀

這些愚蠢的男人，他們無法

探究一朵花的暗香

在主婦們放棄華麗的辭藻

因家務而不經修飾的臉

愈加接近樸素的時候

往往被自己的男人所忽視

理想的詞匯只留給女人

我是如此安逸而快樂

身為人妻，生活的重任不在于我

不徒勞、不設防

多霧的早晨

被富足的激情帶進陽光

美貌使敏感的身體

曖昧而富饒，輕微的香氣

傳自婚姻中的女人

我，天生的妻子

一生的抱負通過愛情體現

熱衷家事，心靈手巧

細致的品質通過瓷器到達

窗外大海的藍高于天際

漫過沙灘的水

把柔情蜜意挽留

一切都按既定的方式進行

如進入身體的迷宮

無需學習和牽引

去年種植的韭菜花，只等一場雨

幸福就炸開了

千萬個出浴的女兒

掀開她們潔白的羅曼

圍坐在我的畫中

比高更的《瑪麗亞》更優雅明亮

認識我的人，都想生育女兒

見過我的人，都自愿種植玫瑰

我的優越感如此透徹

上天臆想中的婦人

秘密地創造快樂和嬰兒的純潔

我是天生的歌者

理想的詞匯，只寫給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