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貸雙高成因風險分析

劉 令

貴州財經大學

一、緒論

近些年，上市公司存貸雙高異象屢屢發生，造成存貸雙高現象的原因有很多，例如母子公司財務報表層面的合并、大額的受限制貨幣資金、財務舞弊等，研究這一現象有助于投資者增強理解與警惕，加強對市場風險的防范。

二、存貸雙高概述

存貸雙高是指公司的貨幣資金和有息貸款都處于較高的水平。其中“存”是指貨幣資金、其他流動資產和應收賬款的總和，貸是指短期借款、長期借款、應付債券等的總和。存貸雙高是一種異常的財務現象，企業明明有充足的貨幣資金卻持有大量的有息債券。較高的有息負債表明公司有能力借助財務杠桿獲得高額利潤，同時又有充沛的現金流作為保障，又增強了流動性，看似完美無缺。但從資金效率的角度看，在保有高額貨幣資金的同時，也同時存在著較高的機會成本。不利于貨幣資金效益的最大化，而且存在資金被挪用，占用的風險。對于處于存貸雙高狀況的企業來說，為何不用貨幣資金來償還有息債券減輕還款壓力和財務風險？這就是“存貸雙高”現象的悖論所在。導致這種現象的情況有兩種，一是在企業擁有較多子公司情況下，每一子公司都持有一定的貨幣資金、有息貸款和房地產等，這種高杠桿經營的企業存在著正常的存貸雙高現象；二是企業存在虛增貨幣資金、財務造假行為虛擬或是虛增了公司賬上的貨幣導致了“存貸雙高”現象。

對于企業存貸雙高的界定沒有統一的定義，一般來講貨幣資金總資產占比超過30%的同時有息負債總資產占比超過15%時就可以被界定為存貸雙高，可以通過對同行業企業的數據情況對此現象的界定進行進一步的認證。

三、案例概況

（一）公司概況?？档眯聫秃喜牧霞瘓F股份有限公司2001 年成立，2010 年以每股14.2 元上市，公司發展迅速，其主營業務為光學膜，與奔馳、寶馬、茅臺等公司均有業務往來，在材料領域處于領先地位。在財務方面，自2014—2019 年康德新凈利潤均保持30%左右的增長，并在2017 年康德新營業收入達到百億規模，市值千億規模。

2019 年，康得新突然出現了債務違約現象，賬面上雖然存在150 億元的貨幣資金和40 多億的可出售金融資產卻選擇對15 億的到期債券違約。這次債務違約的爆發引發了各界對康得新財務真實性的質疑。經證監會調查，康得新不僅存在大股東對上市公司的財務占用問題，還虛增營業利潤119 億，編造虛假交易，開具虛假單據等財務造假行為。同年，康得新收到行政處罰告知書，其實際控制人鐘玉被逮捕，2021 年深交所因重大財務造假對康得新實施強制退市。

（二）康得新存貸雙高狀況。根據康得新年度報告顯示，康得新2018 年資產合計344.01 億元，其中貨幣資金139.52 億元，占比40.57% 超過30%。與此同時，其有息負債64.57 億元占資產的18.77% 超過15%，處于存貸雙高狀況。又由表1 所示，康得新相較于同行業的企業而言，貨幣資金總資產占比和有息債券總資產占比同時處于較高的水平，其存貸狀況存在異常，企業出現了存貸雙高狀況。

表1 2018年光學膜行業公司貨幣資金有息債券占比表

由圖1 所示，2014 年—2018 年康得新貨幣資金總資產占比分別為：38.55%、54.92%、58.24%、54.01%和44.52%均超過35%且最高接近55%，說明康得新貨幣資金充沛；有息負債總資產占比分別為：21.54%、19.42%、19.33%、20.64%，均超過15%說明企業長時間存在較多的有息負債，康得新持續存在明顯的存貸雙高狀況。

圖1 2014-2018年康得新貨幣資金有息債券示意圖

四、康得新存貸雙高成因分析

（一）財務報表粉飾。存貸雙高的首要原因是對財務報表的粉飾，財務報表不能反映企業的真實的財務狀況。企業會在虛增收入的同時增加銀行存款和應收賬款，甚至開具虛假的原始單據，做成一整套的財務造假產業鏈。但實際情況是企業并沒有充足的貨幣資金，沒有充足的現金流來償還有息債券，甚至企業的日常經營資金還需要有息債券來滿足。以康德新為例，其對企業經營的各個環節都進行了財務造假，不僅是合同、會議記錄和發貨單，甚至對原材料的采購也進行了偽造，與虛假的客戶進行交易，完整的有單據對應的業務全鏈條造假，使以邏輯鏈條為基礎的審計效力無法發揮，在其發生債務違約前，審計人員的確難以識別其財務舞弊。

（二）存在利益動因?？档眯麓尜J雙高存在兩方面的利益動因。一方面虛增的收入和利潤有助于康得新的融資活動，投資者會因為其逐年增長的營業收入和凈利潤，樂于向康得新提供投資?？档眯乱惨驗槠湫麄鞯牧己玫漠a業布局、核心技術和財務數據取得了大額的投資，成為證券市場上的白馬股。在貨幣資金方面，充沛的貨幣資金儲備，資產的高流動性是投資者決策的著重點。另一方面，為了保證企業仍盈利，避免企業因為連續虧損退市?？档眯逻B續虛增了四年利潤，若其沒有虛增利潤，其真實利潤為連年的虧損，根據相關規定，連續虧損三年，將終止其上市，為了保住企業的上市資源，康得新選擇了連續的財務舞弊。

（三）存在大量受限制貨幣資金。貨幣資金受限是造成企業存貸雙高現象的又一重要原因，貨幣資金由于存款保證、擔保質押等受限，無法用其來償還有息負債?？档眯略?018 年5 月回復的深交所問詢函中披露到，公司賬面上的貨幣資金110 億元里有高達72 億的銀行票據保證金存款，27 億的募集資金，均為受限制的貨幣資金不可隨意使用。

（四）貨幣資金挪用。企業貨幣資金的挪用會造成貨幣資金占比較高的假象，企業實際存在貨幣資金的流出，但并未將金額從賬面上扣減，貨幣資金還保留原有的余額，甚至企業的日常經營所需的現金流可能都需要舉債來運營。這種財務造假一般情況下難以察覺，但當企業資金不足以償還債務，形成債務違約時，企業的資金挪用情況就得以發現?？档滦屡c北京西單銀行簽署了《現金管理合作協議》，該協議規定：康得新的貨幣資金在超過一定的額度時會自動劃分到母公司康得集團的賬戶內，其在北京西單銀行的貨幣資金既可以算作上市公司康得新的也可以算作康得集團的，在康得新需要貨幣資金支付，又或者需要銀行函證時，康得集團再打款給康得新，而康德集團的貨幣資金卻可以被隨意挪用。這種大股東隨意占用上市公司資金的行為是不被允許的，這就導致了康德興的銀行賬戶余額是虛假，康德新賬面上的100 多億并不足以實際償還15 億元的債券金額，才會出現債務違約的情況。

（五）會計師事務所審計過失。會計師事務所對上市公司實施審計，是獨立于上市公司之外的第三方通過對其會計資料進行審查保證其會計資料的準確性和真實性。從而增強財務報表相關使用者對其的信賴程度，減少交易的信息成本?？档眯碌耐獠繉徲嫏C構是瑞華會計師事務所，瑞華事務所自2012 年起連續六年向康德新出具了標準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瑞華事務所作為本土第一大所，其出具的標準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具有一定的公信力。證監會和投資者也并未對其存貸雙高現象起疑心。

五、存貸雙高的經濟后果

（一）降低財務信息披露的真實性。財務信息的披露有助于減少企業與財務信息預期使用者的信息成本，投資者和債權人可以從財務信息的披露上了解的企業基本的經營狀況、盈利能力。從而更安心地對企業進行投資和借款，但此是建立在財務信息真實性的基礎上的。在近些年的資本市場上，大量存貸雙高的現象是由于財務舞弊、粉飾報表、虛增利潤等原因所造成，財務信息使用者將會對存在存貸雙高現象的企業披露的財務信息的真實性起疑心，在進行相關決策時，財務信息使用者會因為財務信息的真實性不足而做出更加審慎的判斷。甚至在審計收費方面，存在存貸雙高的企業也會高于普通企業，進一步提高了企業的成本。

（二）虛增營業利潤?？档眯绿撛龅氖杖胗欣谄淙谫Y行為，但其賬上實際不存在真實的收入，一旦被監管機構查處，企業的經營活動很可能就會因此崩盤，虛增利潤的泡沫法一直維持。另一方面，其做法對于融資市場來說是一種劣性競爭的行為，在看重業績的交易市場中，虛增利潤的造假公司往往比實際經營良好的公司更容易獲得投資，打亂了融資市場。

（三）貨幣資金占用。受限制貨幣資金占用了企業的資金成本，降低企業資金流動性，在其無法用來維持企業的日常經營時，企業很可能會發生新的有息借款來維持企業的日?，F金流需求，這就進一步增加了企業的資金成本。此外受限制的貨幣資金也會受到審計人員以及財務信息相關使用者的關注，影響對企業整體財務狀況的判斷，甚至投資者的投資決策。

（四）增加資金成本。存貸雙高的財務現象直接增加了企業資金的使用成本，企業無法使用賬上的虛增的貨幣資金對有息債券進行還款，造成了明明賬上有貨幣資金卻無力支付到期貸款的異象，造成財務違約，甚至還要繼續增加新的有息借款。企業的貨幣資金無法成為有效的短期償債能力，大大降低了企業資金的流動性，提高了企業的財務費用。

（五）增加審計成本。會計事務所往往會對于存在存貸雙高現象的企業進行更深層次、更加細致的審計，進行有效的實質性程序審計，增加樣本量。導致審計人員的業務量增加，從而導致需要支付更多的審計費用。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會對存貸雙高企業在原有標準上收取更多的審計費。

六、存貸雙高防范措施

（一）保障財務報表真實有效。財務報表是財務信息披露的核心，保證財務信息的真實性需要從三表入手。資產負債表反映了企業的債務水平，債務越多的企業的投資風險越大；現金流量是企業經營的基本要素，良好的現金流量能夠保障企業在面對突發風險時仍能夠持續經營；利潤表反映企業一定會計期間經營成果，財務舞弊也最容易在利潤環節發生，保障利潤表信息的真實性是防止存貸雙高和財務造假的關鍵。公司內部財務人員在進行財務信息編制時，應當做到財務信息的真實有效、公司的監管人員應在企業的具體的業務狀況的基礎上對財務信息進行審核檢查，保障財務報表信息的真實性、內外信息的一致性，增強財務報表信息相關使用者對財報信息的信賴程度。

（二）加強內部控制。企業高管人員需要有識別公司內部風險的能力，對企業的外部風險也進行良好的把控。一是建立完善的內部控制體系，反映并控制企業內部的經營管理活動，掌握企業的現金流，預防存貸雙高現象的發生。通過對內部控制體系的掌控，及時反映企業的資金流動，經營狀況，投融資情況，以起到支撐企業經營決策的作用。二是加強對相關的從業人員的職業道德教育，同步提升道德水平和專業能力，盡可能避免企業一線人員的舞弊、造假行為。三是加強風險防范控制，建立完善的風險控制體系，對企業可能出現或面臨的財務風險進行及時的防范和控制。

（三）加強對企業受限制資金的關注。受限制貨幣資金被挪用是康德新的財務造假行為的關鍵環節。對于企業來說，應減少自身的受限制貨幣資金，防止擔保資金占用過多的企業資本減少企業的資金流動性；應當按照相關規定對企業的受限制貨幣資金情況做到真實有效的披露。對于審計來說應對受限制貨幣資金抱有更加審慎的態度增加其審計環節確保其真實性以及有效性。對于財務信息相關使用者來說應當加強對受限制貨幣資金的關注，在進行相關決策時充分考慮其影響。

（四）關注關聯方交易。公司關聯方的內部交易往往蘊含著財務舞弊，上市公司可能存在著向大股東暗中輸送利益的行為，保障企業的資金和財務信息的真實性需要從關聯方交易入手。審計師可以通過翻查之前公司的會議記錄和原始憑證，對企業承兌匯票的擔保審查，調查應收賬款的收款情況等調查關聯方交易的真偽。

七、結論

我國國內的資本市場還不夠完善，需要相關法律法規的進一步規范。在我國國內，上市公司業務在單個領域不斷深化、不斷在多個領域發展，外部環節不斷變化的背景情況下，企業的財務信息也愈發地復雜多變，對資本市場的監管難度也不斷上升。存貸雙高的財務現象是企業可能出現財務舞弊行為的表現，投資者和公司利益相關者應當對這種財務現象保持敏感度，在投資此類公司時，充分考慮此現象出現的原因，評估其風險和收益做出更加審慎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