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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區醫院詐騙億元醫保案始末

2024-02-19 11:41劉向南
中國新聞周刊 2024年6期
關鍵詞:李鵬服務站中藥飲片

李鵬輝承包的太平橋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目前已經關門。攝影/本刊記者 劉向南

新華街社區衛生服務站坐落在北京市豐臺區西四環南路附近,牌子醒目,卻玻璃門緊鎖,門口立一塊提示牌,上面寫著暫停門診。

這是2024年1月的一天,這家社區衛生服務站的門前人來人往,偶有人到門口打量,稱是來拿藥看病,沒想到它卻關了門。一位家住附近的女士告訴《中國新聞周刊》,這家服務站已經關門幾年時間了,“現在說什么的都有,有的說是老板欠錢跑路;有的說是這家服務站屬于私人承包,現在不允許私人承包了”。

據《中國新聞周刊》了解,這家社區醫院確系個人承包,承包者名叫李鵬輝,2020年7月,李鵬輝已因涉嫌犯詐騙罪被抓。除了這家社區醫院,李鵬輝還承包了北京豐臺區的另7家社區醫院。

2023年12月29日,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北京二中院”)一審宣判:李鵬輝犯詐騙罪,判處無期徒刑,同時犯職務侵占罪、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虛開發票罪,數罪并罰,決定執行無期徒刑。

法院審理查明,李鵬輝利用其承包的新華街社區衛生服務站等8家社區醫院,與他人合謀,騙取國家醫保資金1億余元。

案發前,李鵬輝是北京京民康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京民康公司”)法人,因涉嫌詐騙罪、職務侵占罪、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于2020年7月29日被北京市公安局豐臺分局刑拘,同年9月4日被批捕。

與李鵬輝同案的,還有樊宗堂、樊文遠、李培榮等三人。案發前,樊宗堂是北京能濟中藥飲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能濟公司”)實際控制人,樊文遠是能濟公司監事,李培榮是京民康公司財務主管,他們皆與李鵬輝同日被刑拘,同日被批捕。

李鵬輝一案由北京市公安局豐臺分局偵查終結后,向北京市豐臺區人民檢察院移送審查起訴,豐臺區檢察院將案件報送北京市人民檢察院第二分院審查起訴。2021年10月,北京市人民檢察院二分院向北京二中院提起公訴。就李鵬輝等涉嫌詐騙罪部分,檢察機關查明如下事實:

2015年至2020年間,李鵬輝、樊宗堂等四人經合謀,為非法獲取國家醫保資金,采取先由李鵬輝、李培榮指使其員工王莫鵬等人(均另案處理)私自采購中藥原材料或購進成品中藥飲片供給能濟公司,再由樊宗堂、樊文遠指使其員工陳響成等人(均另案處理)偽造原材料檢測報告及生產記錄、加印藥品批號、粘貼能濟標識等,定向出售給李鵬輝控制的新華街社區衛生服務站等8家社區衛生服務站(中心),繼而由這8家社區衛生服務站(中心)以申報報銷款的方式,騙取國家醫保資金1.2億余元。

李鵬輝承包的8家社區醫院均是醫保定點機構。攝影/本刊記者 劉向南

2015年至2020年間,李鵬輝等四人經合謀,為非法獲取國家醫保資金,在李鵬輝控制的8家社區衛生服務站(中心)向能濟公司采購和銷售中藥飲片過程中,指使其各自員工,采取開具兩種價格的銷售票據,隱瞞、虛增藥品實際購進價格和銷售價格,申報報銷款的方式,騙取國家醫保資金4300余萬元。

李鵬輝承包的8家社區醫院均位于北京市豐臺區,分別是新華街、鎮國寺、六里橋南里、城南嘉園、豐體時代、望園、靛廠新區等7家社區衛生服務站以及太平橋社區衛生服務中心。

李鵬輝生于1973年12月,戶籍所在地是河南省信陽市淮濱縣。李鵬輝的父親李培日說,李鵬輝高中畢業后到石家莊市學醫,之后到北京發展,做皮膚科醫生,開診所。相關法律文書顯示,李鵬輝是大專文化程度。

根據李鵬輝的供述,為了方便管理其先后承包的8家社區醫院,2014年,他成立了京民康公司。這8家社區醫院性質上屬于民辦非企業單位,不得從事營利性質活動,盈余不得分紅,且都是醫保定點醫療機構。它們均與京民康公司簽署了托管協議,將人財物的管理托管給京民康公司。

查詢工商資料可知,京民康公司注冊資本2000萬元,是一家以從事商務服務業為主的企業,李鵬輝持股比例100%。目前該公司仍存續,但已被法院列為限制高消費企業。

在李鵬輝一案中,另一被告李培榮是李鵬輝的姑姑,生于1963年。李培日介紹說,他兄弟姐妹共9人,李培榮排行老九。李培榮讀過高中,在老家做過婦女主任,后來來京在侄子的公司負責財務。在李家親屬中,因李鵬輝一案被抓的,還有李鵬輝的姐夫王莫鵬。王莫鵬在京民康公司擔任采購部經理。

能濟公司實際控制人樊宗堂是二號被告,生于1962年,戶籍地是著名“藥都”安徽亳州。另一被告樊文遠是樊宗堂之子。查詢工商資料可知,能濟公司成立于2013年,注冊資本2000萬元,是一家以從事醫藥制造業為主的企業?,F該公司已改為別名,也已另遷新址。

樊宗堂的妻子康華英介紹說,他們老家是在安徽亳州市郊, 1985年年底,樊宗堂就來北京做生意了,跑一些診所或醫院,把在亳州收購的當地種植的中草藥賣給這些診所或醫院。2008年,樊宗堂在北京房山區青龍湖鎮小馬村租地建了生產中草藥的工廠,名叫北京圣惠堂中藥飲片有限公司。2013年,他在小馬村另租地建了新廠,也就是能濟公司。

所謂中藥飲片,是指中藥材按中醫藥理論、中藥炮制方法加工炮制后,可直接用于中醫臨床的中藥。樊宗堂的家屬透露,能濟公司的中藥材主要是采購自安徽亳州,加工成中藥,然后供給北京的多家醫院。到樊宗堂父子被抓時,能濟公司在北京的“客戶”有70多家醫院,其中社區醫院有40多家。

樊宗堂與康華英有三個兒子,其中樊文遠生于1988年,排行老二;老大名叫樊景暉,生于1985年,也與樊宗堂同日被抓,被另案處理。自2018年至案發,樊景暉擔任能濟公司法人??等A英負責在亳州收購中草藥,她也與樊宗堂同日被抓,后不予起訴。

李鵬輝一案在北京二中院共開庭審判了四天。據北京二中院作出的一審判決書,就審理李鵬輝等人詐騙罪部分,涉及40多位證人證言。

徐宏是李鵬輝的表哥,他作證稱,2016年7月,李鵬輝讓他到京民康公司幫忙,工作內容是在能濟公司的藥廠配貨搬運。2020年7月左右,李鵬輝讓他跟著在京民康公司負責采購的王莫鵬一起去河北安國購買中藥材,他們將買來的草藥送到能濟藥廠加工貼標后再配送到社區衛生服務站。

徐宏稱,他們從安國進的藥價格很低,而出廠價是跟能濟公司自產的藥定價一樣,其公司可以從中掙更多差價。而且,進的藥都是醫??梢詧箐N的藥,自費藥不進,這部分藥也只賣給京民康公司自己的衛生服務站。

多名在能濟公司做檢測工作的員工曾就為王莫鵬的藥材檢測數據造假作證。2014年3月到能濟公司質量部檢驗組工作的孫亞全稱,王莫鵬在能濟公司存放的貨有原材料也有成品,王的貨和能濟公司的貨有區別,都是單獨存放的,王的貨經常出現問題,廠里又要留下王的貨,所以就讓其造假數據、改檢驗報告。他還修改過檢驗報告上原材料的產地和數量,因為有一些產地的原材料更好、更知名,價錢更高。一位員工還作證稱,在能濟公司進貨生產銷售過程中,他發現王莫鵬的貨比較特殊,別的醫院都是從能濟公司購買成品,但王莫鵬自己進貨,在能濟公司儲存、加工。

在能濟公司擔任過法人的樊景暉供述,能濟公司主要從事中藥材的生產、加工、銷售等業務,經營范圍不允許收購中藥飲片成品,不能經銷其他品牌的中藥飲片成品。能濟公司的中藥材原材料大部分都是由他母親康華英的公司從安徽亳州藥材市場收藥,也有一部分是從河北安國進,這部分就是王莫鵬代表李鵬輝購進的。

由京民康公司管理的8家社區醫院的中藥飲片大多數都是從能濟公司拿藥。樊景暉稱,王莫鵬會給能濟公司采購計劃,能濟公司按照這個計劃的種類開始加工原料。王莫鵬從安國采購回來的有成品,有中草藥原料,都在能濟公司單獨存放,而王莫鵬的成品能直接進能濟公司的庫里,是因為樊宗堂和李鵬輝之前就說好了。

王莫鵬的原材料進到能濟藥廠后,由質檢部進行質量檢驗,有時質量檢驗的結果會不合格。在這種情況下,樊景暉會讓檢驗員進行復檢,調整檢測方法,直到把王莫鵬的藥檢驗合格;實在過不了的,樊景暉會聯系第三方的檢驗機構。而據樊景暉的弟弟樊文遠的供述,由第三方檢驗,基本上都會合格。

樊景暉供述稱,在檢測過程中,他還讓質檢部的人員更改過檢測數據。原料加工完成后,生產車間的員工會對王莫鵬的藥進行包裝,貼能濟公司的標簽。而王莫鵬進到能濟公司的那部分成品,來的時候沒有中草藥原料檢測報告,也是能濟公司幫著去做質量檢測報告。另外從中草藥原料加工成成品需要撰寫生產記錄,他就安排生產部的工作人員對王的藥補編生產記錄。

在能濟公司擔任供銷部負責人的陳響成則供述,王莫鵬的貨質量差,而且大部分是成品,貼能濟公司商標的貨都要有全套的生產記錄,能濟公司會安排人制作假的生產記錄,王莫鵬購進的成品藥材由生產部直接包裝,只有少數需要簡單加工后再包裝,生產批號則是編的。

李鵬輝承包的一家社區醫院里張貼的關于“中藥飲片”的告知材料。

李鵬輝承包的一家社區醫院內部一角。本版攝影/本刊記者 劉向南

2024年1月,《中國新聞周刊》走訪了位于北京豐臺區的由李鵬輝承包的8家社區醫院,除六里橋南里和豐體時代兩個社區衛生服務站還在開門接診外,其他六家均已停止運營。位于馬家堡路上的城南嘉園社區衛生服務站已不復存在,其原址現在經營著一家養車店,一位店員稱,這家養車店已經開張兩年時間,其店鋪頂上至今還有“醫?!眱蓚€紅色大字。

盡管多已關門,從遺留下的陳設仍可以看出當時的布局。走進仍在接診的六里橋南里與豐體時代社區衛生服務站,可以看到這兩家社區醫院都專門辟有“中醫閣”,對中醫專家以及刮痧、按摩、針灸推拿等中醫特色療法均在突出位置進行推介。在鎮國寺社區衛生服務站的一側,只隔著一家粵菜館,這家社區醫院還特別設立了一個“鎮國寺中醫科”,“鎮國寺中醫科”幾個綠色大字與“鎮國寺社區衛生服務站”幾個字同樣大小。而從新華街社區衛生服務站的窗玻璃看進去,可以看到其宣傳欄上有著“讓您在家門口享受到優質的中醫藥服務”的宣傳語,并張貼著對幾位中醫專家的介紹以及一份關于“中藥飲片調整”的告知材料。

按照李鵬輝的供述,他經營的8家社區醫院的中草藥主要是從能濟公司進,能濟公司的樊宗堂承諾給其返點,錢都是先打到在京民康公司負責財務的李培榮賬戶上,李培榮再把錢給他。每個衛生服務站(中心)都是獨立核算,分別和能濟公司結賬,京民康公司財務部主要負責監管這幾個衛生服務站(中心)。

樊宗堂則供述,他是經人介紹認識的李鵬輝,李鵬輝跟他說他的幾個社區衛生服務站都從能濟公司購買中藥飲片,要的量大,讓給的價錢低一些,還提出返利,李鵬輝和他約定,完成供貨后,要把交易額的15%~20%作為返利。此外李鵬輝自己購買一部分中草藥,賣給能濟公司,李再掙些錢,能濟公司加工后,再銷售給李鵬輝的社區衛生服務站,因為李鵬輝自己買的藥質量低,所以這部分藥也只能銷售給李鵬輝自己的社區衛生服務站。

在樊宗堂之子樊文遠看來,他們一開始和李鵬輝的這種合作,是為了掙錢,覺得有點違規,風險有點大,但沒有意識到會有如此嚴重的后果,所以就一直干到了案發。

樊文遠供述,從銷售票據上就能區分能濟公司自己的藥和王莫鵬自購的藥:一是品種不一樣,從能濟公司購買的藥品種多,但每個品種數量較少,王莫鵬自購代加工的藥品種少,但要的數量較多;二是從扣率上看,能濟公司自己的藥出兩張票,一張帶扣率的是實際跟王莫鵬結賬用的,還有一張是不帶扣率的,是用來跟社區衛生服務站結賬用的,王莫鵬自購的藥只有一張票,是不帶扣率的。能濟公司入賬一定是兩種票據,一部分是低價銷售給8家社區衛生服務站的票,還有一部分是李鵬輝自購藥的票據。

這樣的方式來開票,在后來的判決中,被法院認定是李鵬輝和樊宗堂等合謀詐騙醫?;鸬囊环N手法。對此,樊景暉在供述中也有提及。按照樊景暉的供述,王莫鵬向能濟公司訂貨出庫,根據訂貨計劃優先從王莫鵬自己存在能濟公司的貨里備貨,不夠的或者沒有的藥品再從能濟公司自己的成品貨里備貨。能濟公司開票室會分別出具隨貨同行單,其中王莫鵬自己的貨的隨貨同行單直接跟著貨一起送走,能濟公司自己的貨的隨貨同行單由開票室的人先開具高價的隨貨同行單,之后根據之前樊宗堂等敲定的較低價格開具低價的隨貨同行單。這種改單價出具高低票據的事,從2017年底就已經有了。高價票的總金額減去低價票的總金額就是李鵬輝那8家衛生服務站從能濟公司進的藥的利潤,他們結賬是按高價票結賬。

董萌萌曾在京民康公司做出納,她作證回憶,李鵬輝控制的各個社區衛生服務站使用的中草藥有兩種,一種是能濟批發,一種是王莫鵬批發,也叫自用批發。私購中草藥是李鵬輝和能濟公司的老板私下溝通的,通過降低進藥成本、抬高買藥的價格,達到利潤最大化。能濟批發和自用批發在藥的品質和登記方式上有區別。能濟批發屬于正規藥廠的藥材,自用批發是王莫鵬從外面買的藥材,質量不好。董萌萌稱,王莫鵬買低價藥給能濟公司,之后用能濟公司的商標按照國家標準價格賣給各個社區衛生服務站,各社區衛生服務站是用對公賬戶的醫?;饋碣徺I。

縱觀李鵬輝一案,證人證言直接提到醫?;鸬?,除了董萌萌外,還有京民康公司會計張恒興。張恒興作證稱:“服務站按照入賬標準給能濟公司打款,用的是服務站對公賬戶里的醫保資金,能濟公司再將自用批發的錢返還給李鵬輝和其指定的個人賬戶,然后李培榮取錢再給王莫鵬讓他到安國繼續購買低廉的中草藥?!?/p>

“就是這樣循環的,”張恒興稱,“這是一種欺騙行為,騙取的是醫?;鸬腻X?!?/p>

社區衛生服務站是社會公共衛生服務管理工作的重要一部分,在中國的衛生服務事業中起重要作用,但也時有問題爆出。2021年10月,最高人民法院通報了7起依法懲處醫保騙保犯罪典型案例,其中一個案例是北京一家社區衛生服務站以虛開藥品等方式騙取國家醫保資金3000余萬元,其法人被判處無期徒刑。

就李鵬輝一案,《中國新聞周刊》了解到,是國家醫保部門接到舉報投訴,之后將“8家社區衛生服務站涉嫌與供應商串通虛開發票并騙取醫?;稹钡木€索移送北京市醫保部門,由此案發。

一審判決書顯示,北京市醫療保障局曾出具回函證明,李鵬輝案涉案的8家社區醫院于2015年1月至2020年4月(其中望園社區衛生服站自2019年5月起)中草藥醫?;饘嶋H支付金額為242419570.12元,占到所有包含中草藥項目費用交易醫保內總金額的81.28%。司法審計報告書及所依據的基礎審計資料等證明:2015年1月至2019年10月,在涉案8家社區衛生服務站向能濟公司采購中藥飲片數額中,自用批發(自采部分)總額124951045.69元,能濟批發總額90643353元,能濟提貨總額46908133.3元;涉案8家社區衛生服務站自采中草藥相關付款金額55981013.84元。

審理中,李鵬輝對指控的犯罪均不認可,對于詐騙犯罪,辯稱其自行采購的中藥原材料質量好、價格低,經過能濟公司加工供給社區醫院,藥價也合理,并未虛抬價格;其從未和樊宗堂共謀采用高低票價的方式騙取醫?;?。其辯護人發表辯護意見,認為李自采藥材屬于商業經營行為,低價采購、高價銷售也是一種市場經營行為,未發現上述藥材存在質量問題,各環節的銷售價格均符合法律規定和市場行情;關于能濟公司供藥部分,衛生服務站的采購、銷售、申報流程均合法,高低票的差額實際是回扣,兩種模式中,李鵬輝均未實施虛構事實、隱瞞真相、惡意串通、虛增藥品價格等詐騙行為,醫保局也未產生錯誤的認識,李鵬輝不構成詐騙罪。

對于李鵬輝等人的詐騙犯罪,法院評判認為:客觀方面,李鵬輝、樊宗堂等實施了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行為;在案證據能夠證明,各被告人分工協作,虛構中藥飲片實際購進價,隱瞞真實申報基礎數據,騙取醫保資金;主觀方面,各被告人存在詐騙的故意和非法占有的目的;相關被告人不構成詐騙罪的辯解和辯護意見不能成立,法院不予采納。

2023年12月29日,北京二中院宣判:李鵬輝犯詐騙罪、職務侵占罪、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虛開發票罪,決定執行無期徒刑,沒收個人全部財產;樊宗堂犯詐騙罪、對非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罪,決定執行有期徒刑15年;李培榮犯詐騙罪、職務侵占罪,決定執行有期徒刑15年;樊文遠犯詐騙罪、對非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罪、偽造武裝部隊印章罪,決定執行有期徒刑12年。

《中國新聞周刊》了解到,包括樊景暉、王莫鵬在內的能濟公司以及京民康公司的多人被另案處理,其中樊景暉獲刑4年半,王莫鵬獲刑5年,在能濟公司任供銷部負責人的陳響成獲刑7年。樊宗堂父子以及李鵬輝等不服判決,提起上訴。

(文中徐宏、孫亞全、董萌萌、張恒興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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