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記（組詩）

木 耳

秦 俑

年輕的考古學家

用質地柔軟的毛刷

小心刷去

我臉上浮塵

如果他再深入一些

就會刷出淚腺

刷出口腔里

被黃土堵住了的哭聲

磁窯堡

腳下每一寸

都連著瓷的花脈，或是龍的骨骼

被不小心踩斷的部位

有人叫塞上，有人叫中原

夕陽下，端詳瓷樣的堡子

端詳整片陶土里的每個人

這些陶工的后代，他們只懂生活

先人們留下的瓷器，只用于生活

白露，看戲

白露。我和一群農夫

露天看戲

秋深，我們入戲也深:

映在宋朝窗紙上的

系農婦香蓮，一身青衣

夜夜紡紗

她前世的負心漢

油燈下苦讀

讀著，讀著，額前就露了白

雞未打鳴，天已亮

箱旁的木囊人

拾掇戲裝。他翻遍了

均州的角角落落

終未找到農婦

披在負心漢身上的

那件薄布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