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躍紅 史雋 陳佩佩
盡管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但只要一提“養生會所”,張雁還是心有余悸,甚至一看到外地來電都會莫名地緊張。當時,為了與胡倩等人周旋,張雁好幾個月都沒睡過安穩覺了。
張雁和58歲的母親劉娟住在浙江省杭州市,因為她工作忙,家里經常只有劉娟一人。
2021年6月3日,劉娟家對面的養生會所舉辦開業活動,給顧客免費洗腳。劉娟嘗試后覺得效果不錯,就花了2400元辦了張50次的洗腳卡。
這家養生會所環境不錯,店內點著熏香,門口掛著古樸雅致的牌子。店主胡倩是個25歲的女孩,待人熱情大方,每次劉娟來到店里,胡倩都熱情地跟她聊天,劉娟感到和胡倩很投緣。自從接觸了這家會所,劉娟越來越擔心身體出問題,給自己買了很多養生項目。
母親常去養生會所的事,張雁很快就知道了,但她沒多問。早年家里困難,現在經濟條件好了,張雁希望母親在物質方面盡可能寬松些。家里的錢,張雁也放心地交一部分給母親保管。張雁說:“母親一輩子生活簡單,從沒出過杭州,生活圈子很窄,性格也單純?!?/p>
胡倩每天都在微信上問候劉娟,一來二去,胡倩提出要認劉娟當“干媽”。胡倩說,因為父母離異,她很小就獨自在外地生活,很少享受到母愛,在劉娟這里她感受到久違的母愛。講到動情處,胡倩還哭了出來。劉娟很同情胡倩,于是認了胡倩當“干女兒”。
認了干女兒后,劉娟每天都會收到胡倩的問候,對胡倩也越來越信任,不斷續費養生項目。胡倩也總是能找出劉娟身上的各種健康隱患,給她推薦“有效又優惠”的養生項目,劉娟在這家會所前前后后花了十幾萬元。
對于越來越高的消費,劉娟沒感到不妥,她認為胡倩都是為她好。知道胡倩愛吃紅燒肉,她甚至親自下廚做紅燒肉帶到養生會所給胡倩吃。
2022年春節前后,胡倩告訴劉娟近期公司的研發團隊研究了一種抗癌針,可以抵抗多種癌癥,打一針便“一勞永逸”。劉娟被說動了,問起了價格。胡倩說這針原價是120多萬元。劉娟表示沒有這么多錢。
胡倩說,自己朋友是總公司高層,可以給劉娟最優惠的價格,還可以用以往在店里消費的錢抵扣部分款,最終成交價格大概在21萬元。胡倩還多次趁張雁不在家時,來到劉娟家反復勸說劉娟,劉娟終于同意了。
2022年2月23日,胡倩陪著劉娟來到專門為她安排的酒店,店員潘濤和公司高層徐總已經等在房間里。徐總對劉娟說:“胡倩人真的很好,給了你這么優惠的價格?!苯酉聛?,幾個人便讓劉娟喝了好幾瓶“排毒水”。因為劉娟晚上回家住,張雁便沒發現此事。
經過幾天“排毒”,2月26日上午9點,胡倩等3人前往酒店給劉娟注射“抗癌針”。胡倩還對劉娟說,她也會一起注射。劉娟于是更加安心。
胡倩和劉娟躺在了相鄰的床上,潘濤將裝有咖色液體的針管在劉娟面前晃了下,劉娟也沒有看得很清楚。
胡倩說:“先給我打吧?!庇谑?,其他人便圍著胡倩。劉娟聽到胡倩說了一句好疼,便忍不住看向胡倩,偏巧潘濤等人又擋住了她的視線,劉娟什么都還沒看到,針已經打完了。接著他們又給劉娟注射。胡倩對劉娟說,回家后這件事不要告訴家人。劉娟真就守口如瓶,沒有向任何人包括張雁透露這件事。
過了些日子,張雁想從母親這里拿些錢裝修房、買家具。劉娟卻支支吾吾地說,手上沒錢了。在張雁的追問下,劉娟才說她前不久用21萬元買了一劑抗癌針。
張雁非常驚訝,她立即來到養生會所,發現這家店鋪已經被轉讓,胡倩等人早已不知去向。張雁仔細查看店里遺留的宣傳物并在網上搜索發現,這家會所消費價格很高。這家會所也沒有行醫資質,為何能給人注射21萬元的抗癌針?張雁確信母親被騙了。
“我跟母親抱著哭了很長時間,我是她女兒,她不相信我,卻去相信外人?!绷钠疬@件事時,張雁再次哽咽。
雖然張雁心里責怪母親,但母親畢竟年邁,她決定替母親處理好這件事。張雁從劉娟那里要來胡倩的微信和電話。直到此時,劉娟還在跟張雁說:“不要對胡倩態度太差,她可能也有苦衷?!?/p>
見到母親還在替胡倩說話,張雁又生氣又傷心。打通了胡倩的電話,張雁抑制不住情緒,對胡倩說:“她這么相信你!你也忍心騙她!”
通話中,張雁越發懷疑“抗癌針”根本不存在。面對張雁的質問,胡倩打起了感情牌。她說自己欠了別人很多錢,沒辦法只能騙了自己的“干媽”。自己也感到很愧疚,但錢已經拿去還債,一時湊不出這么多錢。
張雁說:“如果不還錢,我馬上報警。如果還錢,這件事還有商量的余地?!?/p>
胡倩連忙說一定還錢,不要報警。就這樣,胡倩寫下了欠條,又還了5萬元。隨后,胡倩與張雁展開了幾個月的“拉鋸戰”,張雁幾乎每天都催她還錢,胡倩嘴上答應卻再沒退錢。張雁見胡倩一味推托,便報了案。
立案后,公安機關的偵查結果讓張雁更加氣憤。胡倩、潘濤等人因為經濟問題被判過刑,他們一開始就盯上了張雁的錢包,認“干媽”等不過是撈錢的套路。
2022年2月,因養生會所效益不好,胡倩準備關店跑路。臨走前,她決定篩選店內資質好的客戶再“撈一筆大的”。所謂好資質,一是要有消費能力,二是要好騙。經過篩選,劉娟成為她的目標,胡倩首先說動劉娟購買“抗癌針”。隨后,胡倩叫來了朋友徐強,讓他偽裝成公司高層“徐總”。徐強到杭州后,胡倩給他訂賓館、買西裝,幫他精心打扮。胡倩還叫上店員潘濤,準備3人一起完成此事。
商量后他們決定讓潘濤注射藥物。潘濤有些發怵地說:“我沒給別人打過針,只扎過針灸,可以嗎?”胡倩說:“可以,打針和扎針灸步驟一樣?!?/p>
潘濤同意去注射,他們又探討了注射什么液體。一開始,他們打算注射葡萄糖注射液,去藥店購買時店員說,葡萄糖不單獨售賣,3人又商量干脆就注射空氣,但也被否定,因為注射空氣容易發生意外,會死人的。最終,他們決定用可樂試試。等可樂氣泡散去后,潘濤將可樂抽進針管中,發現可樂的顏色有點像中藥液。
為了讓劉娟安心,胡倩說她先打一針,幾個人相互配合,轉移劉娟的注意力、遮擋其視線。事實上,胡倩那一針只是虛晃一招,并沒有真正注射,隨后他們便給劉娟進行了“注射”。
給劉娟“注射”完可樂后,幾人便匆匆離開了杭州,當張雁找上胡倩時,她也企圖一拖了之。
2022年7月28日,胡倩、潘濤、徐強被公安機關刑事拘留,8月30日被檢察機關批準逮捕。11月11日,杭州市蕭山區檢察院將三人以涉嫌詐騙罪向蕭山區法院提起公訴。12月2日,蕭山區法院以詐騙罪判處胡倩有期徒刑三年十個月,判處潘濤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判處徐強有期徒刑二年。(文中涉案人員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