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池記憶 （連載）

◇ 武秀升/ 口述 武安亭/ 整理

前 言

這段回憶是我從事潞鹽坐運兩商經歷的一些情況。我在民國11年（1922年）進入長治天順恒官運總局，也就是天順恒東鹽號當營業員代管現金，后至財務課（科）財務總監。民國19年（1930年），解池東三鋪張敦敬鹽廠就歸并了東鹽號，內記號是義和恒。我先是擔任管賬，后做到了大掌柜，全面負責經營。1949年張敦敬私人鹽廠移交國營，我于1966年退休。當年張敦敬在陜西潼關南街開設鹽店義和祥，推銷張敦敬本廠自產鹽，并參加豫岸運發河南會興鎮推銷。

鹽池印象

形勢

河東鹽池分跨解、安之間，是一個長六十華里、闊十華里的天然湖，又名黑水壕。整體走勢是東高于西，南低于北。南依中條山麓，北靠鐵砂山背。

該池起源是由解州西賈凹等六小池逐漸向東發展而來的，是古老的鹽池。

運城七彩鹽湖

功用

周朝，中央政權已出現鹽官。到漢唐，鹽池已發展成為可觀的聚寶盆了?；食愂站陀小疤煜轮x，鹽舉其半”之說。歷代皇朝不得不重視。所以周代穆王、唐代太宗都親臨過河東鹽池。由此可見，歷朝統治者都將河東鹽池看成取之不盡的財富。

體制

在早期，河東地方是鹽民服役制，有組織領導的。每到春季便率領鹽民進入鹽池。進行澆曬也是有任務的，每名鹽民完成若干蓆，待秋后完畢各自歸家，當時這種形式是公產公銷。而后服役鹽民，有權勢的人家雇傭代役。再后改為雇傭制，形成了民產民銷。官方稽征稅收，私人生產推銷，管理走向完善。

衛護

鹽池的日漸擴大和興盛，使走私鹽日甚一日，朝廷不得不進行設防。原防走私的設施，由塹壕籬笆改筑禁墻，繼而建設西禁門，接著又建運城中禁門和安邑的東禁門。民國17-18年（1928—1929），出現了歷史罕見的潞鹽暢銷。相應的坐商達到最高潮，年產七八千名（一名鹽相當于三萬斤。鹽池特用計量單位）池鹽。清末時增設了南禁門。

區劃

解池畦地分為號數。號的寬窄不相等，分雙號、單號之別。每雙號十二錠課銀，單號六錠。每號用人名命名。例如現用的商號喬宥、汴和興、張敦敬、劉祥等。全場劃分為中、東、西三場，再劃分為中、東、西三十鋪。鋪是由東向西排列的。每鋪相距一里三分，并在后山設有鋪界標志，筑一個像塔樣的土堆?，F在有的明顯，有的已不明顯了。東頭鋪由東禁門以東李乾勝起，一直往西至池神廟為東十鋪；再從中禁門池神廟前起，直至西禁門為中西場二十鋪；還有東西兩阡鋪和南岸。東阡鋪從景三麟至喬宥；西阡鋪只有王運隆一家；南岸是景德馨、張青、張昌運、王太恒、張鼎盛。

客水

潞鹽屬于池鹽，生產上的主要問題是鹵源不足。雖然鹵井、滹沱的設施不少，但鹽池東西三十公里長，東灣以及東、中、西鋪路，自然條件一段與一段不同，有的差別很大?？葵u源曬鹽是起一定作用的，但遠遠達不到要求，需要大量的水在各自的鹽田操練，以提高濃度達到飽和，保證生產正常進行。單依賴鹽池內的主水是不夠的。要適應曬鹽生產，必須仰賴于客水?？退畞碓从诿磕甑挠昙?。降大雨時，池外水流入池內儲存起來，以供應用。但南池灘容量是有限的。過量不是有利，反而有害生產。

患水

鹽池是有關國計民生的大事。每遇水患威脅就有害于生產。為不影響稅收，歷代皇朝非常重視水患，往往深感不安。常搞一些疏通渠道、筑堤修堰等工程，以杜絕水患侵害。為此投入了大量的資財。在隋代，都水監姚暹開辟了姚暹渠，將洪水疏入伍姓湖，并筑解州大堤堰沿中條山麓至夏縣白沙河，做了不少護池的事。此外，還有東郭灘、湯里灘、苦池灘、楊包灘、范村灘、北門灘、硝池灘等，這些灘都起著蓄洪護池的作用。明代為減輕姚暹渠的負荷，重浚了涑水河。這些都說明患水護池的重要性。

池神廟

出了運城南門經南海子，進入中禁門即是池神廟的后院。由后院進入正院，北面有雄偉的三大殿，東有城隍廟，西有道院。大殿前有很寬大的石雕欄桿，大廈式的場面。階下有元代一對高大的石碑樓。東西都是廂房，南面是戲樓。戲樓后是海光樓。上了海光樓可以欣賞到全池的風光美景。海光樓下有歷朝歷代的石碑，形成石碑群。從海光樓前走下四五十級臺階，就是舜帝彈琴處，還有日月井。廟東有日神廟。神殿內的日神是紅泥球形。墻上有一畫面，畫的是當午太陽正在運行。好多曬鹽資本家使用長形工具阻止太陽運轉，以延長制鹽日照時間，增加工人勞動時間?？墒枪と巳罕娨矈^起使用工具，使太陽擺脫資本家的陰謀，由此看到工人和資本家之間的矛盾。

池神廟

野狐泉

池神廟西有風景秀麗的野狐泉，位于中三鋪張玉征后山。用土石筑的山，山上建有呂祖八角亭。山下有養魚池。泉水不大，池水清澈見底，魚倒不少。院里駐扎著緝私營連部，倒也干凈幽雅。

好漢碑

在清代嘉慶年間，大雨連降，洪水暴發。解州大片莊稼被淹沒。村民心急如焚，攸關生命，迫切要求放水保苗救命。但水的出路只有放入鹽池這條路。鹽池是皇家的財源寶庫，如何使得！村民任日元為救大伙性命，冒命將大堰破開了口子，洪水放入了鹽池內。救了大片莊稼，更救了村民的性命，但卻淹沒了制潞鹽命脈的黑河。

任日元因破壞鹽池寶地被官府鎮壓。廣大村民為紀念他，在大堰上立了通“好漢碑”。

鹽政置治

機關

運城設有河東鹽務管理局，它的前身是河東稽核所，是當時的中央鹽務屬下。該局局長是中國人，副局長是外國人。鹽務管理局的實權在外國人手中，主要是監督鹽稅情況。如八國聯軍攻陷北京，以及其他帝國主義列強侵略我國的戰爭賠款，以海關稅、鹽稅和常關稅作保，逐年賠付，不得挪用于其他項目。

池鹽出場由鹽務局稱放所派員，到廠料臺逐袋過秤。禁門外還有督秤員，抽查過秤放行，再到鹽店。

課稅

鹽務局每名鹽征收七百元稅。以每年行銷三千名計，一年計收二百一十萬元。河東鹽區比沿海長蘆兩淮鹽區小得多。全國一年的鹽稅約在千億。除有定數的留款外，自光緒年間到解放，不知賠償列強國家的稅款實際付出了多少銀子和銀元。單是鹽稅是這樣，海關稅比鹽稅多得多。

引票

上課稅后出場到倉，再到鹽運使領連環票；領回還需到運發局蓋章。發鹽車腳拉鹽要合引，一引三百斤。一名鹽三萬斤，合一百引。用的是毛袋，每袋一百五十斤，兩袋為一引。拉鹽車經過聞喜隘口，有鹽政機關設的查驗人員，拿引票對照車上鹽袋檢查。到洪洞曲亭，又把發鹽票和連環票收回，還得交回安邑辦事處，再交到運使機關。連環票很重要。駐安邑的九縣運家，家家都有鐵皮包的木箱，放引票和重要文件。鹽渡也都設有查驗員。

緝私

鹽運使下設場務署，是管緝私的。中、東、西三禁門設場知事。池內有緝私營兩營兵，外有騎兵一個連。運城西關、安邑南關設運發局，還有一名課代代省收協助軍費九十元。民國24-25年間（1935—1936），鹽運使與鹽務局合并。

鹽商組織

生產者與運銷者，分別為坐、運兩商；并組成四綱。運城設有潞綱總會?？倳珊訓|潞綱坐商產鹽公會和運商晉綱、豫綱、陜綱四綱委員組成，并推舉出常務委員及辦理業務、公文人員?？倳閼豆購d一切事宜而設。四綱委員都是義職。四綱也稱四岸。從前行銷食鹽各產區有各自行銷引岸。

坐商

河東潞綱坐商產鹽公會是全體坐商的最高組織，設在運城西街，是由鹽池各團體選舉產生的委員制組織。公會有常委及辦事人員，并請有文牘顧問先生。

運商

運商設有運商公會。晉綱辦事處、豫綱辦事處設在安邑南關的晉豫會館；陜綱辦事處設在運城西關陜岸運商會館。晉、豫、陜三綱的組織形式與坐商產鹽公會一樣。

廠家

民國21至22年（1932—1933年）開曬的廠家，先由南岸從西往東排列，再由北岸從東往西排列：張鼎盛、王太恒、張昌運、景德馨、張青、喬宥、劉集成、汴和興、劉敬成、郭張賢、范錫魁、范林、孫踵賢、丁光榮、關合祿、朱光彥、景三麟、李乾勝、孫張郭、范錫袋、張敦敬、劉永翁、張經、許洪太、劉增、劉祥、姚成業、關起郭、王崇、劉林、范亮、王世芳、李玉隆、宋兆業、張玉征、魏大有、何胡景、曹盛、邵張南、王運隆等廠家。其間，不斷有停曬和開曬的以及轉移資東的。

錢局

鹽商在運城設有不少錢局：

真業錢局屬池下曬的東五鋪劉增；

敬信公錢局屬池下曬的中六鋪魏大有；

協盛福錢局屬池下曬的東七鋪關起郭；

同盛福錢局屬池下曬的東阡鋪劉集成、劉敬成，東頭鋪李乾勝；

裕成源錢局屬池下曬的東阡鋪卞和興；

白立永錢局屬池下曬的東四鋪劉永翁、西阡鋪王運??；

德興和錢局屬池下曬的東三鋪張敦敬、南岸張昌運、中三鋪張玉征。

還有裕源通錢局等，以上錢局也是豫岸運商。

設施

既要澆曬制鹽，就得對鹽田投資建設設施。如滹沱，鹵井，制曬鹽畦子，飽和鹵過濾的凈水羅，養鹵跑水的畎子，鹵水循環的港道、斗口、坐臺、小庵和小料臺，大料臺（料園），淡水壕，曬鹽畦內的斗窩、壕子，以及做口子，搭過水橋等。

滹沱

滹沱從何時開始挖？大約在淹沒黑河五六十年以后吧。滹沱有大有小，最著名的是東六鋪劉祥的南灘四十八磴大滹沱，目的是要開采黑河最深處的飽和鹵源。我去看過不止一次。的確不??！現在已經淤平了，滹沱盤尚存無幾。聽說喬宥還有一個。這樣大的滹沱，由底到頂四十八磴，即四十八級；斗港每級高二尺五寸。當時的尺子不一致，一般是木匠尺子較普遍。合深十二丈。每級颩水的斗池長度五尺，半徑二十四丈，直徑四十八丈。要颩滹沱鹵水，以老習慣說，需用工人九十六名，領工師傅不下四名，靠坡童工不下四名，擔飯的三名，共百余人挖這么大的滹沱。池下老人常說，挖滹沱要耗斗金斗銀。這種浩大工程耗金銀太可觀了。老掌柜們常說，有的是滹沱挖成了，卻無力經營澆曬，投靠無門垮臺息業了。有的尚未完成就倒閉了。鹽池內二十多磴的滹沱就少了，十五六磴的多。有活的是尚能有點鹵水泉眼，是在滹沱底下三架井盤。

我是民國20年（1931年）春到東三鋪張敦敬鹽廠的。該廠占全鋪十三號。南灘有兩個滹沱：一個在灘的表皮，較大，已淤平，滹沱盤尚存：另一個十三磴，底下有三架木井盤，算是有點鹵水眼，已經不起作用了，只能存點灘水。挖滹沱使生產得到一定受益。到民國20年間，五至十四磴的都有，大多數成為死滹沱無泉眼，待老灘水濃度上升時，引水放入起蓄鹵作用。

因挖滹沱，獲得紅利的有之，但拖垮的廠家就多了。為此，在鹽池流傳著一首歌謠：

上了陶村坡，

望見消金鍋。

來時王公子，

回時鄭元和。

來時騎馬賽騾子，

回時毛褳光膀子。

鹵井

社會總是不斷前進的。挖滹沱耗資太大。到光緒年間，東四鋪畦主李傳典（拔貢的學位），想出了打鹵井的辦法。鹵井是土桶，能用一兩年就報廢了。在池內引起同業關注，開始試用，有效。后來大家又想出了新的辦法，在井下做四角形支柱，深度是五至六丈。再后來由四角形改為圓形。到民國23年（1934年），打一眼井需用木材立樁及擱子、椽子、蘆子、工資等計四百至五百元。盤的高度每架一丈，最深下七架盤。打井范圍主要在東灣至東八鋪，再往西邊因土質不好立不住桶子，不能打井。

鹵井水的質量差別很大。以過去的土辦法測，東灣的鹵井水每斤能熬三至五兩鹽，東禁門以西至東四鋪之間能熬一兩鹽，東五鋪王謙益和東六鋪劉祥鹵井水亦好?？赡苁呛赘叩筒煌?。東部是純鹽層鹵源，東二鋪至東四鋪是鹽砂層鹵源，所以產生了質的不同。鹽湖地勢東高于西，這就造成了東部鹽質高鹵源旺的條件。

工具

制鹽必須有相適應的生產工具。如：大小鐵棍、大小鐵釬桿、大镢、小镢、大鐵锨、小鐵锨、鐵鏟、木锨、折料锨、水板、大夯、小夯、大刨子、小刨子、鹽料刨子、木擔、木擔鉤、四擔、二擔、攬、掃帚、蘆、大小梯子、大小料板、小木板、柳罐、水斗、斗桿、斗線、井馬、井轆轤、拉鹽花桿、條鐵、槐木镢把、鏟把、锨把、水木片、桐木水锨把、木锨板、蒜繩、蒜皮、核桃木折料锨板等。

材料

打鹵井材料：一般的下六架木盤，每架高一丈（六角盤料）。一架盤需立樁六根檁條，擱子十八根，山木桿子二十來根，蘆子六七十斤，約花四百至五百元。泥鹽料需要麥秸，壓堰子需要蘆柴等。

制鹵

制鹽事業是季節性生產作業，春夏秋冬有區別。唯制養鹵水作業是全年不能放松的重點。沒有充足的鹵源，雖有天時地利人和，也難以完成生產任務。解池養鹵的老辦法，各廠家都是根據自己的畦地范圍和條件盡量使用。有的有鹵井，有的沒鹵井，都依靠自己所有面積，以及蓄鹵池和畎子循環跑水養鹵。就是一個畎子放進另一個畎子，用一步一卡的辦法周轉，以達到飽和。還要經過二至三個凈水羅過濾，即可灌畦制曬鹽了。但飽和鹵苦得不能吃，非要灌入畦內經過畦底硝板將雜質吸取，鹽味就正常了。

中秋節后，根據各自情況，有的留部分畦子繼續產鹽，有的研一部分畦子開始養鹵。9月份，大部甚至全部研了，研的鹵水要到二十來度，或目測水泡中有紅綠色花的鹵水，漂了鹽花后續研一至兩次。漂花鹵水已達飽和了，集中撤進好鹵畎儲存，做為來年生產的準備。

成畦

春季是養鹵的大好時光，也是進行拉畦成畦作業，以及整修渠道、做鹽畦進水口子和堰條的時候。成畦子是細活，是技術活，又是苦活。如畦子要拉凈，翹茬要揭起，硝泥要摳凈，揭起的硝板要用大镢錘爛打碎；還要抬大夯，墩小夯，拍小锨，目的是要平整。曬鹽灌畦子水深度不超過三厘米，不平整哪能行？畦子需要長方形的。池下東南風多，曬鹽鹵水刮到北邊了，南邊沒水就不落鹽。畦面既要平整，又要實在。硝板內是有空隙的?！岸亲印币鹾?，更需換好。只要將“肚子”換好，產鹽時不怕撤不干畦面鹵水。大多數畦是四個斗窩。老畦子斗窩有一米至一米五六厚度的硝板。新畦子是壕，都要見到泥底，否則不利過水，也就是成畦子頭水鹽。除了平整畦面外，見到鹽即上小料臺。有的頭水整不平，二水才能弄好。再次，斗窩、壕子要用泥或蘆葦把好棱堰。

在生產模式、使用工具方面，各廠家也不盡相同。如西阡鋪的王運隆，成畦不用大镢，刮鹽不用鐵鏟，用刨子扒。東灣有的成畦子與鋪路也不同。東灣的鹵井水鹵質高，用鹽鋪路，比用土及砂石還省錢。

澆曬

生產澆曬季節是農歷四月至八月。因氣溫高低不等，一般來說六七天能產一水鹽。張敦敬鹽廠有十多個畦子，每月能產三水池鹽就算很好，因為還有陰雨天氣打攪。曬鹽畦子一般的都是二三畝大，大廠家五畝的畦子也少。以三畝的畦子為例，本體健康，鹵質好，天氣好，一水能產一名鹽即三萬斤。

產鹽

產畦鹽，工人叫磨鏟。鏟起的鹽要用掃帚分掃堆子，再用水板推硝板上的鹽。童工用木锨折堆子，折的折，斂的斂。接著擔畦鹽歸小料。清掃畦面后接著就灌畦。

鹽料也有料形。開始木锨梳背，兩腮側锨，前門斂锨。成頭高九尺至一丈，看長短，管幾個畦子，成頭知道有多少鹽。上一批鹽，鹽多少，廠里都心中有數的。中等鹽廠一家都有四五條小料。每條料要用四塊料板。料板上釘有板步。后背大料板長度都在一丈五六，前門的一丈多。前后各兩塊。成料后要維護好，兩腮用麥秸泥封閉，前門用蘆葦縫成串蓆封好。

量鹽料的尺子是特定的，以每方一百市斤而定，并扣除鹵耗，以保證大料存鹽出場的數量。

立秋后，產鹽還是良好時機。有一年秋鹽發了，豐產一度。接近9月份，鋪路即由小料臺鹽盤歸大料園。開始是一方面盤鹽，一方面還產鹽。再到后來天氣涼了，不能進行生產澆曬了，就結束完場，將本年生產盈虧得出結論。

冬工

根據當年經營情況，還要估計到下年生產概況，以安置冬工。冬季仍以養鹵蓄鹵為重點。如打鹵井、淘鹵井、打羅、打斗窩、打壕子、撤畎子、擴淀、壓堰子、颩水、絞鹵井水等。

技術

河東潞鹽生產有其特性，是在畦內硝板上澆曬成陀而形成的。硝板是由鹵水內的硝質和鹽分，還有其他成分凝結而形成。全池內硝板一般都是六七尺厚。東八鋪的最厚也不過較厚一二尺。曬鹽畦面的硝板起碼有三四寸可用。畦面溫度高。老畦子六七天一水，新畦子五六天一水。注意使用淡水，并且用鏟試，以防巴底。曬鹽既要用高質飽和鹵水，又要用好的淡水，缺一不可。這是為調和溫度提高鹽質所必需的。

在產鹽過程中還應特別注意：

畦前斗窩一定要打到底，不要坡度，鐵棍一下送到底，否則不利。打羅也是這樣的，對鹵水過濾有重要作用。

拉畦子，也就是洗畦面，要拉干凈。這樣又可增加鹵水來源。

成畦面，要將硝板翹茬和整蓋揭起，把里面淀的陰硝雜質摳盡，整平成實。曬鹽灌水只三厘米上下。否則不能全面落鹽。

前面說到的“肚子”，就是硝板里面有空隙。必須用高質飽和鹵在中午高溫時裝進。這是為了溶解“肚子”里陰硝雜質的。在裝前要吊干吊盡，到過水換“肚子”時也要吊干換好，不然會影響生產。

過水即是刮頭鹽。所產的池鹽，除填平畦面外可歸小料臺。有的一次過不平，就要再過換“肚子”。不敢含糊。

灌畦子也是關鍵問題。畦子每個要一致，有的可以灌得厚點，六七天出一水鹽；有的可以五六天出一水鹽。要注意掌握每個畦子的特點。

灌畦子使用淡水有許多好處：能調劑溫度；產下的鹽堅實，有光澤；鏟鹽省力。到適當的時候，一個畦子能使四分之一，產量不少。使淡水在技術上是不可忽視的工作。如鹽硬了些不好鏟，畦面坐下點底，灌時需要好水和淡水一起進，能溶解坐底。灌畦子使淡水的前后，或該使多少，由技術人員掌握。白天好辦，水花走到哪里人能看見。夜間怎么辦？就得下水去用腳試。淡水輕在上面，感覺腳面上有涼氣，即淡水所到之處，可進可止。單飽和鹵產的鹽身輕虛化，沒有被使過淡水的鹽質高。

使上淡水后必須一個對時漂鹽花。一漂鹽花即生胎鹽粒子。鹽花皮把曬水面覆蓋，就不能落鹽。午間及時將鹽花皮打落，用拉鹽化桿或水板都行。

曬鹽畦接近刮時，氣候適宜，用原鹵井水早晨溜上，可增加產量。鹵井水比操練下的鹵水胎鹽粒子要多幾倍。

漂畦子。就是下了大雨后曬鹽畦內增加了一層雨水，鹵水身重，淡水浮在上層，要把多余的淡水排出去。根據雨水量，確定開畦口的高低。當然也免不了帶出去好鹵水。凈水羅蓄鹵家伙都得漂。

澄畦子。是因為下雨時將畦堰上的泥土雜物沖入畦內，就得清洗一次。怎么澄？漂完畦子后漂了鹽花才能進行，用的是本身水。需用一二十人使水板。人的排列是帶點圓形。把頭的人要看好，不能讓渾水出去。拉著走，一方面澄的，一方面好水往后面轉的。越慢越好。這一項作業在生產中是最慢的活。

創造

民國17年（1928年），南岸景德馨資東——運城東街杜家的杜衡，創造了小料盤歸大料計件管理制度。池下歷來盤料都用的是臨時工。他按路距遠近、分三擔和四擔差、每擔多少錢計發簽子。杜衡還親自設計了用小鐵路盤歸大料。車廂是木料做的，用人推。這就快得多了。鐵軌轉盤等件，都是工人在廠里鑄造的。

東鋪路曬鹽使用淡水缺乏，開始學打洋井。每個廠打的都不是一兩個。有的水旺，有的不旺，有的用不了多久就不能用了。最好的是東八鋪王崇的，水質好。東五鋪劉增的到解放時還在使用。

鹽類

鹽的產區不同，品類也不同。運城這里屬池鹽，名為河東潞鹽。因為先有潞村，后建運城，所以名為潞鹽?，F在的運城面粉廠所在地即是原來的潞村。我還上過潞村廟會。

鹽的品種有礦鹽、池鹽、井鹽、巖鹽等。沿海地區、長蘆、淮南、淮北都屬于池鹽，內蒙古花馬是池鹽，金河也是池鹽。四川是井鹽。青海、新疆、察爾汗大鹽湖都是礦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