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筆談（組詩）

何武豪

謎

長在海邊的椰子樹

人們只看到碩大的椰果

沒人留意黃色的椰花

更沒有人去揣摩

這些花，何以能結出如此堅硬的果

這些果，又何以能承受住無情的敲打

始終把甘甜的秘密裹住

椰樹總是在無人經過的時候

才會掉下圓圓的果子，從未砸過人

這個謎，至今沒有解開

也許，所有安靜的事物都是善良的

它們具有垂顧大地之心

在馬留鹽田

一粒海鹽，濃縮了大海的浩瀚

北部灣沒有雪

那些被攔截到鹽田里的海水

并非浪游者，來不及憩息

就轉換成雪一般的鹽垛

在馬留鹽田，只有時間經得住晾曬

雷州半島明晃晃的陽光，仿佛是

不請自來的好幫手。納潮，瀝鹵

結晶，扒鹽，歸垛

古法曬制的每一道工序

鹽工都爛熟于心

海水有一萬噸，人間的鹽就有一萬噸

落日熔金。一支長長的鹽耙

握在鹽工手中

仿佛要把散落在鹽田上的光芒

——收攏起來

大海筆談

坐在光滑的礁石上，才有資格

與大海促膝而談

撲上來的浪花，又滑落回大海里

宛如一次次被推辭掉的愛

夜幕降臨，懸于海上的明月，那么圓

那么美，那么讓人動情

仿佛行走在林間小路，突然傳來的泉水之聲

沒有人問我這些年的際遇

我只想告訴大海

茍活于浪花飛濺的人世

只為眺望鷗鳥在海面上飛翔

除了背負命運，我已卸下一切

無意間抬起頭來，身旁的一盞一盞漁火

漸次亮起，連接了蒼茫的夜空

隱隱約約中，似乎聽到

是誰輕喚著星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