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式定制家具甲醛質量投訴面臨的困境及解決方案

陸銘

（廣西壯族自治區產品質量檢驗研究院，廣西南寧 530006）

板式定制家具有著其天然的優勢，因為基材打破了木材原有的物理結構，所以在溫、濕度變化較大的時候，人造板的形變要比實木好得多，質量要比實木家具穩定，因而受到了企業越來越多的青睞，與此同時，板式定制家具也存在其致命缺陷——甲醛釋放。

近年來，隨著綠色環保家居的概念深入人心，板式定制家具中甲醛釋放量指標成為關注的焦點，相關的質量投訴呈爆發性增長，12315 投訴舉報中心作為維護消費者權益的監管部門，承接了大量質量投訴。按照工作流程，在接到消費者的質量投訴后，12315 投訴舉報中心首先對爭議雙方協商調解，在調解不成的情況下，視案件的性質轉送其它行政管理部門或進入司法程序。在投訴過程中，對爭議產品進行質量檢測和質量鑒定是解決問題的關鍵。廣西產品質量檢驗研究院作為第三方檢測機構，承擔了12315 投訴舉報中心委托的工作，也因此接觸到大量的板式定制家具甲醛質量投訴案例，在多年的工作實踐中發現，由于標準規范滯后、測試方法不嚴謹等因素，導致消費者對于板式定制家具甲醛質量投訴面臨了極大的困境。下面針對幾個案例探討面臨的困境并提出解決方案。

1 消費者投訴面臨的困境及分析

1.1 過低的標準技術要求與綠色環保家居的理念不符

案例1：消費者唐某委托裝修公司對新房進行裝修，裝修項目包含起居間的整體衣柜，柜板使用基材為膠合板的浸漬膠膜飾面板。施工完成3 個月后入住，出現頭痛、頭暈、視力模糊，以及全身乏力等癥狀，半年后到醫院進行身體檢查發現罹患白血病。為此消費者向裝修公司提出了醫療賠償，被拒絕，于是爭議雙方進行入司法程序，在質量鑒定的過程中，裝修公司與消費者達成協議，在整體衣柜上隨機裁切一塊400 mm×400 mm 的柜板送檢并按檢測結果對整體衣柜的甲醛釋放量是否達標進行仲裁。第三方檢測機構按GB 18584-2001《室內裝飾裝修材料 木家具中有害物質限量》的標準檢驗，檢測結果為1.0 mg/L（干燥器法），符合GB 18584-2001 標準中≤1.5 mg/L 的技術要求[1]，最終法院未能支持消費者提出的相應賠償。

經現場查驗，整體衣柜使用了甲醛釋放等級為E1級的人造板，在起居室相對封閉的空間內，持續釋放的甲醛經過不斷累積，導致室內甲醛濃度過高，消費者長期吸入過量甲醛后才罹患重癥。本次爭議雙方約定以GB 18584-2001《室內裝飾裝修材料 木家具中有害物質限量》標準中木家具中甲醛釋放限量值≤1.5 mg/L（干燥器法）為判定標準。GB 18580-2017《室內裝飾裝修材料 人造板及其制品中甲醛釋放限量》標準中規定E1級人造板甲醛釋放限量值≤0.124 mg/m3（氣候箱法）[2]。有研究表明，在一定條件下，甲醛釋放量干燥器值與氣候箱值線性相關性達 0.01 顯著水平，在置信水平為99% 時，具有明顯的一元線性相關性，兩者可建立可靠的回歸方程，甲醛釋放量干燥器值與氣候箱值之間存在一定的換算關系，當氣候箱值達到標準規定的 0.124 mg/m3時，相對應的干燥器值為 0.461 mg/L，即干燥器值超過 0.5 mg/L，氣候箱值就可能不合格[3]。根據以上換算方法，案例1 中所用板材的甲醛釋放量實測值已超過GB 18580-2017 標準中規定E1級板材的限量值，由此可見，GB 18584-2001 標準中甲醛釋放量的限值顯得過于寬松，已不適應家居建材科學技術突飛猛進的發展和消費者對于綠色環保家具不斷提升的需求。目前，許多知名品牌企業在板式定制家具中均大量使用甲醛釋放量更低的E0級（≤0.050 mg/m3）、ENF級板材（≤0.025 mg/m3），因此也就不難解釋板材檢測甲醛釋放量合格，室內空氣甲醛卻超標的現象了。

1.2 檢測方法不利于消費者維權

案例2：消費者王某對訂制的整體衣柜甲醛釋放量是否達標存疑，要求銷售公司在整體衣柜上取樣送檢，雙方約定若檢測合格，檢測費用由消費者支付，若檢測不合格，則檢測費用由銷售公司支付并作出相應賠償。銷售公司提出要嚴格按JZ/T 1-2015《全屋定制家居產品》標準要求取樣并送檢[4]。JZ/T 1-2015《全屋定制家居產品》中對于甲醛釋放量的技術要求和檢驗方法按GB 18584-2001《室內裝飾裝修材料 木家具中有害物質限量》要求執行。案例2 涉及的整體衣柜分別由中密度纖維板、刨花板及少量杉木制成，因此檢測機構告知消費者按標準要求必須在上述三種材料中按比例規格切取10 塊（150×50）mm 的試件，按GB/T 17657-1999《人造板及飾面人造板理化性能試驗方法》標準4.12 中的干燥器法檢測，取樣后整體衣柜會遭到大面積破壞無法再使用?？紤]到承擔經濟損失的風險過大，消費者最終放棄檢測要求[5]。

GB 18584-2001《室內裝飾裝修材料 木家具中有害物質限量》是目前甲醛質量糾紛采用中普遍采用的檢測依據，標準中5.1.4 試件制備中規定“若產品中使用數種木質材料則分別在每種材料的部件上取樣”“制備試件時應考慮每種木質材料與產品中使用面積的比例確定每種材料部件上的試件數量”。該標準于20 多年前頒布實施，當年標準起草制訂單位以檢測機構和生產企業為主，對于消費者權益保護的意識不足，導致標準中的檢測方法只考慮到樣品的均勻性，忽視了消費者在維權過程中承擔的巨大風險。此外，標準中甲醛釋放量的檢測方法仍采用GB/T 17657-1999《人造板及飾面人造板理化性能試驗方法》（該標準由GB/T 17657-2013 替代）標準4.12 中的干燥器法，而不是目前國際上普遍采用的氣候箱法。根據歷年家具甲醛投訴案例中的檢測數據統計，按GB 18584-2001標準的送檢樣品，甲醛釋放量檢測合格率大于90%，許多消費者在破壞了家具送檢并支付了昂貴的檢測費后，卻得到了不利于己方的檢測結果導致損失巨大，從而打擊了消費者依法維權的積極性。

1.3 質量仲裁缺乏科學統一的評判標準

案例3：消費者陳某與知名品牌定制家具公司簽訂了新購商品房的全屋定制板式家具采購合同，合同規定定制家具所用的板材甲醛釋放量等級必須達到GB/T 39600-2021《人造板及其制品甲醛釋放量分級》標準中E0級（≤0.050 mg/m3）的技術要求[6]，裝修施工涉及大廳、主臥、次臥、廚房。定制家具安裝完成后房屋空置半年，消費者委托第三方檢測機構按GB/T 18883-2022《室內空氣質量標準》對室內空氣質量檢測，甲醛含量為0.20 mg/m3(1 h 均值)，超出標準值（0.10 mg/m3）1 倍[7]。對此，定制家具公司提出檢測的室內空間并非只有定制家具會釋放甲醛，同時向消費者該批板材的甲醛釋放量檢測報告，檢測值為0.036 mg/m3(氣候箱法)，符合采購合同中雙方約定的GB/T 39600-2021 標準中E0級的技術要求，因此認定定制家具甲醛釋放符合要求，拒絕承擔相關責任，雙方對定制家具甲醛超標的質量爭議陷入僵局。

甲醛對人類的身心健康有著極大的危害。我國對于涉及人體健康、人身、財產安全技術指標均以強制性標準加以規范。目前，涉及板材家具及室內裝修甲醛釋放量的限量標準均為強制性標準（如表1 所示）。

表1 人造板及其制品甲醛釋放限量國內標準一覽表

案例3 中，消費者按GB 18883-2022《室內空氣質量標準》檢測得出室內空氣質量甲醛濃度不合格的檢測結果并不能證明室內板式定制家具甲醛釋放量不合格。一方面板式定制家具雖然在所檢測的室內占據了大部分空間，但室內的墻面涂料、木制地板、布藝窗簾等均可不同程度地釋放甲醛，室內空氣中甲醛釋放量超標不能簡單地等同于板式定制家具甲醛釋放量超標；另一方面定制家具的執行標準為JZ/T 1-2015《全屋定制家居產品》，其中甲醛釋放量指標按GB 18584-2001《室內裝飾裝修材料 木家具中有害物質限量》執行，案例3 提及的標準——GB/T 39600-2021《人造板及其制品甲醛釋放量分級》中涉及甲醛的檢測方法按GB 18580-2017《室內裝飾裝修材料人造板及其制品中甲醛釋放限量》執行。從科學的角度來說，按GB 18584-2001、GB 18580-2017 標準得出的檢測結果也僅體現家具或人造板送檢樣品的甲醛釋放水平，而不能代表整體家具或整批人造板甲醛釋放水平。另外，室內空氣甲醛含量的高低會受在空間范圍內的溫濕度條件、室內空氣交換率、檢測前封閉時間、定制板材或其他家居產品的設計組裝、使用數量、鋪設面積、原輔材品質而影響。對于測出空間內甲醛超標的消費者來說，可能會因為無法完全證明是某一產品的釋放造成甲醛超標而導致投訴無門[11]。

2 解決方案

針對板式定制家具甲醛質量投訴面臨的困境，經過市場走訪調研，從企業和消費者的視角，提出了在市場監管部門的指導下組織企業建立具有自我約束力的企業聯盟，向社會公開承諾按制訂的團體標準生產安裝綠色環保的板式定制家具并向消費者提供優質的售后服務等一系列解決方案。

2.1 團體標準及相關規范的制訂

2.1.1 在材料要求中明確家具板材甲醛釋放量的技術要求

團體標準中材料要求規定板式定制家具所用人造板甲醛釋放量的技術要求，當供需雙方對人造板材料有要求或仲裁檢驗需要時，按表2 進行檢驗和判定。本團體標準中未列出E1級板材甲醛釋放量的技術要求，故E1級板材不在本標準定制家具的使用范圍內。

表2 板式定制家具人造板甲醛釋放量要求

2.1.2 參照新國標中家具產品甲醛釋放量技術指標和檢測方法

團體標準中板式定制家具甲醛釋放限量值參照《家具中有害物質限量》（未發布）中的技術要求≤0.08 mg/m3，檢測方法按GB/T 18883-2022 附錄B，樣品外形輪廓體積的計算、樣品預處理、氣候艙選擇、本底濃度要求、甲醛的收集按GB/T 35607-2017 附錄D、附錄E 的規定執行。

2.1.3 引入室內空間人造板承載率限量的要求

眾所周知，不管是E0板或ENF板，仍會有少量的甲醛釋放現象，在有限的空間內放入過多的人造板，即使所用板材甲醛釋放量符合標準要求，也可能會出現室內空氣甲醛超標的問題，因此團體標準中引入了室內空間人造板承載率限量的概念，對板式定制家具總暴露面積與室內空間容積的比率做出限制性要求（如表3 所示）。

表3 室內空間人造板承載率要求

板式定制家具的中各等級人造板的使用必須符合團體標準中關于室內空間人造板承載率的技術要求，否則供需雙方應在合同中做好明確的約定。

2.2 建立具有約束力的企業聯盟

團體標準是由團體按照團體確立的標準制定程序自主制定發布，供社會自愿采用的標準，具有較強的靈活性，是當下國家重點鼓勵制定的標準。鑒于團體標準不屬于強制性標準，當《板式定制家具》團體標準制定實施后，市場監管部門應組織產品質量過硬，具有一定質量意識的生產企業通NQI 質量平臺【NQI 項目是國家質量基礎設施（National Quality Infrastructure，簡稱NQI）是一國經濟發展的基礎。是由計量、標準、合格評定（包括認證認可、檢驗檢測）組成的體系。既包括法律法規體系、管理體系等“軟件”，也包括檢驗檢測儀器設備、實驗室等“硬件”，是一個具有戰略性、系統性、復雜性、技術性、服務性等多重屬性的體系。在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時期，NQI 既是推進質量強國戰略的技術支撐，也是確保質量和民生改善的基石?！拷⒕哂凶约s束力的綠色家居企業聯盟，明確產品生產安裝執行《板式定制家具》團體標準的技術要求及消費者產生質量糾紛后遵守的解決程序，共同向社會大眾公開承諾，接受市場監管部門和質量檢測機構的監督管理，并通過NQI 質量平臺向廣大消費者宣傳高端綠色家居。

2.3 在市場監管部門的監督下解決質量糾紛

在市場監管部門的監督下，綠色家居聯盟的成員單位為消費者提供高端的綠色家居產品和優質的售后服務，12315 投訴舉報中心在《板式定制家具》團體標準的框架內解決質量糾紛，切實維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既提高了綠色家居聯盟在消費者質量信譽，同時又促進更多的企業加入綠色家居聯盟，從而使板式定制家具市場更加規范健全。

3 結束語

本文以板式定制家具為范例，闡述了甲醛質量投訴面臨的困境，提出了在市場監管部門的指導下組織企業建立具有自我約束力的綠色家居聯盟，向社會公開承諾按統一的標準生產安裝綠色環保的板式定制家具并向消費者提供優質的售后服務的解決方案。通過這樣的運作模式，市場監管部門規范了市場，推動綠色環保家具產品發展；檢測機構促進了家具產品的高質量發展；企業通過權威部門向消費者展示了優質的產品，提高了質量信譽；消費者通過權威部門提供的銷售平臺選購了綠色環保的家具產品，享受到優質的服務。相信在這樣的模式下，板式定制家具產業必將進行良性發展的快車道，同時也為其它家具產品的高質量發展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