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手榴彈

馬衛

1934年，初秋的城口已有濃濃寒意。

17歲的陳鵬參加紅軍兩個年頭，卻經歷過很多次生死考驗。他是通訊班的，正整裝待發，任務是把一封密件送到廟壩。首長特別交待：“人在密件在，人亡密件亡，絕不能讓密件落入敵人手中?！?/p>

陳鵬大步流星奔去。從雙河口出發，到廟壩，要翻白芷山，全是爬坡上坎的山路，累倒不怕，問題是沿途有地方武裝的侵擾。這些民團不敢和正規紅軍打，盡干毀路、截通信、當探子、襲后勤等勾當。陳鵬特別小心，扮成放羊的山娃子，走小路。

他翻過一道小山梁時，已滿頭大汗。剛想在河溝里洗臉，發現對面的山路上，有幾個人影在晃動。

“有情況！”他立刻警覺。這些人背著火藥槍，個別的背著漢陽造，他們鬼鬼祟祟，歪帽斜扣，肯定不是游擊隊。陳鵬立即起身鉆進樹林。有株老楓香樹，枝繁葉茂，他三兩下就爬上去躲了起來。

果然，這是民團的人。他們見陳鵬一跑，就圍了過來。

“紅軍探子，別躲了，我們早看見你了?！睌橙私泻?。

陳鵬有些著急。自己犧牲事小，耽誤了送密件事大。

敵人圍著樹，張牙舞爪，嘴里怪叫：“下來吧，只要你老實交待，我們給你飯吃，給你肉吃，給你酒喝，還可以抽鴉片。我們團長說了，凡是投誠過來的，官升兩級?！?/p>

聽到這些話，陳鵬氣得咬牙切齒。

當時紅軍武器裝備有限，像陳鵬這樣的小戰士，沒有配槍，只有大刀片，上面系有紅纓，磨得雪亮鋒利?？墒?，要用手中的大刀片對付這幾個民團的人，硬拼肯定不行，目前首要任務是保證自身安全，把密件按時送到。

當他在腰間摸到一顆手榴彈時，一下子高興起來，他想到了老通訊班長。

一次，陳鵬跟隨老班長去送信，結果陷入敵人的包圍圈。他們躲在土坎下，老班長有槍，但子彈不多，而敵人有一個班。班長的子彈打完了，敵人不但沒有撤退，又來了一個班。

眼看敵人就要沖過來，老班長把信交給陳鵬，說：“你快跑，順著溝溜走，把信送到。我在這兒纏住敵人?！?/p>

老班長說完，就拿出身上僅有的一顆手榴彈。陳鵬一看，立刻明白老班長想和敵人同歸于盡。老班長和他情同父子，他卻眼睜睜毫無辦法，眼淚嘩地流了下來。

就在這時，游擊隊員聞訊趕來，壓住了敵人的火力，掩護老班長和陳鵬撤退。

完成任務后，老班長說：“我把這顆手榴彈給你，做個紀念?！睆拇?，陳鵬的裝備里就多了顆手榴彈。

這顆手榴彈上面有“消滅劉湘赤化全川”八個字，是紅四方面軍生產的地瓜手榴彈的特殊標記。不幸的是，老班長在反“六路圍剿”中犧牲了。

此刻，樹下的敵人猥集在一起。陳鵬輕輕拉燃了弦，將手榴彈狠狠地朝樹下砸去?！稗Z”一聲巨響，騰起一片白霧，嗆得陳鵬嗓子發癢，眼睛睜不開。過了兩三分鐘，他透過樹枝縫隙，看見那幾個人被炸得血肉模糊。

陳鵬溜下樹，直奔白芷山。兩個小時后，密件終于送到紅33軍政委張廣才手中，順利完成了任務。

編輯/楊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