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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榜的前世今生

2024-01-04 04:11叢子鈺,潘凱雄,王春林
江南 2024年1期
關鍵詞:文學獎排行榜榜單

▲主持人

叢子鈺 (青年批評家,同濟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

潘凱雄(評論家,中國出版集團公司原副總裁)

王春林(評論家,山西大學文學院教授)

劉大先(評論家,中國社科院民文所研究員)

吳 越 (《收獲》雜志編輯)

石一楓(北京市文聯專業作家,魯迅文學獎獲得者)

陳楸帆(作家,中國作協科幻文學委員會副主任)

戴濰娜(作家,中國社會科學院副研究員)

戰玉冰(青年批評家,復旦大學中文系青年副研究員)

梁 豪(青年作家,《人民文學》編輯)

三 三(青年作家,獲第七屆郁達夫小說獎短篇小說獎)

王蘇辛(青年作家,編輯)

羅 昕(澎湃新聞高級記者)

袁 歡(《文學報》記者)

背 景

每到年末,各類文學榜單就會在公共媒體和自媒體上密集發布。文學榜在中國起源于何時?文學榜單是如何產生的?文學榜的權威性何在?文學榜會給作家帶來哪些收益?對文學創作有何影響?國外的文學榜是什么狀況?本期“非常觀察”欄目邀請同濟大學中文系青年教師叢子鈺先生主持,并由他邀請了相關人士,共同探討文學榜的前世今生。

叢子鈺:在你印象中,中國什么時候開始有了文學榜?為什么會有文學榜?

潘凱雄:這個準確的時間起于何時我還真說不清楚,但至少應該有十年的時光了。我之所以這樣判斷絕非憑空妄想,還是在2016年歲末之際,我就曾經寫過一篇題為《“最佳”飛舞當從容》的小文,其中寫道:“本人一時也難以統計這年關之際的天空上究竟飛舞著多少份這樣的‘榜單’,但其在結構上卻無一不呈現出如下特征:首先,‘榜單’雖多,其發布者則不外乎或為圖書出版者自身,或為媒體無論是傳統還是新媒體,或為與閱讀、出版相關的第三方如協會、學會、圖書館等;其次,‘榜單’之組成大抵可分為或綜合或單一或大綜合下的再分類三類,諸如‘十大好書’(綜合)‘十大文學好書’‘十大學術文化好書’‘大眾喜愛的五十種圖書’(大綜合下再分為文化、文學、生活與科普和少兒四類);第三,‘榜單’的產生除極少數純粹依據讀者票決的多寡而形成外,也有將讀者的票決和專家學者意見相結合而產生(一般情況專家學者的意見所占權重更大),而絕大多數則是由‘榜單’發布者聘請的專家學者組成評審委員會依據一定的規則和程序評審產生,至于這評審委員會的組成少則十幾人,多則幾十人(多為綜合類‘榜單’);最后,無論‘榜單’的規模組成幾何,莫不聲稱自己的評審與發布程序公平公正、評價專業權威,值得信賴……”而無論是單一的還是綜合的,文學榜大抵都會占有一席之地。

王春林:在我的印象中,中國文壇上文學排行榜的出現,應該是由中國小說學會主辦的年度小說排行榜開始的。雖然由于民政部的相關規定,這個榜單的名稱現在已經變成了年度好小說,但正所謂換湯不換藥,其年度排行榜的性質并沒有發生根本改變。小說學會最早的一屆排行榜,是在2001年初的時候評選出了2000年度的榜單。依照序言中的說法,這個排行榜的特點集中體現在四個方面。一是組織了包含有作家、學者和批評家在內的一個專門的評委會;二是強調這個排行榜“不是簡單而草率的次序排列,而是一種‘研究和評論’的結果”;三是對藝術性、學術性、專業性、民間性原則與立場的堅持;四是最終結果通過無記名投票的方式產生。從那個時候開始,這個榜單迄今已經堅持了22個年頭,在業界產生了比較大的影響。之所以會產生這個排行榜,同樣借用序言中的說法,就是企圖以一種“來自學術研究”的成果,充分“體現學者的視野,反映著文學對自身的關切與自審”。當然,如果跳出中國小說學會的范疇,從寬泛的意義上說,文學排行榜的出現,是為了以如此一種特別的方式激勵文學創作取得更突出的思想藝術成就。其實,雖然當時并沒有使用類似于文學榜這樣的名號,但認真地想一想,新時期文學史上最早的文學排行榜,恐怕應該是1994年,由戴定南策劃,王一川和張同道主編,由海南出版社正式推出的那一套《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大師文庫》。從小說、詩歌、散文和話劇四個類別分別為20世紀的文學大師排座次,某種意義上的確可以被看作是一種視野更為開闊的文學榜單。

劉大先:我不確知文學榜什么時候開始發明出來的,大約是從流行音樂打榜學來的吧。據我有限的了解,純文學榜單最初是從2000年中國小說學會排行榜開始的,但各類榜單廣泛興起是晚近五六年的事情。2015年閱文集團發布了福布斯中國網絡文學原創文學風云榜,顯然帶有著明確的營銷與宣傳目的,這個實際上對純文學榜單具有示范效應,使之從專業與學術的角度得以延伸擴大到更開闊的社會場域。我們可以把近年來的文學榜單,視為一種文學在市場和社會影響力日益邊緣化的語境中,進行自我傳播和初步經典化的方式,從而試圖實現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上的提升。

石一楓:具體時間也忘了,大概前幾年吧。我覺得主要的目的還是做個小結,回顧回顧一年里有什么文學作品,辭舊迎新的意思。

陳楸帆:20世紀90年代之后,市場經濟的浪潮席卷到了出版界與文學界,開始有了各種聲勢浩大的評獎熱潮。在我的中學時代,最富影響力與爭議性的當然是《萌芽》主辦的新概念作文大賽,并由此發現、宣傳、催熟了一批青年作家,其中的一部分至今還是弄潮兒,影響力也早已溢出了文學本體之外。在我看來,文學榜的出現是文學作為文化產業的一部分走向更廣闊市場的必然要求,同時,隨著媒介環境與受眾需求的變化,文學榜本身也會發生變化。

戴濰娜:印象比較深的是20世紀90年代的網絡文學排行榜,那時候似乎代表了互聯網萌芽初期的“初代文學流量”。面對互聯網帶來的猝不及防的知識爆炸,數不盡的偽信息,和無限量的垃圾,文學需要被揀選?!皰x”,未來也有可能會成為人類最重要的品質和能力。過去藝術家身上非常重要的一個動能是“尋找”,因為世界的材料有限,世界是匱乏的?!肚Ю锝綀D》的青綠色尤其精妙,原因是青金石材料昂貴;文藝復興之前很少能看到藍色的畫作,源于藍色材料稀缺。由于世界缺少生產力,藝術家始終在尋找稀罕的材料去建造獨一無二的藝術世界?;ヂ摼W的發展逼迫我們進入到產能過剩的壓迫之中。各種信息、材料撲面而來,而我們需要的“真”和“美”卻似乎絲毫沒有增加。如今在文學閱讀中最重要的步驟之一,就是要在一堆無論人造還是AI制造的垃圾中,揀選出真正有益的營養——從后現代的“拼貼藝術”,進入到后人類時代的“揀選藝術”。

戰玉冰:我中學時看一個中國現代作家的作品選集,那個作家是誰我現在已經不記得了,但是我仍清楚地記得那本書里有一個表格,叫“世紀文學60家”。在這個表格中不僅對中國現當代作家進行了排序,還給每個作家分別打了分,包括“專家評分”“讀者評分”還有“平均分”幾欄,看上去就和我們當時期末考試的成績單似的,魯迅是“雙百分”,排在第一位。這個還是形式上比較明顯的一個“文學榜”。此外還有很多不明顯的,可能更早之前就已經出現在我們的青少年語文教育中,比如“魯郭茅,巴老曹”的排序是否也算是另一種形態的文學榜?那“初唐四杰”,或者“唐宋八大家”呢?當然,我們今天討論的文學榜,更多指的還是一種90年代之后出現的中國當代文學現象,這其實是在文學“失去轟動效應”之后,企圖借助某種“制造事件”的方式重新獲得關注的手段。當然,其中彰顯了不同文學榜制定者的審美趣味和文學偏好,同時也難免混雜了商業方面的考量,甚至還涉及文壇內部關系的親疏遠近和利益分配問題。

梁 豪:中國自古就有很多的榜單,一者昭告周遭乃至天下,二者或要形成高高低低的比較,其直接訴求在引人注目,先討一份熱鬧,最終是要借此呈現排榜、放榜者的某種價值、意志、動念或者權力。目力所及,任何門類、大大小小的榜,好像暫且脫不開這些意思。

三 三:排行榜總是激動人心,比如《水滸傳》的一百零八將,《紅樓夢》的十二釵,《隋唐演義》《說岳全傳》《三俠五義》等古典小說里都有名將或兵器排名,更不用說后世的一些武俠小說。文學作品成榜,也是情理之中、眾望所歸的。

王蘇辛:似乎是2000年左右的時候,那時候會在學校圖書館看到許多年選,有的作者的簡介欄會寫“曾入選中國小說學會排行榜”等。那時候自己也比較小,看到“排行榜”字眼會有一種距離感,但也油然而生一種好奇,比如這些專家的選擇標準是什么。在年幼的我的記憶之中,也并非入選排行榜的作品都是優秀的。不過,隨著閱歷的增長,也越來越認識到人只能欣賞一種特定的屬己的文學,無論是對權威的羨慕,還是對權威的排斥,最終都是一樣的?!芭判邪瘛本拖褚环N與“權威”和“審美”(審判)相結合的東西,一邊讓人感到疏離和不信任,一邊又讓人感到好奇。尤其是,盡管排行榜里也常常有讓人感到不靠譜的作品,但也確實給一些作品曝光度,讀者可以循著排行榜去挑選一些當代中國小說看看,起碼能增強一些對現在的現實文學的認識——這也許就是制榜人的考慮,也是文學榜存在的理由。

叢子鈺:據你所知,目前中國的文學榜有哪些?這些榜單的差別何在?

潘凱雄:這個問題的回答與前一個問題的答案比較近似,或許是因為各種原因使然,雖不是一個不能統計的數據,但的確有一定難度,在諸多的文學榜單中,各自的“壽命”或“誕生”時間并不完全一樣。如果說有什么差別的話,那就是彼此間的重疊率并不是很高。其中原因也很復雜,且不說對文學作品的認同終究有個見仁見智之別,不同評委評出的榜單未必完全一致;再有即這份榜單主持者自身的喜好、主張或側重也未必完全一樣。

王春林:在我個人有限的觀察視野里,除了前面已經提及的中國小說學會的那個排行榜之外,其他的還有由《收獲》雜志主辦的中國文學年度排行榜,評選對象為長篇小說、長篇非虛構文學、中篇小說以及短篇小說。由《揚子江文學評論》雜志主辦的年度文學排行榜,除了長中短篇小說之外,也包括有詩歌和散文這兩種文學文體。由《長篇小說選刊》雜志主辦的年度長篇小說金榜,主要關注對象是長篇小說。由《北京文學》雜志主辦的年度中國當代文學最新作品排行榜,具體的類別是中篇小說、短篇小說、散文和報告文學。由《十月》雜志主辦的年度中篇小說榜,評選對象為中篇小說。由《青年文學》主辦的年度城市文學排行榜,雖然是文學排行榜,但集中關注的對象卻只是中短篇小說。由思南讀書會和《思南文學選刊》主辦的年度“思南書單”評選活動,六個類別分別是“年度長篇小說”“年度小說集”“年度詩集”“年度非虛構”“年度人文社科(專著類)”“年度人文社科(文集類)”,其中文學明顯占有了絕大部分份額。還有就是由我個人主其事的迄今已經堅持了十多年的“一個人的年度小說排行榜”,主要關注年度優秀的長中短篇小說。

劉大先:這個無法盡述,我參與過評選的榜單有中國圖書評論學會月度好書榜、中國小說學會主辦的年度好小說榜、《收獲》排行榜、《揚子江文學評論》排行榜、《十月》文學榜、《青年文學》城市文學排行榜、中國作家網文學好書榜等。其他的還有中國出版協會文學藝術出版工作委員會主辦的文學好書榜、羊城晚報報業集團主辦的花地文學榜、《長篇小說選刊》年度金榜、《北京文學》年度中國當代文學最新作品排行榜、《芙蓉》文學雙年榜等。閱文集團主辦的探照燈好書榜、騰訊與中國出版傳媒商報主辦的華文好書榜中也有文學的門類。

這些榜單的主辦方分別為各種學會、文學刊物、評論雜志、商業媒體為代表的不同主體,因而各自的取向會有不同,有的是側重文學史立場的篩選,有的是出于扶持新生力量的考量,但普遍都有種多元性的追求,即希望從風格、地域、文體、代際等多方面拓展文學場域。

吳 越:這里暫時先把“獎”和“榜”混為一談,一起來看看彼此之間形式上的差別:1.按單一專門類別的可算一類,如短篇小說雙年獎等,有一個以上專門類別的算一類,如《揚子江文學評論》年度排行榜設置了五個類別(榜)、收獲文學榜設置了四個類別(榜);2.對全國范圍內所有公開發表作品進行評選的算一個大類,例如花地文學榜、收獲文學榜、刀鋒圖書榜等,只對本刊本社或本地發表作品進行評選的算一個大類,例如《上海文學》獎、山花文學雙年獎等;3.未設置特定主題的算一類,設置了特定主題的算一類,后者例如城市文學排行榜,還有些以地方上的文豪或資助商冠名,鼓勵一些特定的內容主題或體載;4.體制內文化單位主辦的為一類,民營企業或個體個人名義辦的為一類。上述幾種不同類型,又會發生若干交叉,呈現不同的“亞種”。形式上的差別就決定了范疇上的差別,在各自的范疇內,每個排行榜(獎)都力爭評出破圈之作。

石一楓:中國小說學會有,我印象里可能是最早的。后來《收獲》有,《十月》和《揚子江文學評論》也有,主要是雜志和各地作協辦的。太大的差別我也沒看出來,跟年夜飯似的,大部分家庭都吃餃子,沒有烙鍋貼的。

陳楸帆:應該大部分主流文學期刊、文學研究機構甚至地方性文學活動都有屬于自己的文學榜,我曾有幸入選的包括花地文學榜、《十月》中篇小說榜、《青年文學》城市文學榜、“深圳讀書月”年度十大圖書榜、《亞洲周刊》年度十大小說榜等。如名字所示,每個榜單的評選范圍、主題體裁、風格審美、獎金獎品都不盡相同,呈現出多元豐富的特點。

戴濰娜:現有的榜單琳瑯滿目,我自己的感覺是,文學榜日漸分化成三大類:第一類是由傳統文學權威機構頒發的榜單,這類在體制內屬于硬通貨;第二類是資本深度介入的商業榜單,往往勾連著后續的影視、游戲IP孵化;第三類是江湖榜單,強調了獨立性和民間立場。每個排行榜都有自己的邏輯,評選標準往往與評選主體的訴求息息相關,所以文學榜不存在絕對的客觀。

戰玉冰:目前我所了解的中國文學榜大概有兩類,一類是由文學機構、期刊評選出來的嚴肅文學榜單,比如近兩年圈內比較火的收獲文學排行榜、《揚子江文學評論》年度文學排行榜等等;另一類是起點中文網、豆瓣閱讀等文學網站,在不同的小說類型區分下,按照“月票”“暢銷”“閱讀指數”等數據做出的排行榜。簡單來說,前者是某種專家系統的評審結果,后者更多反映了讀者粉絲的喜愛情況。當然在現如今的自媒體時代,還有很多讀者個人制定的文學榜,比如某個網友的豆瓣“豆列”,可能就是一個屬于他自己的個人文學榜單。

梁 豪:不同的雜志、不同的機構、不同的省份,都有一些所謂排行榜。我既不棲身榜內,也不躲在榜單的背面,無非跟大伙一道,臨了湊一份眼球的熱鬧。榜上的差別肉眼可見,至于其余的差異,因未考察、剖析、深究,不宜妄言?;\統地說,其不同,或許肇始于排榜、放榜者價值觀、意志、動念或權力的區隔。

三 三:有幸進入過中國小說學會年度好小說排行榜、收獲文學排行榜、花地文學榜等榜單。上述均為相對權威的年度榜單,另有以季度為單位的榜單,如張莉老師主持的女性文學季度書單。以月度為單位的榜單更是不勝枚舉,如“探照燈”書評人好書榜月度榜單、中國作家網月度榜單、文學報月度好書榜、鳳凰讀書網月度好書榜單、文學好書榜月度榜單等。除了這些由專業評審推薦、投票評出的作品,也有依據讀者數據形成的文學榜,如豆瓣的年度中國文學榜、當當年度好書榜、京東好書排行榜等等。此外,王春林老師“一個人的年度中國小說排行榜”也是對諸多榜單的補充,如今越來越多的新媒體運營者,也開始整理自己的年度閱讀,形成私人文學榜。

王蘇辛:感覺挺多的,像近年來備受矚目的收獲文學排行榜、花地文學榜、《揚子江文學評論》排行榜、城市文學排行榜、《十月》中篇小說榜、思南書單、新京報年度閱讀推薦等等。主要差別在于有的榜單側重出版物,有的則側重期刊發表,有的僅限國內原創讀物,有的會包含中外文學,以及社科人文讀物。側重期刊發表的榜單文學審美相對趨同,這可能是評委大體是同一批的緣故。媒體的榜單,尤其像《新京報》這樣的媒體,極少會選擇中國當代原創小說進入推薦名單,更多側重知識讀物和思想史讀物,近來對名人傳記的關注也有一些??催@些榜單,會覺得原創文學基本上是在自己玩,像媒體主導的榜單里,一排書里最多一本國內原創小說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袁 歡:雜志主辦的如收獲文學榜、《花城》文學榜;花地文學榜;網絡文學影響力榜;圖書平臺如京東和當當每年的圖書榜,豆瓣閱讀每年的好書榜之類的?!段膶W報》每年也有年度好書榜。但這里也有一個問題,好書榜是否完全等同于文學榜?榜單的差異應該還是基于每份榜單的主旨吧。像雜志類的榜單可能還是以雜志發表為主,有的榜單比較關注青年作家,有的比較關注名家名著,還有兼顧讀者口味的。

羅 昕:目前國內的文學榜似乎有這么幾類,一是文學圈的年度榜單,大多由文學雜志、出版社或文學團體主辦,比如由中國小說學會主辦的中國小說學會年度好小說、由《收獲》主辦的收獲文學榜、由江蘇省作家協會主辦《揚子江文學評論》承辦的《揚子江文學評論》文學排行榜、由《北京文學》主辦的中國當代文學最新作品排行榜、由《十月》推出的年度中篇小說榜、由《青年文學》發起的城市文學排行榜、由《長篇小說選刊》發起的長篇小說年度金榜、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和《當代》雜志社主辦的年度長篇五佳。二是由各大媒體或書店發起的榜單,從月榜到季榜再到年榜,都有。還有比較有代表性和影響力的豆瓣年度榜。一般來說,文學圈的年度榜單聚焦于單篇作品,但各媒體、書店、平臺的評選關注圖書出版物,這一點在中短篇小說上體現得比較明顯(文學圈評出的年度中短篇小說或許要等上一定周期才能結集為一本圖書出版)。還有一個區別在于評選者,文學圈的評委以業界權威評論家、作家及刊物主編為主,媒體、書店、平臺的評委范圍更廣、更雜,豆瓣年度榜的結果有賴于長久以來讀者自己的打分,相對更為文學愛好者/普通讀者信服。

叢子鈺:在你看來,文學榜與文學獎的區別在哪里?

潘凱雄:這又是一個很難有標準答案的問題。有的“榜”實際就是一種獎,而“獎”的結果在排序上一般也都有先后,骨子里也是一種“榜”。但無論是“榜”還是“獎”,其背后的實際操控者終究都是不同的主體或個體,即所謂“主辦方”不同。而這些個“主辦方”盡管都會聲稱自己保證所謂“客觀公正”,但他們憑什么保證不會將自己的主觀意志通過各種形式巧妙地灌注于“評榜”和“評獎”之中呢?

王春林:雖然說文學榜肯定不能簡單地等同于文學獎,但在想方設法推進和激勵文學創作的角度說,二者之間共同點的存在,也是無可否認的一種客觀事實。在我的理解中,二者的區別,主要是評選程度的嚴格與相對寬泛。比如,諾貝爾文學獎每個年度只能有一個獲獎者,茅盾文學獎每四個年度最多也只能有五部獲獎作品,其評選程度之艱難和嚴格,自然能夠推想出來。而所謂的年度文學榜,由于上榜名額的相對眾多,所以就顯得要寬泛了許多。當然,如果是層級的角度,我們也不妨把看上去相對寬泛的文學榜看作是更為嚴格的文學獎的一個鋪墊和預演準備過程。

劉大先:這個問題需要細化,得看是什么文學獎,中國作協的四大文學獎還是各種刊物、學會、地方宣傳部門或企業主辦的文學獎項。如果從區別于官方需要綜合各種因素的四大文學獎來說,文學榜更多體現了民間性,基本上是以文學專業從業人員的認知為主導。

吳 越:文學獎是面向作家作品的,文學榜是面向時間空間的、是簡寫的文學年鑒。文學榜因為容納作品數量多一些,某種程度上可能會更“均衡”一些,同時去呈現一段時間內實力名家與新生勢力的可圈可點之作。盡管文學榜也有“榜首”,等同于文學獎的首獎,但還是弱化了一些個人英雄的色彩,取而代之是身處一個群體中的引領者的姿態。榜上的好作品越多,競爭越激烈,榜單就越有價值,越有分量,越能呈現出一段完整的“光譜”。從這一點來說,對興趣在于文學史和文學批評的人來說,文學榜更有看頭。

石一楓:文學獎發獎狀,排行榜也發獎狀,最大的區別可能是排行榜有個名次?

戰玉冰:一方面,正如我在回答第一個問題時所說,“文學榜”和“文學獎”實際上都是通過“制造事件”的方式來為文學作品獲得某種媒介效應,目的在于引發更多的關注,從這一點來說二者本質上是一樣的。另一方面,我覺得評“文學獎”可能相對更容易一些,畢竟在幾部作品里選出自己最喜歡的一部并說明理由,這似乎還是一個可以嘗試回答的問題。但要給好幾部作品“梁山泊好漢排座次”,非要分出一二三四,就要難得多。文學創作畢竟不是體育競技,很難對其進行精準的量化考核。同時,相比于文學獎的決斷性(總要把獎頒給某一部作品),文學榜難免有“排排坐、分果果”的中庸嫌疑,可能最后你第二我第三,但起碼大家都“榜上有名”,結果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戴濰娜:據說這里面很多時候涉及的都是實操問題。比如雜志想搞個文學獎,最后為了方便就改叫文學榜,或者評選年度優秀作品之類的。

梁 豪:區別就在于一個是榜,一個是獎。榜更講排次,擠擠挨挨地羅列,似乎可以塞下更多的條目。獎的人員排布或許相對來得稀疏、錯落一點,沒那么緊湊??傊?,不管是商務座或是幾等座,是真皮沙發還是小馬扎,都是業內開年會,大家排排坐、吃果果,登臺亮相,回首往昔,展望前景,說一些感激勉勵的話,期許來年繼續加油干。

三 三:獎項用來表彰一部作品或一位作者,聚光燈所落之處是具體的。榜單則更像一個文學方陣。作為文學榜的讀者,我并不只關心排行第一的作品。大多數情況下,最喜歡的作品也不一定在前三篇內(《水滸傳》的讀者也極少有最喜歡宋江的吧)。我更關心這些作品為何被如此排列,其中既有評審們的考量,也有一定隨機性。結合同一年度各種文學榜來分析,則可看出更多,非常有趣。另外,有一點觀察,幾乎所有作者都會將文學獎寫入簡介,但寫文學榜的作者則少很多。

王蘇辛:文學榜更像在給一些文學作品以曝光度,文學獎更像給作家曝光度。無論是怎樣一種曝光,最終都是引導文學讀者把目光聚焦在國內文學這一塊。通過文學榜和文學獎,一些極少有市場銷量的作家被關注到,這是許多作家唯一被讀者認識的機會。

叢子鈺:據你所知,目前國外的文學榜是什么狀況?

戰玉冰:比如像布克文學獎這樣的嚴肅文學獎,在獲獎前會先公布一個長名單,然后再從中篩選出一個短名單,最后再選出獲獎作品。你說這個長名單和短名單是否也是一種形式的文學榜呢?也可以說它是,但我覺得它比那種非要排出先后順序的文學榜似乎更容易一些,也更可靠一些。當然,現在國內一些文學獎評選也在學習這種長名單、短名單、獲獎作品的制度和形式,比如近幾年國內知名度比較高的寶珀理想國文學獎,它最終當然是要頒一個文學獎,但在頒獎過程中所形成的長、短名單,其實就是兩個文學榜。同時,我因為自己研究興趣的關系,會更關注國外的類型小說排行榜。以日本推理小說為例,就有大大小小各種推理文學榜,比如所謂四大推理小說榜單:《周刊文春》推理Best10,這本推理了不起!,這本推理好想讀!,本格推理Best10。相比而言,國內除了網絡文學之外的類型文學領域似乎就缺少這樣的文學榜。

石一楓:國外的文學榜我不太清楚,不過流行音樂一直都有排行榜,霸個榜也夠吹一陣的。

陳楸帆:在我有限的認知中,國外許多主流媒體及文學刊物會有諸如《紐約時報》年度書單、史上25部最佳賽博朋克小說、《格蘭塔》30名30歲以下最佳小說家等等類型風格多樣的推薦,類似于我們的文學榜,但大多反映的是刊物書評編輯部乃至個人的選擇和喜好,并沒有太大的官方色彩,更多是一種長年積累下來的媒體品牌與專家信用,在支撐著讀者去選擇相信這些推薦書單。

羅 昕:在我有限的了解里,比較出名的有《紐約時報》的年度十佳作品,目前已經舉辦了近二十屆。這一類榜單基本是每年年末公布,其余設立榜單的媒體還有《華盛頓郵報》《衛報》《華爾街日報》等。外國讀者會關注亞馬遜這樣的購書平臺上的實時推薦,因為這類平臺都由購買者打分。他們也會關注文學獎項的提名作品,比如諾獎、布克獎等。

王蘇辛:感覺美國的文學榜會更市場化,大量進入榜單的作品本身就有一群讀者在看。歐洲的文學榜似乎五花八門一點,像法國的龔古爾文學獎也不乏市場號召力很弱的作家作品入選。還有一些其他歐洲國家的文學獎,有的時候也很像國內文學獎,話語權集中在一些評委和評選機構手中——當然,中國國內讀當代文學的人其實并不多,尤其大量讀者沒有興趣了解新作家和陌生名字,少數新作家還要靠名家背書和明星推薦才能有關注度,可見在一個高度市場化的文學閱讀環境之中,由權威建立標準倒是非常必要的。

叢子鈺:國內的文學榜對當下中國的文學創作有何影響?

潘凱雄:我不認為各種名目繁多的文學榜對當下中國文學創作有什么實質性影響,因為在我們眾多的文學榜單中大多數并沒有什么鮮明的文學主張,也還不能說哪個榜單的影響力巨大,以至于可以影響到作家的創作。而且我還一直堅信:一個真正優秀的作家一定都有自己鮮明的文學主張和藝術個性,他們怎么可能為一張“榜”或一項“獎”而改變自己的創作初衷甚至去迎合什么東西呢?

王春林:要想回答這個問題,首先需要思考的一個相關命題就是文學創作終極目標的有無問題。如果說有,但很多人卻一時之間說不明白,如果說無,卻又很明顯的不僅不符合客觀事實,而且還帶有一點虛無主義的色彩。雖然我個人在很多時候會把如何借助于恰切的語言藝術形式把作家個體對人生、世界、人性、存在諸如此類根本問題的思考和表達看作是文學創作的終極目標,但這種理解在很多時候恐怕也只能是處于“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狀態之中。也因此,盡管說把文學獎和文學榜視為自己的根本追求肯定是對所謂文學終極目標一種嚴重誤解,但如果把它們看作是一種階段性的目標來加以努力,卻也還是一種不失正確的理解。就此而言,文學榜也好,文學獎也罷,其根本作用恐怕還是如同強心針一樣積極有效地推進當下時代文學創作的演進與發展。

劉大先:國內的文學榜會形成一個具有短期效應的媒體與文化事件,從而引發一定程度的社會關注;從長期效應來說,從泥沙俱下、數量龐大的作品中選取有代表性的優秀作品或者有影響力的作家上榜,起到一定程度的“嚴選”功能,為普通讀者提供購買閱讀的參考,為勾勒當代文學地圖和發展提供了按圖索驥的線索,也為文學史的書寫起到了借鑒作用。對于作家個人而言,我覺得最大影響應該是增加了在信息時代的曝光,能夠鼓勵作家、獎掖新人、擴大知名度。

吳 越:我們都說文學榜是風向標,這就意味著它要警覺、靈敏、體察細微、坦誠客觀而又有決斷力。就《收獲》文學榜而言,我個人的感覺是,每次評委在評選討論時以及榜單向公眾發布后,最能引起興奮的并不一定是大家都毫無爭議、“肯定要上”的那些年度重磅之作,而是那些令人眼前一亮的新面孔作家、新風格作品。舉個例子,2018年《收獲》文學榜,剛出道沒多久的班宇以短篇小說《逍遙游》折服所有評委,占據短篇小說榜榜首,這個消息傳出后,其影響并不僅僅是班宇出名了、《逍遙游》出圈了,而是書寫當代東北城市青年心靈世界的作品被廣泛地看到,從而引領了直面時代的真摯創作。2019年《收獲》文學榜,兩位90后登上舞臺的消息同樣引發關注,一位是以發表在豆瓣上的作品《音樂家》上榜的陳春成,一位是以追尋國族歷史深源的《有糧之家》上榜的丁顏,這宣告了一個新的文學世代的集結。2022年,發表于《讀庫》的非虛構《素錦的香港往事》上榜,僅次于《一百年,許多人,許多事:楊苡口述自傳》,位居非虛構榜第二,這在當時所有文學榜最終名單中都是獨一無二的,大放光芒。出版社轉告我的消息是:作者很受鼓勵。前不久的消息說,這部作品已經在改編為大電影了。所以一句話來概括:做排行榜的本質就是在下判斷,在集成、融合和比較中形成一系列的判斷,而這些判斷可以實實在在地讓我們更接近于我們理想中的文學。

石一楓:對文學內容的影響看不出來,作家寫什么還是時代情緒決定的,講究有感而發。對文學生態應該還是有影響,創造一個機會號召大家關注文學,多看作品,怎么都是好事。

陳楸帆:文學榜首先代表一種審美立場,不求全責備,但務必有特點有新意,能凸顯自家的文學觀念與未來視野。當然文學榜肯定是一種權力結構,有篩選,有座次,有代際與輩分,在這過程中如何把握平衡與分寸,如何確保程序正義與多樣性,是個難題。最后,優秀的文學榜能引起大眾關注與共鳴,因為在媒介信息爆炸的時代,讀者精力注意力帶寬有限,希望專家與評審的慧眼能夠替代算法,幫他們過濾出最值得跟蹤的作家作品。

戰玉冰:說實話,我覺得影響有限,起碼對于嚴肅文學榜單而言,它更多還是局限在文學界內部的一種“論功行賞”,很難真正“出圈”,產生更廣泛的社會影響力,實現自己制造“文學事件”的動機和目的。而且更根本的問題在于,這里面存在著一系列內在的邏輯悖論:如何將不可量化的文學審美結果量化、如何將商業文化的邏輯加諸以文學評論,以及如何在具體的評獎過程中制定出有說服力的評判標準以整合不同的個體閱讀趣味和審美眼光。相比之下,我覺得網絡文學中根據數據結果制定出來的文學榜,雖然簡單粗暴,但反而形成了一套得以自圓其說的評判標準,只是這種標準也不適合用來評判嚴肅文學。當然,不論哪種文學榜都存在同樣的問題,就是對所謂“頭部”作品的更多曝光,這同時也是在遮蔽其他更多的作品,最終容易形成一種馬太效應,強者恒強,贏家通吃。

梁 豪:榜是由人來評的,所以,如果有影響,可能就體現在會使創作者的心神更聚焦于評榜人身上,然后,在文內文外想些辦法,希圖成為榜上的???,或者在排次上來一點積極的變動。因此,我想說的是,受影響的人終究會受這樣那樣的影響,不受影響的人終究不會受影響。至于此類影響的好壞,想必因人而異,而創作以結果論。最后我想說,對于一個創作者,真正的影響,往往在創作之前,在其所讀過的書、所走過的路、所看過想過愛過惱過的那些點點滴滴。榜是事后事,它可以帶來輿論和觸目觸手的好處,唯獨無法更易一部作品在藝術上真實的價值。

三 三:或許因為很多文學榜發生在年末(或第二年初),天很冷,春節將至,我總有一種錯覺,文學榜就像一串串懸掛的鞭炮。熱鬧,完好地渲染起欣欣向榮的氛圍,作者、讀者們見榜都很高興。在人人聲稱“文學式微”的年份,這樣的氛圍當然是非常重要的。但從最狹義的角度來說,還是希望它不要對作者們的文學創作有真正的影響,最多當作一點安慰吧。

王蘇辛:文學榜會讓一部分作家產生競爭意識,通過榜單提示的作品了解自己的同行,尤其是同代人的寫作。這是具有一定積極意義的。作家沒有競爭,一定會使創作力變得衰弱,這是必然的。有文學榜單的存在,可以讓作家們之間增強了解和關注,如果看到好作品,也可以要求自己寫得更好一些。

羅 昕:我感覺對于當下文學從業者而言(包括作家、文學編輯),文學榜是一種鼓勵,無論如何,它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一種認可、一種肯定,與此同時也提供了一份行業信息。對于讀者而言,文學榜則提供了一種閱讀參考。另外,從長遠來看,文學榜也是文學史的一種記錄。

戴濰娜:排行榜還是有一定影響力和權威性的,甚至一定程度上可以影響到作家的命運。很多已經成名的作家為了刷臉,也需要上榜。

叢子鈺:你最期待的中國文學榜是什么樣的?

王春林:我最期待的中國文學榜,當然是怎么樣才能做到真正意義上的公正、合理以及權威。只有擁有了這樣的一些特點,文學榜才能在實際的文學發展過程中切實有效地發揮相應的作用。

劉大先:我沒有什么特別期待,目前的榜單已經五花八門、種類繁多,但除了少數比較有影響力的之外,絕大部分榜單從實際效果而言,僅僅是廣而告之,并且局限于文學場域之內。如果說有什么愿望,我倒是希望某個榜單能夠“出圈”,超越文學、出版圈子,能夠引起更廣范圍受眾的注意,但這不能僅靠榜單的遴選,而同時需要創作者和作品本身具有這種素質。

吳 越:我覺得現在這個“混戰狀態”就很好,各美其美,各說各話,讀者各取所需、各有其本。只有充分地“散點化”“去中心化”,才能破除話語權的壟斷,以各個局部去接近一年或兩年時間里這么大的一個出版、發表的整體體量。

石一楓:求同存異,異的意義沒準兒大于同。假如非要辦的話,家家都不一樣,各成一家之言,應該比一擁而上好。

陳楸帆:首先,我覺得國內對于類型文學包括科幻、推理、奇幻等的文學榜還比較少,聚焦在幾家平臺媒體,也制約了類型作家隊伍與市場的發展,希望以后能出現更多的類型文學榜去激勵創作,同時也開拓更大的讀者群體。其次,因為我去年也得到了包括德國《商報》年度經濟圖書、法國想象文學大獎、史上25部最佳賽博朋克小說在內的一些國際文學獎文學榜的認可,我希望能夠在中國看到更加國際化、更新銳、更包容多元的文學榜,能夠讓我們的文化影響力跨越語言和國界,走向更廣闊的世界舞臺。

戰玉冰:如果不能徹底消滅文學榜這個有點“反文學”邏輯的文學建制或文學事件的話,那么制定更多元的文學榜或許是一種目前暫時可行的折中策略吧。比如科幻小說榜、推理小說榜、上海文學榜、復旦文學榜等等。按這個邏輯推演到極限,如果真的每一名讀者都有自己心目中的一個文學榜,那么我們也就真的不再需要文學榜了,因為通過文學榜來制造事件、引發關注的目的已經達成,這當然是永遠都遙不可及的理想狀態。此外,我也有點期待更多好玩的文學榜,比如和奧斯卡電影獎對應的有一個金酸莓獎,我們的文學榜或文學獎能不能也搞一個。我并不是說要通過這個“榜”或“獎”來批判誰,只是不想每次的頒獎活動都搞得和年終慶功大會一樣,要是能加入一點嘉年華的狂歡氣質或者自嘲精神,文學榜可能也會更有意思一些吧。

梁 豪:我不敢期待,但如果必須存在,我希望它少一點偏見和私心,多一點專業和包容?;蛘邠Q一個角度,作為創作者、從業者和讀者,我永遠期待心為之動、神為之奪的作品,那么,親愛的文學榜啊,如果有,你最好一順氣把它們都找著,讓我一次愛個夠。

三 三:由于很難回答,就以此問題詢問了朋友。朋友答,“是收錄我的作品的”。這個回答非常坦誠,也可見寫作者對入文學榜仍然抱有期待的。言歸正傳,盡管無法具體描述最期待的榜單形式,但希望文學榜可以更接近這些詞語:開闊、公正、多元。

袁 歡:真正發掘有價值的新作!關注名作家,更關注新人。另外,不是有一個詞叫“入坑”嗎?我覺得一份榜單如果能引起讀者的興趣,對其中哪怕一部作品“入坑”就已經很不錯了。

王蘇辛:我是一個側重于事物積極意義的人,不太愛關心一件事的負面效應。對這個問題,我可能很難給出一個很清晰的輪廓,因為我知道按照我的標準,文學榜定然是面向開闊、嶄新的視野,定然不是現在大量榜單這樣陳舊、強行多樣化的窘境。如果一定要說,我個人是相信未來的文學標準是由閱讀者、創作者、評論者共同參與塑造的。而不是現在依憑流量和名家推薦,以及各個媒體和制榜期刊、出版社的營銷來打造的。因此,我心中的文學榜是具有一些長期性的。我既不希望大家更多關心、討好三十五歲以下青年人,也不希望人們側重所謂流量和關注度去篩選榜單入選作品。我會希望有一天,懸疑、科幻、現實等等面向的小說不再被分門別類地對待,我會希望純文學不只是“怎么寫”的一種文學,而是一種“寫了什么”的文學。當有時候說一個作品“語言差”的時候,人們應該想想是因為這種語言不是自己閱讀習慣里面的,還是它真的差,我們是不是可以真的以包容之心理解一部作品的根基,而不只是局限在自己適不適應這種語言、這種寫法上面。我能夠想象到的一個好的文學榜的輪廓是它的評選過程可能會很辛苦,而這種文學榜所指向的是“有深度,未真正出現過”的一種“文學”。

羅 昕:我期待的中國文學榜是以文學審美為標準,不夾雜文學標準以外的其他參評因素。也期待它極具個性,從評委到參評范圍到評選機制,都能明顯有別于其他文學榜。

潘凱雄:說實話,稱哪一張文學榜最公正、最優秀其實都是很難的。我只是期待某張文學榜有著自己鮮明的文學主張并始終堅守,規則、程序也都是嚴謹公正如一。能真正如一地做到這一點就很不錯了。它的口碑、它的權威也就是在這始終如一中漸漸形成,而且堅守難,毀之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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