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社區書記能力素質“冰山模型”探析

夏雅俐

上海市寶山區委黨校

新時代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是系統工程，而社區作為基層最微觀的單元，成為創新基層治理的重要場域。在社區層面探索社區治理現代化的實現路徑，有效整合正式制度與非正式社會力量優勢，對于提升國家治理水平具有基礎性作用。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完善基層直接民主制度體系和工作體系”基于當前城鄉社區協商議事方式正經歷的巨大轉變，對于上海這個大都市的基層社區治理有更高要求。2022 年上海十二次黨代會提出：推進全過程人民民主，讓人民成為“參與者”和“受益者”，探索超大城市治理新路。本文以上海市寶山區2017 年以來社區治理現代化中的“領頭雁”——社區書記作為研究對象，探討和分析新時代書記能力素質模型。

一、新時代對社區書記主要能力素質的要求

中國式現代化五個特征中包含了“全體人民共同富?！薄拔镔|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1]，著眼于民生幸福，著力于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與人們對美好生活追求之間的矛盾，彰顯了“以人民為中心”的理念。復旦大學教授劉建軍提出“服務傳遞-關系構建-治理優化-人文滋養-發展持續”五步法已成指導社區建設的重要工具[2]。傳統的社區工作以服務傳遞為主，并在人與人的互動中構建社區工作關系。而后三步則從治理、人文、發展層面進行新時代的拓展，社區書記對上要滿足國家制度化要求，對下要滿足社區治理的有效性目標，“小巷總理”治理職能升級，倒逼社區書記的能力提升。新時代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令其對自身家園建設、治理水平越發關心，對安全底線的期待也要求社區提供穩定優質的生活環境。同時大量社會矛盾、社會風險因素匯聚于社區，在前三年疫情條件下尤其如此，社區治理任務艱巨，迫切需要一支在高素質書記帶領下的優秀社區人才隊伍，為社區治理注入強勁的人力資源。

二、社區書記能力素質的“冰山模型”

從人力資源角度看，能力素質模型常應用于企業管理，社區書記要在公共服務提供與更有彈性的資源匹配之間尋找平衡，必要時需動用市場力量，因此社區書記的領導能力素質具備不同于企業領導者的特性，對于社區服務傳遞、關系構建，乃至治理優化、社區長期發展，必然起到重要作用。

“冰山模型”來源于心理學領域，1895 年奧地利精神分析派鼻祖弗洛伊德提出著名的人格理論，認為人的心理分為“超我”“自我”“本我”三部分，認為人的人格就像海面上的冰山，露出的僅僅只是一小部分，即有意識的那部分，剩下的絕大部分則處于無意識當中，但正是這海面下的絕大部分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個體的行為與發展[3]。美國心理學家麥克利蘭于1973 年提出的“冰山模型”，則用于全面描述一個人的個體修養要素，將人員個體素質的不同表現劃分為表面的“冰山以上部分”和深藏的“冰山以下部分”，這就將“冰山模型”的應用逐漸從心理學領域擴大到人力資源領域[4]。1993 年美國學者斯潘塞進一步提出“素質冰山模型”，將個體素質形象地比喻為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其中，知識和技能作為露出在水面上的表層部分，而社會動機、內驅力、品質個性、自我形象、情感態度等，則作為深藏于水下的素質[5]。以下以新時代領導干部的“政治三力”[6]為關注重點，梳理社區書記能力素質，結合“冰山模型”進行深入探析。

（一）用“冰山模型”分析社區書記貫穿始終的政治素質

“冰山”內核的部分，有的在海面上，有的在海面下，都不輕易顯山露水，但卻至關重要，這就是能經受考驗的個體政治素質，促進社區書記勇于解決具體困難，不輕言放棄。職業道德、人格品行、純潔的黨性，構成最重要的基底，這部分素質既在冰山底部作為支撐，又貫穿于整個冰山的所有部分，起到“畫魂”的作用，其中，敢擔當的政治素質是必不可少、一以貫之的。政治判斷力、政治領悟力、政治執行力貫穿始終，在冰山模型中既包含外顯要素，又蘊藏內隱要素。社區書記兼挑黨務工作和社區工作大任，首先代表的是基層黨組織的形象，因此政治素質既關乎面對群眾的形象，也滲透到做人辦事帶隊的各個方面，促進書記們著眼于“國之大者”，更清晰地看待問題、思考問題、破解難題，勇毅地擔當執行，敢于創新，善于創新，將黨建與治理巧妙而充分地結合，把新時代社區打造成為轉換政府職能的轉換器、服務群眾的平臺。

一是政治素質，首要的是強調明確的政治站位，包括增強“四個意識”、堅定“四個自信”、做到“兩個維護”，不斷提高政治判斷力、政治領悟力、政治執行力。要能夠著眼于“國之大者”，就必須能站在政治和全局的高度把握形勢、指導實踐、推動工作，跳出個人和部門利益的狹窄視野，縱觀全局。

二則是強調政治品質，必須忠誠、干凈、擔當，也即對黨忠誠，個人干凈，敢于擔當。其中，忠誠的政治品格是社區書記做好社區守門人的必要品質，既要堅定理想信念，堅持黨的領導，起到先鋒模范作用，又要內心清靜、兩袖清風，面對權力和資源，嚴守底線，公私分明, 謹慎用權，在基層社區營造風清氣正政治氛圍，經得起群眾監督，經得起大眾媒體的監督。而在面對艱巨的任務、難啃的骨頭、不易化解的社區矛盾、歷史遺留的社區難題時，仍具有勇毅的擔當，敢于承擔任務，保證落實上級黨組織要求，將決策部署執行到位，帶領社區工作團隊，依照法律、規范、紀律推動社區工作，形成服務社區的生動向上、樂于奉獻、和諧穩定的局面。

三是善于運用黨建工作的引領優勢，創新黨建與治理的結合形式，發揮好基層黨組織的堡壘作用，帶領好廣大社區黨員的旗幟作用以偉大建黨精神促進社區治理現代化進程。新時代的社區書記，必須深諳黨建引領社區發展的路徑，以黨建打品牌，構建資源的“紅色聯盟”，凝聚社區力量參與建設，致力于推動社區治理現代化，把新時代社區打造成為轉換政府職能的轉換器、服務群眾的平臺。

（二）用“冰山模型”分析社區書記體現在表層的專業能力素質

“冰山”體現在海平面以上的部分，能被組織、群眾和整個社會觀察到，在應對困難、處理事務過程中，都會顯現出來，比如，社區里天天發生著看似雞毛蒜皮的小事，社區書記需要帶著團隊處理社區發展事務、社區環境改善事務、鄰里相處問題，甚至一些外顯的家庭糾紛等，這些都對社區工作能力構成直接的挑戰。

社區書記在工作中直接體現的是專業知識和技能。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黨校建校80 周年慶祝大會上強調，“中國共產黨人依靠學習走到今天，也必然要依靠學習走向未來”。作為社區黨支部書記，其解決問題能力的強弱、社區治理成績的大小，主要還是取決于學習能力，這是一種動態的、開放的能力，可促成持久的競爭力。社區書記要認識好、解決好各種問題，增強本領，增加經驗，就必須在實踐中不斷學習，不僅學習理論知識，更要學習知識應用方式，把學到的各個學科專業知識、技能應用于社區具體案例中，應用于對隊伍的傳幫帶中。

社區書記需掌握多方位的專業知識，包括黨務知識、管理學常識、法律常識、心理學知識等。書記作為社區治理帶頭人，其知識結構還不能固化，必須持續地保持更新，要善于使用許多新的工具，善于記錄工作日志，關注有用的公眾號，懂得多領域的新知識，不斷學習，提升創新能力，善于將學到的知識及時應用于社區治理實踐。

而專業技能則與書記是否“能干事”相關度更高，包含組織領導能力、群眾工作思維、解決問題思維、法治思維，以及社區發展能力、設計管理能力、溝通融合能力、資源匹配能力、宣傳發動能力、民主協商能力、隊伍建設能力等等。如果說專業知識的學習能力構建了一個能量蓄水池，專業技能的訓練就相當于鞏固和發展了一個直接拿來應用的工具箱。它們全部都是人民群眾每天能看到的、社區書記的所作所為能體現出來的。

綜合而言，社區書記必備能力至少應包含以下幾個方面：

組織領導能力。社區書記作為支部領導班子的“領頭雁”，不僅自身具有旗幟鮮明的政治立場、政治態度，更要將政治的素質、能力、智慧傳遞給社區工作團隊，并引導居委會、業委會、物業公司、全體居民、共建組織等，參與常態化的溝通協商活動，并通過共同治理的民主形式，對重要議題進行商討和推動落實，并在全面廣泛的監督中，促進社區治理水平的提高。

宣傳宣講能力。社區書記不僅要把治理工作做好，還要善于宣講，通過通俗易懂的方式，將黨和國家的相關政策傳遞給社區居民，從積極的方面引導社區輿論，同時帶領社區工作隊伍形成接地氣的宣傳宣講能力。

社區發展能力。這需要立足國家和社會發展趨勢，善于為本社區規劃設計理想的形象，確定社區發展目標，整合資源，推動社區變得更加便民，促進政府公共服務的落地，比如構建“15 分鐘生活圈”，就需要及時反饋居民呼聲，反映服務的現實落實情況，并促進服務的優化。這就需要社區書記及其團隊發揮項目管理能力，主動提出和組建項目，得到居民支持，用黨建引領文化特色，用豐富多彩的項目吸引居民參與社區建設。

溝通融合能力。首先社區書記具有服務職能，應將附近居民區、單位、醫院、衛生站、幼兒園、郵局資源連成一片，構建成熟小社會，其次社區書記還要針對難題，發動居民，匯聚民智來解決；第三，社區書記要促進構建共建平臺，充分用好物業公司、相關職能部門、社區內其他組織的資源，吸引不同年齡段的居民參與工作，提升效能。這就要求社區書記既善于與人溝通，又善于聯結資源，融合社區力量，向著共同目標努力。

隊伍建設能力。社區書記作為“領頭雁”，光靠個人魅力是遠遠不夠的，必須帶出一支社會工作隊伍，隊伍中既要有社工，又要有長期參與社區活動的居民志愿者，在解決難題中培育人，在獨當一面中錘煉人，在建立平臺完善體制中支持人，在大家庭文化氛圍中感染人，強化梯隊建設，發揮好書記工作室培訓作用。

（三）用“冰山模型”分析社區書記能力素質——底層的情感情緒基礎

“冰山”藏在海平面以下的部分，是社區書記情感、情緒的素質，包含了：熱愛群眾的情感素質，穩定堅強的情緒素質，比如不怕困難、開動腦筋、積極向上、感染力強等。常規性的工作往往不需要投入太多情感，而每當遇到困難需要堅持、需要創新時，則需要投入更多熱情，其中包括對黨的事業的成就感、對社區事業灌注的熱愛、待社區居民如家人般的情懷。貫于是整座“冰山”的政治和思想素質作為深層內隱素質，有別于傳統個體和經濟人的“個性”“動機”要素，摒棄利益觀，并與天然的群眾情感融合，形成正向情緒基礎，因而能促使社區書記不怕困難和挫折，帶著隊伍迎難而上。

在以治理現代化為導向的社區書記素質模型中，政治素質是引領性的、關鍵性的，決定了社區紅色基因，貫穿所有工作的始終；專業素質則涵蓋知識和能力各領域，成為推進治理現代化的執行力；情感情緒素質，則代表了積極化解難題的態度和與群眾緊密聯系的情感，構成社區書記工作的底層支撐。

三、結合寶山社區治理案例，分析社區書記能力素質“冰山模型”

從2017 年至今，結合時代要求，上海寶山社區治理中的協商民主實踐，在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方面顯著推進，創造出發揮社區治理智能平臺作用、促進數字化民主協商的“社區通”系統、令協商民主落地到樓組的社區案例“活力樓組”，體現社區組織和動員能力提升的“社區小先生”實踐活動，以及在各種難題解決中推進社區協商民主制度完善的典型案例，體現了社區協商民主對共同治理模式的促進，并在鄰里之情、歸屬之感、參與意識、制度建設、數據治理、民主監督的發展中，提升了社區事務處理效率，升華了社區文化品格，通過治理成效的長期積累，推動區域軟實力提高，加快治理轉型。

在社區治理提質增效呼聲中，社區書記、社會工作團隊、業委會、物業公司、居民群體不斷整合并提升效能，書記作為“領頭雁”，必須有魄力有能力，能帶隊，能規劃和整合資源，具備“設計師”“項目經理”“客服經理”等集于一身的才能。近年來寶山區社區書記來源更為多元化，有來自工廠的管理者，來自公司的客戶經理、項目經理和品牌經理，也有資深的社區工作者，他們善于將現代的、企業的，以及社會其他領域的管理技能與策略帶到社區，培養和訓練有潛質的管理人才隊伍，帶動三駕馬車緊密配合。寶山實踐凸顯了新時代社區書記能力素質的“冰山模型”。

首先，在書記素質“冰山模型”的頂層和貫通部分，寶山社區治理與黨建引領結合，激發了紅色基因與創新意識。善于依托黨建打社區品牌，整合小區內外、聯建共建單位“紅色聯盟”資源，書記成為社區建設的“項目總監”；在黨建引領下重視文化浸潤，整體引導，增強社區黨組織的“黏度”，培育社工和志愿者隊伍，發展優秀分子入黨，強化梯隊建設，書記成為社區文化“總設計師”；用黨建固守小區，在資源聯結中有目標有紀律有監督，發動群眾參與，書記成為資源與權力的“看門人”；黨組織工作大氣有格局，依托黨建將物業轉化為“紅色物業”，書記帶領以聯席匯資源，令物業公司工程、客服、保潔、綠化、保安與社區聯系在線，必要時聯合開發商，聽證會聯系上居民，促進配合意愿，優化協商效率。

其次，在書記素質“冰山模型”主體的認知部分，體現了現代化的治理意識和治理思維。書記具有主動用黨建工作帶領社區治理的意識，善于用一根紅線串起一系列社區工作，整合散落在社區內外的各種資源，以達到面對難題時處變不驚，快速凝聚社區智慧、發動社區力量，保證社區運行井然有序。書記們不固步自封、因循守舊，既對社區溝通很重視，又愿意吸收現代管理的各種方法，提倡服務、規范、設計、包容等理念。社區工作十分繁雜，尤其在新冠疫情防控期間，許多工作落到基層，堆積在居委會人員、社工隊伍肩上，要求不松、不斷、不亂，避免產生不良影響，這就要求從頂層設計上對社區書記的基層工作予以高度重視，將保障力量向社區傾斜，針對社區工作力量的不足提供社會工作組織的專業輔助，還要注重隊伍氛圍，注重隊伍成員與社區居民的氛圍，善于發現人才，知人善任，鼓勵社區團隊成員學會歸納總結，提煉方式方法，做好“項目經理”，也做好宣傳員。

第三，在書記素質“冰山模型”主體的經驗值和執行力部分，要求書記具有豐富的社會經驗和管理能力，既能干又能說，既能身先士卒，又能運籌帷幄。寶山區走在前列的社區書記基本處于職業成熟階段，與社區內外各主體打交道，游刃有余，親切自信，大方細致，善于承上啟下，承前啟后，具有發現社區智慧的胸襟，充分挖掘社區能人、智者、積極分子，發現社區關注的熱點難點，以此為抓手，構建協商系統，形成“統一戰線”，促進社區治理成效的提升。

第四，在書記素質“冰山模型”基礎的情感部分，體現了服務群眾的熱情和建設隊伍的主動性。書記們積極傳、幫、帶，構建人才梯隊，發現社區工作中的“佼佼者”和“好苗子”，予以賦能、鍛煉和提升，為社區治理培養下一代工作隊伍。黨建引領和社會工作本身就帶著溫度，有利于促進社區人與人之間的理解和溝通。每個社區書記、每個社區工作者都在第一線，與社區最接地氣，也最能體現社區的溫暖和熱情。

第五，在城市發展的大視野中，書記素質“冰山模型”具有開放性。書記們既有責任將社區發展最迫切解決的問題總結和反饋給政策制定者，又迫切需要得到系統性、制度性的支持，包括從政府的頂層設計上，減輕社區書記過多行政任務，而可聚焦于社區書記帶領社區、服務社區的能力提升，從制度上保障社區書記得到充分的支持，保障社區工作隊伍擁有更多整合資源的能力，協助社區書記面對社區矛盾，維持和諧穩定。同時還需要政府主動引導，加快“賦能”社區書記及社會工作隊伍，進一步根除形式主義、官僚主義問題，改善基層治理運轉不暢、治理效能偏低的薄弱環節，強化社區書記信心，為“領頭雁”助威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