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位老船長”
——記“滬消2 號”消防船船長龔文龍

繆國慶/文 張曉虹/圖

早些年，一曲校園抒情歌曲《外婆的澎湖灣》曾經風靡了整個中國，在潘安邦的原唱中，在人們深情的傳唱中，不斷展開了一片廣闊無垠的“海藍藍”，以及在晚風中“白浪逐沙灘”的景象，最后的一句歌詞“還有一位老船長”，更是讓人心潮起伏、浮想聯翩。

眼下，我的面前就是一位老船長。

當然，他不在澎湖灣上，而是在黃浦江上，他就是上海市消防救援總隊水上支隊水二站“滬消2 號”消防船船長龔文龍。

涉水，因為親水

年輕時候的龔文龍也傳唱過《外婆的澎湖灣》，以他的鄉音不改的濃重的崇明口音。

他是崇明島人。

崇明島的四周都是水，他自小親水。親水，就想涉水，島民成為船民或是船員的絕不在少數，他也想涉水而去，去看看島外的世界，去成為一個時代的“弄潮兒”。于是，高中畢業后，他就直接報考了南京航運學校航海駕駛專業。他的父母雖然支持，卻又不免擔心，都說“行船走水三分險”，水上的風險說來就來，這碗飯真不是好吃的。

可他一意孤行，鐵了心。

在三年時間里，他學習了與船舶駕駛相關的理論知識，包括《船舶結構與運輸》《船舶駕駛》，還有《航海氣象學》《航海儀器》《船舶管理》……假如說，原先的他還有一時“心血來潮”的成分，那么，畢業后的他終于可以肯定，自己始終有著一份對于操船的癡迷，而且懷揣著一個當船長的向往。

船長可不是想當就能當上的。他進了上海長江輪駁公司，上了“長江81003”拖輪?！伴L江81003”拖輪拖的是煤駁，從南京到上海，一個航次3 天。盡管當的是見習三副，盡管航行生活中更多的是平淡甚至枯燥，而且時不時還會產生遠離陸地后突然襲來的焦慮，讓每一天都變得無比漫長，可他卻當得津津有味，因為他知道，長距離航行最能培養一個船舶駕駛員的專業技術能力，因為影響船舶航行的因素實在太多，包括氣候、洋流、風向、風力，還有船況。

后來，他之所以轉入上海亞通股份有限公司，去到“崇明8 號”車客渡擔任駕駛員，是因為父親的過世，作為長子的他要擔起照顧母親之責。亞通的車客渡有3 條航線：崇明南門到石洞口、崇明堡鎮到寶楊路、崇明新河到石洞口，3 條航線他都跑過，航程短，航道也不復雜，但頻繁地靠離碼頭，卻使他具有了其他船舶駕駛員沒有機會具備的超強的靠泊能力。

他駕輕就熟，他如愿以償，在擔任了“崇明2 號”船長之后，很快就登上了千噸級車客渡“維多利”號的駕駛臺，成為了上海亞通股份有限公司里屈指可數的千噸級車客渡船長之一。

堅信，所以堅守

2010 年，在上海消防新一輪的建設發展中，根據世博會水域保衛需要，龔文龍等4 名船長、4 名輪機長作為第一批船艇操控政府專職消防員，進入了水上支隊。

龔文龍所在的水上支隊承擔著黃浦江核心水域的水域防火滅火，以及以搶救人員生命安全為主的應急救援任務。不久，當他看到剛剛列裝的主戰消防船時，他投身消防的熱情瞬間就被點燃了，不由就想起了水上支隊領導在集訓時的訓導：“我們是一支全天候、全時制為黃浦江發展和市民群眾安居樂業提供消防安全保障的隊伍，我們必須是一支讓黨和政府放心，讓人民群眾滿意的消防救援隊伍?！?/p>

他先后被任命為“滬消3 號”“滬消2 號”消防船的船長。

可他不得不承認，對于消防船上執行的軍事化管理，他起初并不習慣。與在航運企業里當船長完全不一樣的是，他必須駐船。在駐船的日子里，如果沒有消防救援任務，就是待命，就必須遵守“一日生活制度”：早上6:00起床，進行體能訓練，半小時后洗漱；7:10 早餐，早餐后開展內務工作；7:40 戰備檢查，然后列隊匯報，然后進入崗位練兵、進入巡航……晚餐后，參加政治學習；22:00 熄燈?！耙驗榛鹁恢朗裁磿r候發生，所以消防隊伍是24 小時備勤，我值班時就住在‘滬消2 號’消防船上，隨時準備出動?！痹谝欢螘r間的適應之后，他終于有了他的感悟，“苦是苦了點，但責任重大，使命光榮?！?/p>

在駐船的日子里，龔文龍24 小時備勤待命，做好隨時出動的準備

這是在一個個責任擔當之后才能產生的感悟，他與身邊的消防員一起踐行了“竭誠為民”：2021 年8 月7日晚，上海市消防救援總隊指揮中心接警，位于上海國際客運中心碼頭一游艇發生火災，先后調派9 隊22 車166 名指戰員趕赴現場參與撲救，并由水上支隊指揮中心先后調派“滬消2 號”“滬消5 號”兩艘消防船趕往現場出水撲救，不僅撲滅了“倫蒂諾”游艇火勢，還救出了11 名船上人員。

2010 年，龔文龍作為第一批船艇操控政府專職消防員進入水上支隊，先后被任命為“滬消3 號”“滬消2 號”消防船的船長

這是在一次次的搶險救援之后才能產生的感悟，他與身邊的消防員一起經歷了“赴湯蹈火”：2022 年8 月2 日，上海橫沙東灘長江口深水航道27 燈浮下游一艘滿載鐵礦石的散貨船機艙突發火災，水上支隊接總隊指揮中心命令，立即出動“滬消2 號”消防船。作為當日值班船長，龔文龍駕駛“滬消2 號”消防船安全抵達事發水域，并靠火災船，進行施救監護。盡管作為一條內河船，航行在長江口深水航道中，會產生大幅度的搖晃，但熟諳航行技術的他始終堅持頂浪行駛；對于在風浪中的并靠，他不僅命令增設了靠把，還專門系帶了橫纜，以保障船體與船體之間不發生碰撞。在此次船舶火災處置中，“滬消2 號”消防船航出了自列裝以來的單次最大航程，航行12 小時，航程 100 海里，并且順利地完成了現場監護任務。

入職消防后，龔文龍既經歷著自然界的風浪，也身處市場經濟的大潮。有人曾經不止一次地以更高的薪酬待遇來說服龔文龍“另謀高就”，可他始終不為所動，而且始終把自己的想法坦陳得坦坦蕩蕩：“我堅信這是我職業生涯中最正確的一次選擇，我愿意堅守在消防船的駕駛臺上?！?/p>

傳承，需要傳幫帶

龔文龍確實是可以被稱作“老船長”了，從2001 年擔任船長起，屈指算來，已有二十多個年頭，越明年，他就該退休了。

他依依不舍。其實，早在五年之前，他就在想了：雁過留聲、人過留影，他總得給后人留下點什么，可是，他能夠留下什么呢？

一個共產黨員的先鋒模范作用必須得到傳承。2022年3 月，在上海疫情形勢嚴峻期間，龔文龍主動請纓，堅守崗位90 余天。在黨的二十大消防安保期間，全總隊進入高等級勤務模式，按照支隊“一江一河”巡航方案，面對消防船艇航行途中的搖晃、噪聲和長時間工作的模式，龔文龍始終堅持不懈，一絲不茍、兢兢業業地完成每一次航行任務，他以他的實際行動告訴人們：“不論面對什么艱難困苦，共產黨員都要沖在前、干在前?！?/p>

一個老船長擁有的船技船藝也必須得到傳承。龔文龍把自己的想法向領導和盤托出，其時，水上支隊領導對“后繼有人”早有籌劃，已與上海海事大學簽訂了專業人才培養協議，在交通管理大項中設置了航海技術和輪機工程兩個專項。當然，在理論知識培訓的過程中，還需要實操訓練，因此，龔文龍的建議得到了高度重視。領導比龔文龍想得更加周全，他們專門在“滬消2 號”消防船的駕駛臺上設置了一個固定的“教練凳”，以便于龔文龍在傳授船技船藝時能夠就座觀察、進行指導。此舉讓龔文龍更加感到責重山岳，更加感到義不容辭，也更加樂于發揮“傳幫帶”的作用，為水上支隊培養船艇崗位技術人才作出自己的貢獻。在堅持的教學相長中，目前，水上支隊已有持證指戰員6 人，包括公務海船三副1 人、內河一類二副1 人、內河二類駕駛2 人、內河一類二管輪2 人，初步形成了專業人才培養梯次。

龔文龍所在的水上支隊承擔著黃浦江核心水域的防火滅火、搶救人員生命財產的應急救援任務

黃紅鵬，就是其中的一個。

他在學校里學的是輪機，可他好學，還想再學一門航海技術。他想學，龔文龍愿教。在日常的航行中，龔文龍就放手讓黃紅鵬操舵，自己就坐在旁邊的“教練凳”上，一邊觀察江面過往船只的情況，一邊及時作出相應的提示。更主要的是，龔文龍想讓黃紅鵬盡快掌握靠離碼頭的“絕活”。在一般情況下，船靠碼頭采取的都是“頂水靠”，但在特殊場合，也需要“順水靠”。由于水流的作用，“順水靠”如果掌控不好，極易沖撞碼頭，因此，“順水靠”的難度遠比“頂水靠”大得多。不過，誰能保證在搶險救援中不遇到特殊情況而必須采取緊急措施呢？于是，在水二站駐地的金橋西溝碼頭上，就不間斷地有了這樣高難度的實操訓練。嚴師出高徒，在龔文龍的帶教下，在自己的揣摩和提升中，黃紅鵬很快就取得了船舶駕駛員證書。前不久，“滬消3 號”消防船船長退休，已經被提拔為副分隊長的黃紅鵬臨時受命上船，擔任“滬消3 號”消防船的船長。

對此，龔文龍深感欣慰。

沉浸在欣慰中，也有感慨萬千：年輕時候唱過“還有一位老船長”，不知不覺間，自己果然就變成了一位老船長。長江后浪推前浪，船長自有后來人，盡管這是客觀規律，不過，此刻的他真想再唱一唱“還有一位老船長”，因為，他還在駕駛臺上，他還奮進在人生的航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