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祥子》繞不開的悲哀之“小人物”研究

何書宇

老舍先生在《駱駝祥子》中塑造的祥子，既不是叱咤風云的大英雄，也不是扶危濟貧的傳奇人物，而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常見小人物。祥子作為社會地位較低的人力車夫，出身農家，沒有學識，從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到不甘失敗的心態，最終到自甘墮落的結局，可謂是經歷了跌宕起伏的人生。

一、“小人物”祥子的悲劇命運

《駱駝祥子》中，祥子是社會底層的普通勞動者，他也是懷著美好的夢想，想腳踏實地通過自己的努力實現買車的愿望，這是支撐他孤苦日子里的一絲光亮。祥子悲劇的一生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積極向上階段，不甘失敗階段及自甘墮落階段。初到北平的祥子，滿懷信心與希望，此時的他善良正直，樂于幫助與他一起謀生的窮人，即使日子過得再艱難，仍頑強地咬牙堅持，但是命運之神并沒有偏愛他，接連遭受的厄運、在買車與娶妻方面，二者不可兼得，祥子面對這樣的命運安排，始終在拼命掙扎。病態的社會生存環境，讓祥子的性格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時候我們看得到的自私、貪婪，仿佛都可以稍微淡化一點兒，縱使祥子已經擁有了夢寐以求的車，再怎么不甘心的反抗，虎妞的病逝，還是迫使他不得不賣掉車子安葬妻子。而后，自己的意中人小福子也離開了他，至此，祥子的一切都崩塌了，也激發了他長久以來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惡。他開始自甘墮落，如同行尸走肉般生活，被扭曲了的性格，吞噬了他的一切。悲劇是不具備色彩的，祥子的一生也是，黑暗病態的生活，給了他這個社會底層的“小人物”一次又一次致命的打擊，但是他抗爭過后選擇墮落，也是造成他人生悲劇的主要原因[1]。

二、造成“小人物”祥子悲劇命運的原因

(一)舊社會殘忍的逼迫

20世紀20年代的背景，一個勤勞、正直的底層社會小人物懷著發家致富的夢想，最終被社會的黑暗暴風雨吞噬。老舍先生筆下的祥子，是當時“小人物”群體中的一員，非常的普通，出身農家，面對不公平的命運，他在努力奮斗后還是失敗了。其中，與其相關的人物虎妞、小福子、二強子、老馬祖孫、劉四爺，都慢慢地走向了絕望。這些悲劇人物，構成了整個社會的大悲劇，是當時那個黑暗社會的犧牲品，也是代表者，人最終還是敗給了黑暗的社會現實。人在社會中艱難地活著，是那個時代舊社會的一種真實寫照。祥子是一個在社會底層奮斗的社會青年，也是一眾在社會底層奮斗的人。人在社會中存在，會時刻受到社會的制約。病態的社會環境，是造成祥子一生悲劇的主要原因。再次翻閱這部作品的時候，祥子的一生似乎躍然紙上。初到北平的祥子，其自詡生命力如同鄉野的大樹一樣，生命力頑強，只要努力在這里扎根，就一定可以憑借一身力氣，誠實勞動，慢慢買車，在拉車的日子里慢慢地安穩下來。只是沒有預料到現實社會的殘忍性以及戰爭的危害性，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失去了一切。

(二)車主女兒虎妞的誘騙

對于祥子而言，不理想的婚姻，也是造成其最終悲劇的一個重要原因。祥子在不理想的婚姻中與虎妞結合了，他們的婚姻不是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之上的。在那個時代，祥子和虎妞的生活理想沒有共同之處?！皬娕さ墓稀弊匀徊惶?。在一定程度上，虎妞對祥子的糾纏，對于祥子來說是一種躲不掉的災難?；㈡な擒囍鞯呐畠?，虎妞的父親劉四聚斂財富非常貪婪，虎妞三十多歲也一直沒有嫁出去，虎妞之所以找上祥子，更多的是希望征得父親的同意，和祥子一起經營車場。而祥子原本是想憑借自己的本事買車，不管劉四有多少車，他都不想娶虎妞。劉四是那個時候的流氓，其本性是兇殘且偽善的。在他的觀念下培養出來的虎妞，是一個非常粗野和潑辣的人。劉四為了讓虎妞經營車場，不惜斷送她的婚姻。而虎妞執意與祥子結婚，在其父親看來無疑是一種叛逆行為，虎妞和祥子很明顯代表著兩個階級，生活道路存在著嚴重的分歧，他們分別從各自的立場出發考慮著以后的生活，這些也是導致他們婚后矛盾重重的主要原因[2]?；㈡は胭I上幾輛車，當上車主，想讓祥子有更多的時間陪伴自己，祥子卻覺得整天待在家里陪虎妞是一件令他痛苦的事情。他一直在忍耐虎妞，虎妞卻倚仗著自己的經濟實力擺布祥子的生活，祥子雖然覺得這樣的生活非常痛苦，但是他還是為了這種有著落的生活妥協了。就這樣，婚后的生活沒有幸福甜蜜，虎妞不同意祥子拉車，祥子又堅持要拉車。祥子與之商量婚后的生活，虎妞又站在資本家的角度審視祥子，更是加劇了生活的矛盾。

虎妞的強勢讓祥子時刻處在痛苦之中，這也加劇了祥子的墮落。第一次車子丟了以后，祥子的內心是十分不甘的，他自認為只有拉車才能實現人生價值，拉車對于他而言，如信仰般堅定。他嘗試努力一分一分地存錢，想著再買車拉車；在第二次要買車的時候，祥子的內心開始掙扎，是與他人一樣吃喝享受還是買車，他羨慕別人吃酒吃煙的生活，也還是堅持要買車拉車，這次的錢被孫偵探敲詐勒索后，他整個人的心理和性格開始發生變化；第三次買車的錢，是虎妞用私房錢幫助他實現的愿望，可是緊接著虎妞因難產去世，迫于無奈祥子只能賣掉車子安葬虎妞。小福子自殺而亡，祥子的世界似乎一瞬間崩塌，小福子離開的事實給了祥子沉重的打擊。如果不是迫于生活，祥子也許會和小福子一起幸福美滿地生活下去。事與愿違的惡化發展，使他沒有了生活的希望。

(三)“小人物”祥子個人性格的局限

祥子所處的那個社會時代是黑暗的、污濁的，對于社會底層的勞動者而言，生活的重擔已經壓得人快要喘不過氣來，但是祥子自身的性格，也是導致他最終墮落的主要原因。從祥子的成長和奮斗過程來看，祥子的性格中有樂觀且盲目、勤勞且保守、有很強的生活欲望卻不能看清社會的本質。最初，祥子從鄉間來到北平，對生活是充滿熱情和樂觀情緒的。他只想到了可以通過勞動賺錢，買車拉車然后過上穩定的生活。但是沉重的社會壓迫注定了他很難實現心中的夢想。當祥子努力買車、拉車，到最后失去身邊的至親，他整個人就崩潰了。在祥子看來，車子是必須買的，即使買了車還是會丟但是也必須要買了，只有買了車才能過上好日子?？墒聦嵣?，即使買了車子，誰都沒辦法保證車夫一定可以安穩地拉車，并賺到很多的錢。為了湊夠錢買車，祥子勤快地奔跑，第一次買車的錢，是他“從風雨里咬牙，茶飯里自苦”存下來的。但是由于其自身沒有意識到戰亂的危害性，鋌而走險地去拉車，結果連人帶車都被劫走了。后來又辛苦存錢買車，又被特務敲詐了。如果祥子聽勸把錢存起來，或許可以免于一難，他自身的保守心理讓他再次陷入了生活的困苦中。在這以后的日子里，祥子雖然沒了車子和錢，和虎妞的生活也不盡如人意，但是他自身還是有很強的生活欲望的，他已經意識到個人無法與黑暗的社會抗衡，仍然保持著積極的態度。但是他自身的奮斗并沒有及時地進行修正，導致他無法看清社會的本質。最后失去車子，虎妞難產而死，小福子自殺離世，把他最后的希望全部毀滅了，所以他整個人一下子失去了重心，開始過起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因此，個人奮斗的道路，是造成祥子悲劇的內在思想根源，祥子的悲劇正是對個人奮斗道路的一種徹底否定。祥子是尚未覺醒個體勞動者的代表，祥子迫切地希望通過努力改變自己的生活地位，可是自己資歷尚淺，沒有看透社會本質，更無法探知到可以讓自己徹底翻身當家作主的道路。他能付出的只有一身的力氣，再怎么掙扎也得不到想要的結果，這是最為可悲的地方[3]。

三、“小人物”祥子悲劇的意義

老舍先生曾說過“世界上最古老的悲劇總是命運怎么捉弄人，擺布人；天意如此，無法逃脫?！北瘎∫欢〞l生，命不由人也是真的。祥子作為一個非常普通的社會底層的勞動者之一，他不斷遭受厄運，也懷疑命運不公，甚至認定“是福不是禍，今個兒就是今個兒”的心思，為了錢冒險去拉車，反而事與愿違，最后失去了車?；叵肫鹣樽酉霠狂橊勅ベu了換車、迫于現實和虎妞在一起卻不敢見劉四爺，為了生活，愛著小福子卻礙于小福子的養家重擔，還是選擇了和虎妞在一起，忍受著虎妞的刁難，他不想認命，卻又不得不屈服于命運的安排，用盡全部力氣去抗爭最后都失敗了，失去了一切，生活也沒有了任何念想。

城里的生活沒有改變祥子“小人物”的思維方式，他習慣于體力勞動，目光狹隘，沒辦法看清殘酷的社會現實，不清楚自身所處的環境有多險惡，在嘗試各種工作失敗后，就認定了拉車可以帶來安穩的生活，只要擁有了自己的車，就可以好好地在這里扎根生活。就算自己不喜歡虎妞，卻還是被虎妞一步步誘騙，在虎妞難產之際，他也不愿意花錢救人。典型的市井“小人物”思想表現得淋漓盡致。祥子的自私表現得也十分明顯，甚至于他自私地覺得小福子就是應該幫助他。祥子深愛著小福子，但是小福子還要兼顧著養家的重任，這也是祥子沒有選擇和小福子在一起的主因。在他看來，小福子可以不管弟弟，但是必須要幫助他。他為了盡快存錢買車，不管不顧地搶生意。后來虎妞難產之際，他從小福子那兒知道請醫生需要花幾十塊，這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怎么救人，而是覺得只好等著該死的都死吧。他不愿意救虎妞，也不在乎生命的意義。這種骨子里的自私和冷漠是他與生俱來的性格，充分表現出他注定是個繞不開的悲哀之“小人物”。

四、祥子“小人物”悲劇命運的擺脫分析

老舍先生筆下的祥子，他的命運如同過山車般起伏不定，這也是舊社會他所處階層大多數人的真實生活寫照。祥子的個人悲劇，也反映了整個時代的悲劇。祥子眼中的人力車，不單單是一輛謀生的車子，那也是他全部的希望。就像土地之于農民，耕地是農民的生活來源，失去土地也意味著生命沒有了希望。但是農民和祥子的命運還存在著一定的差距，農民有來自世界最基本的保障，可是祥子在城市里沒有任何保障，即使他可以在城市里拉車，但是他享受不到和城市人一樣的生活待遇，他是城市生活的邊緣化群體，身邊接觸的人，也是底層的社會民眾，他無法從身邊的人身上汲取到積極的、正能量的力量，很多時候，很多人都和祥子一樣，各自身上都有著十分困難的問題。最初的祥子也是樂于助人的，后來慢慢被社會的黑暗面所侵蝕，變得自私自利，為了一己私利，直接和老弱病殘搶著生意。他的內心深處也許善良和希望是存在的，但是在殘忍的社會生活面前，他不得不努力去奮爭一下，已經無法顧及日后的結果[4]。

祥子的失敗，不僅表現在經濟上的貧困和物質上的損失，更為嚴重的是精神上的毀滅?？v觀祥子生活的軌跡和故事的發展脈絡，黑暗的舊社會摧毀了祥子的理想，也摧毀了他的心理防線，他的正直、善良被重重的打擊吞噬得干干凈凈，不堪生活重擊的他，開始表現出自私、冷漠、麻木，漠視生命的意義，對生活不再抱有任何期待，“那個無牽無掛、純潔、要強，處處努力”的祥子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消失，逐漸變成了行尸走肉般生活的一個，和那些社會的惡霸同流合污?；蛟S，黑暗的世界完全掩蓋住了生活的光芒，個人難以與現實生活中的種種不公遭遇去抗衡，付出多大的代價也是無濟于事。

我們會不由自主地思考，當時祥子如果學著改變，是不是可以擺脫悲劇的命運。在那個黑暗的社會里，祥子的逆來順受最終導致了自身的悲劇。祥子與虎妞之前沒有感情，虎妞通過懷孕來欺騙祥子，祥子很不高興，但是出于男人的責任心，他還是接受了，討厭到不想回家也在忍受著。當自己冒險拉車，連人帶車都被劫走，他在忍受著。遭遇困苦，拼命忍受的意識始終束縛著他的思想。這與中國幾千年的歷史發展也有一定的關系，社會是大環境，人在社會中生活，獨立的個體往往是不具備優勢的，很難爭取到自己想要的利益，大多數時候，即使遭遇不公平的待遇，也在一直忍受著。如何擺脫祥子的悲劇呢？

在那個時代，除了自身要有抗爭意識，還要學會獨立思考，綜合自己的實際情況，選擇對于自己而言最佳的斗爭方式，對不公的命運說拒絕。同時，進行國民素質教育非常關鍵。國民素質較低，整個民族落后，國民素質沒有養成，祥子這一大部分“小人物”群體沒有個人意識，模糊的個人價值觀，不利于自身對命運抗爭的選擇[5]。最基本的溫飽，成為大多數人的奢望。發生在祥子身上的悲劇是無意識的悲劇，祥子也曾奮力抗爭，但是最終都失敗了。如果他知道變通，學會自我解脫，學會獨立離開，那么后來的他可能不會自甘墮落，面對生活的重重打擊，他依舊可以選擇自力更生，而不是自怨自艾，得不到想要的一切就放棄全部[6]。

五、結語

綜上所述，《駱駝祥子》這部作品整體的格調是非常沉重的，這本書值得我們認真地閱讀與推敲，感受老舍先生面對當時滿目瘡痍的病態社會的沉重心情?！恶橊勏樽印返闹魅斯樽?，不僅僅是一個普通人的真實寫照，也是當時中國底層社會普通青年民眾的真實狀態，其成長和奮斗生活的脈絡，向我們真實地反映了舊社會老百姓的生態。從祥子、虎妞以及小福子等身上，我們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在艱難困苦的生活中，每個人渺小得不能自已，生活不堪重負，時代的悲哀和局限是導致他們悲慘一生的主要原因。祥子的悲劇令人遺憾，希望我們都可以通過自身的努力，讓我們的人生遠離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