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似道的“導演”導致宋元“政治誤判”

李曉巧

李曉巧

忽必烈即位之初，內部矛盾重重，盡管與南宋邊境時有爭端，但他并非亟于興兵侵宋。他于中統元年（1260年）四月，派了一名特使出使南宋，即翰林侍讀學士郝經。

郝經肩負兩大任務：一是通報忽必烈即位之事；二是商量與南宋訂盟。就當時情形而言，忽必烈的“示好”對南宋并非壞事，畢竟此前蒙古大軍橫掃亞歐，又先后滅了西遼、西夏、花剌子模、金朝等政權，鋒芒正勁，南宋可以借此秣馬厲兵。

這件事出了兩個岔子。第一個岔子是，郝經的政敵平章政事王文統，授意蒙古邊境部隊攻擊南宋軍隊，制造邊境緊張氣氛，“欲假手害（郝）經”，但郝經還是進入了南宋境內。第二個岔子是，郝經一行到真州時，突然遭到南宋官員的扣押，因為“賈似道方以鄂功自頌，懼奸謀呈露”。賈似道認為郝經見南宋皇帝，是要求兌現年初賈似道在鄂州向忽必烈求和時“請稱臣、歲輸幣”的承諾，這就戳破了他“鄂州大捷”的騙局，暴露其喪權求榮的真相。當時南宋，賈丞相翻手云覆手雨，郝經寫了好幾次國書，請求宋朝皇帝接見或放其回去，皆毫無回應。

宋理宗駕崩，宋度宗即位后對于邊境警情并非毫無察覺，但是賈似道打壓甚至處死敢于向皇帝透露邊疆戰事的人，使得無人敢說與其不一樣的話。咸淳三年（1267年），賈似道被任太師、平章軍國事，朝臣皆拍馬屁，稱其為“周公”，位高權重，說一不二。于是，賈太師導演出一幕大戲，讓南宋朝廷很長時間沉迷在“鄂州大捷”的幻影中，認為大宋邊疆固若金湯。

回過來看看賈似道這個人。他“少落魄，為游博，不事操行”，倚靠著姐姐為宋理宗寵愛的貴妃，仕途飛騰，30歲成為戶部侍郎，又任封疆大吏，終為大宋丞相。他常在西湖別墅里逗弄蟋蟀、征逐酒色，被稱為“蟋蟀宰相”。上行下效，當時南宋各級軍政官員，不談理財備戰，不顧國家存亡，坐享富貴，百姓生活愈發艱難，而皇室、貴族、大官僚們卻囤積大批糧食財物，恣意揮霍。

郝經被扣押后，忽必烈曾下詔諭：“約會諸將，秋高馬肥，水陸分道而進，以為問罪之舉?！笨梢?，忽必烈得知自己的使臣被扣押，相當震怒，但出于多種原因，當時并沒有真的全力進攻南宋。

在郝經被扣第八年，南宋咸淳三年（1267年），蒙古軍隊攻打南宋重鎮襄陽，南宋“邊報警急”，隨后，宋軍節節敗退。咸淳十年（1274年）九月，元軍大舉南攻，忽必烈派出特使聲斥南宋“執行人（指郝經）之罪”。元軍統帥伯顏也曾對南宋求和使臣說：“汝國執戮我行人，故我興師?！痹姴讲竭M逼之下，沒想到宋朝變戲法似的，于德祐元年（1275年）二月“遣總管段佑以禮送（郝）經歸”。當月，南宋罷免賈似道的官職，“賈似道之謀既泄，尋亦竄死”。

“禮送”回忽必烈的信使也沒有保住大宋江山。德祐二年（1276年）二月，元軍攻占南宋臨安，俘虜了5歲的宋恭帝，又過3年，南宋殘余勢力全部覆滅，在中國南方偏安150多年的南宋統治徹底結束。

復盤歷史，郝經“家世業儒”，為陵川望族，祖父是金朝中原名儒。郝經是金朝著名文學家元好問和理學大師趙復的學生，學識淵博，忽必烈還是皇太弟時就慕名召見他，?！白梢越泧裁裰馈?。郝經以儒家思想和理念來影響忽必烈，曾經上《立國規?！范鄺l，闡述“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之義，意在讓忽必烈成為一個華夏王朝的君主，減少與南宋的對立和戰爭，這一思想也體現在他呈送忽必烈的《東師議》中?？偟膩砜?，郝經絕非迂腐儒生，也非貪婪狂暴之輩。

然而，歷史有了“誤判”。一是賈似道誤判了郝經的來意，將其拘禁；二是南宋朝廷誤判了宋元邊疆戰局，逸樂茍安、疏于戰備；三是忽必烈誤判大宋藐視大元，故極力猛攻。這一切源于賈似道的“導演”。賈似道如能與郝經坐下來，權衡利弊，為南宋贏得時間，講武強兵，積極備戰，歷史或許是另一番呈現。但這對于？“威權震主，至（宋）度宗為之下拜”的賈似道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正史定論賈似道“背盟誤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