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商環境建設有助于優化企業成本管理嗎

趙欣 侯德帥

【摘要】要素成本上升已成為侵蝕我國企業競爭優勢、 阻礙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因素。鑒于要素成本上升的系統性和外部性特征， 探索更有效的外部解決機制顯得尤為關鍵。據此， 本文從營商環境建設視角研究發現， 良好的營商環境有助于降低企業成本粘性， 優化成本管理， 而這主要源于優化營商環境能夠降低企業的資源調整成本、 降低需求不確定性和提升政府效率。進一步研究表明， 營商環境優化對成本粘性的抑制作用在民營企業、 小規模企業和中西部地區的企業中更為顯著。本文的研究結論為各地區持續優化營商環境、 提升企業成本優勢、 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等， 提供了重要的政策啟示。

【關鍵詞】營商環境；成本粘性；資源調整成本；需求不確定性；政府效率

【中圖分類號】F234；F272?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4-0994（2024）04-0070-6

一、 引言

在國際競爭加劇、 逆全球化潮流盛行趨勢下， 要素成本上升問題已成為阻礙我國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障礙， 例如， 2022年度多家上市公司將業績大幅下降的原因歸結于成本顯著上漲。在此背景下， 國家也出臺了多項政策和措施來解決企業成本上升問題， 如2022年國家進一步加大增值稅期末留抵退稅政策實施力度等， 以減輕企業成本負擔。雖然相關政策已初見成效， 但企業成本上升問題依然突出， 因此， 如何控制企業成本已成為理論界和實務界關注的焦點。

已有研究發現， 優化供應鏈管理（陳良華等，2019）、 實施數字化轉型（趙玲和黃昊，2022）、 提高管理層能力等（張路等，2019）途徑， 都有助于改善企業的成本管理。然而限于導致企業成本增長的因素具有較強的外部性特征， 僅從企業自身尋求突破， 可能不足以更大程度地解決企業成本負擔上升問題， 還需要外界環境支持。近年來， 我國政府多次強調要持續改善營商環境。2019年， 國務院發布《優化營商環境條例》。2022年， 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提出， 加快營造穩定公平透明可預期的營商環境， 充分發揮各地區比較優勢， 因地制宜為各類市場主體投資興業營造良好生態環境。本文認為， 優化營商環境逐漸成為提高資源配置效率、 降低企業成本負擔、 促進實體企業發展的關鍵之舉， 然而現有研究卻較少涉及營商環境優化對企業成本管理的影響， 本文將對此進行深入討論。

本文可能的貢獻有以下三點： 第一， 豐富了成本粘性影響因素的研究內容?，F有研究主要聚焦于企業內部變量， 探索企業成本粘性問題。但隨著外部環境的復雜性提升， 影響企業成本的外化因素逐漸突出。本文則聚焦于營商環境這一外部制度環境對企業成本粘性的潛在影響， 其研究結果豐富了成本粘性的外部影響因素研究。第二， 拓展了營商環境微觀經濟后果方面的研究?，F有文獻主要從企業信貸（周澤將等，2020）、 技術創新（Darnihamedani等，2018）等方面探討營商環境對企業的影響， 而對企業成本方面的關注不足。當前成本攀升已成為侵蝕企業利潤的關鍵因素， 本文針對營商環境優化對企業成本粘性的影響展開研究， 有助于彌補已有研究的不足。第三， 豐富了宏觀環境對微觀企業經濟行為的影響研究。外部環境是影響企業經濟決策的重要因素之一， 本文從營商環境這一宏觀制度背景出發， 探討了其對企業成本粘性的影響路徑， 研究結論為促進微觀企業提升成本管理水平提供了經驗證據。

二、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現實中， 企業的生存和發展與其依賴的外部環境息息相關， 營商環境作為企業經營所面臨的重要外部環境， 會對企業成本決策行為產生深遠的影響。當下導致企業成本增長的因素往往具有很強的外部性特征， 因此學術界對成本粘性的研究重心逐漸發生轉移， 開始關注外部環境因素對成本粘性的影響。為加深對外部制度環境與微觀企業成本決策行為之間關系的理解， 本文擬從以下幾個方面分析營商環境優化對企業成本粘性的影響。

首先， 營商環境優化有助于降低企業的資源調整成本， 進而降低企業成本粘性。資源調整成本是影響企業成本粘性的重要因素， 較高的調整成本會抑制企業資源的重新配置， 加劇企業成本粘性（Anderson等，2003；Banker等，2013）。一方面， 良好的營商環境能夠促進企業所需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 提升企業資源的配置效率（Mazzi等，2016）。地區生產要素流動性越強， 意味著企業越容易通過市場交易快速獲取所需資源， 因此也就越愿意及時削減落后產能上所配置的無效的人力、 物質、 技術等相關資源， 降低企業的資源調整成本， 促進企業資源重新配置。另一方面， 企業在對閑置資源進行調整轉換時不僅需要考慮人力、 設備、 技術等生產要素， 還需要考慮企業的資金狀況， 充足的資金將有助于提升企業的降成本能力， 資金匱乏則會嚴重抑制企業的資源調整速度和降成本的能力（李穎等，2020）。而營商環境優化可以提高金融市場透明度， 緩解債權人與企業之間的信息不對稱， 降低債權人要求的風險溢價， 從而降低企業的融資成本， 緩解企業融資約束（Fisman和Svensson，2005）。企業資金壓力的緩解有助于降低企業的資源調整成本， 促進企業及時轉換過剩產能和處置閑置資源?？梢?， 營商環境優化能夠通過促進生產要素流動和緩解企業資金壓力降低企業的資源調整成本， 進而抑制企業成本粘性。

其次， 營商環境優化有助于降低企業需求不確定性， 進而降低企業成本粘性。Banker等（2014）研究認為， 外部需求不確定性會通過影響企業承諾資源的投入水平和資源的調整行為來影響企業的成本性態， 加劇企業成本粘性。本質上， 不確定性來自于不完全或未知信息（權小鋒和李闖，2022）， 而營商環境優化能夠提高企業信息獲取效率， 降低企業需求不確定性。一方面， 營商環境優化有利于提升市場競爭程度， 改善企業面臨的商業關系。周澤將等（2020）研究認為， 在市場競爭程度高的營商環境下， 企業會掌握更多的有效市場信息， 這有助于企業全面了解下游客戶的需求， 及時調整產品的營銷策略?？梢?， 商業關系的改善有利于管理者對未來銷售量做出更精準的預測， 降低企業需求不確定性， 從而避免盲目的生產投資行為， 減少企業相關成本。另一方面， 營商環境的優化改善了企業面臨的政企關系。良好的政企關系有助于企業及時獲得競爭對手信息、 最新政策動態等有效信息（劉軍和付建棟，2019）。當企業與政府之間的互動和溝通渠道較暢通時， 政府可以及時提供市場信息和政策變化信息， 使企業能夠更好地了解市場需求和行業趨勢。這樣， 企業可以減少信息獲取成本， 同時能夠更準確地預判市場需求， 避免冗余資源的投入和配置?？梢?， 營商環境優化有助于降低企業的信息獲取成本， 提高企業的市場需求預測準確性， 進而抑制企業成本粘性。

最后， 營商環境優化有助于提升政府效率， 進而降低企業成本粘性。地方政府的不當干預是造成企業效率損失的原因之一。由于政府干預因素的存在， 企業在固定資產、 無形資產等長期資產上具有投資沖動， 這會增加企業的成本剛性（羅棟梁和焦雨蒙，2021）。公平透明的營商環境意味著政府效率較高， 地方政府的干預程度較低， 這有助于企業提升投資效率， 降低成本粘性。一方面， 營商環境優化有助于建立新型政企關系， 降低企業的制度性交易成本。具體地， 營商環境的改善可以減少政府行政管制、 簡化審批流程， 為企業的生產經營節省大量成本以及縮短相關證照獲批時間， 使得企業能夠快速地對市場需求做出反應， 以此避免企業因貽誤商機或者無法及時止損而造成的資源配置效率低下問題（張乃麗和馬榮國，2023）?？梢?， 制度性交易成本的降低能夠促使企業管理層將更多的精力用于提高企業經營效率， 而經營效率的提升有助于降低企業成本粘性。另一方面， 營商環境優化可降低企業的尋租成本。以往企業為了獲得政府的投資項目及資金補助會主動迎合政府偏好， 盲目擴大投資規模， 而營商環境優化意味著政府簡政放權， 市場能夠在資源配置中充分發揮決定性作用（孫瑩和王甜甜，2022）。這一變化可以提高企業投資活動的自主性， 使企業不必再為了獲取更多政府資源的扶持而付出尋租成本（李振洋和白雪潔，2023）， 從而提高了企業的資源配置效率?？梢?， 營商環境優化能夠通過提高政府效率、 減少政府干預， 進而抑制企業成本粘性。

綜合上述分析， 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1： 營商環境優化能夠抑制企業成本粘性。

三、 研究設計

（一） 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的研究樣本為2007 ～ 2020年我國滬深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 這是因為相比于其他行業企業， 制造業企業成本高企的現象更為突出。由于被解釋變量營業成本變動、 解釋變量營業收入變動以及控制變量連續兩年收入下降均需要前1年或前2年的收入或成本數據， 因此在搜集企業收入和成本數據時實際使用的時間區間為2005 ～ 2020年， 其他變量的時間區間仍然是2007 ～ 2020年， 本文在整理樣本的過程中剔除了ST和?ST公司以及相關數據缺失的樣本公司。相關財務數據來自于CSMAR數據庫。為控制極端值的影響， 本文對連續變量進行了Winsorize處理。

（二） 變量定義

1. 被解釋變量。營業成本變動（Lncost）， 即當年營業成本與上年營業成本比值的自然對數。

2. 解釋變量。營業收入變動（Lnrev）， 即當年營業收入與上年營業收入比值的自然對數。收入下降虛擬變量（D）， 若當年營業收入較上年下降則取值為1， 否則為0。營商環境（BE）， 本文借鑒楊仁發和魏琴琴（2018）的研究方法， 以基于宏觀經濟環境、 市場環境、 基礎設施和政策環境共4個一級指標構建的指標體系計算地區營商環境總指數， 其中該指標體系下設15個二級基礎指標。具體而言， 采用熵值法合成指標并確定指標權重， 然后進一步測算出營商環境總指數。

3. 控制變量。本文參考已有研究（Anderson等， 2003）， 在模型中控制了以下經濟因素變量（Econ_Vars）： 連續兩年收入下降、 經濟增長率、 人力資本密集度、 固定資本密集度。此外， 本文還控制了若干代表公司特征的變量（Con_Vars）： 公司規模、 資產負債率、 資產收益率、 營業收入增長率、 產權性質、 董事會規模、 股權集中度、 機構投資者持股比。同時， 本文還控制了公司、 年份、 行業和省份固定效應。

（三） 模型設定

為了檢驗營商環境優化對企業成本粘性的影響， 本文借鑒Anderson等（2003）的研究， 構建如下回歸模型：

Lncost=α0+α1Lnrev+α2Lnrev×D+α3Lnrev×D×BE+

α4BE+α5Lnrev×D×Econ_Vars+α6Econ_Vars+

α7Con_Vars+Firmi+Yeart+Indj+Provincek+εi，t

為了控制企業特征和時間效應相關的不可觀測因素對實證結果的影響， 本文控制了企業層面（Firmi）、 時間層面（Yeart）、 行業層面（Indj）和省份層面（Provincek）的固定效應。在回歸模型中， 若系數α2顯著為負， 即表明制造業企業存在成本粘性。在加入營商環境（BE）變量后， 重點關注系數α3， 系數α3代表營商環境對企業成本粘性的影響， 如果α3顯著大于零， 則證明營商環境優化能夠顯著降低企業成本粘性， 由此證明了H1， 反之則拒絕H1。此外， 由于成本粘性并非通過單一的變量計算來衡量， 而是通過觀察成本變動與收入變動之間的關系進行解釋， 為了反映本文選取的經濟因素控制變量（Econ_Vars）對營業成本變動（Lncost）的影響， 同樣也要與解釋變量營商環境（BE）一樣分別和企業成本粘性（Lnrev×D）進行交乘， 以此來反映四大經濟因素控制變量在模型中的影響。上述回歸模型中具體變量的定義和說明見表1。

四、 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 描述性統計

從表2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可以看出， 營業成本變動（Lncost）的均值為0.109， 中位數為0.095， 營業收入變動（Lnrev）的均值為0.107， 中位數為0.096。營業成本變動的均值和中位數接近于營業收入變動的均值和中位數， 這表明企業中存在利潤被成本費用大幅擠占的現象， 從而會導致企業業績逐漸下滑， 這可能是企業存在成本粘性的直觀表現。營商環境（BE）的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別為0.031和0.309， 可見全國各地區的營商環境水平差異較大?？傮w上本文相關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均處于正常范圍。

（二） 營商環境與企業成本粘性回歸結果分析

表3列示了營商環境與企業成本粘性關系的實證檢驗結果。其中， 第（1）列僅包含了營業收入變動（Lnrev）和成本粘性（Lnrev×D）兩項， 結果顯示成本粘性（Lnrev×D）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 表明制造業上市公司普遍存在著成本粘性現象。第（2）列是加入成本粘性（Lnrev×D）和營商環境（BE）交乘項（Lnrev×D×BE）后未考慮控制變量的檢驗結果， 結果顯示Lnrev×D×BE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第（3）列是考慮所有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 Lnrev×D×BE的系數依然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3的檢驗結果表明， 無論是否考慮控制變量的影響， 營商環境優化都能夠顯著降低企業成本粘性， 該結果支持了H1。

（三） 穩健性檢驗

為確保上述研究結論穩健成立， 本文進行了如下穩健性檢驗： 第一， 工具變量法。參考潘越等（2019）的研究， 以我國分地市地形起伏度作為營商環境的工具變量（Instru_BE）， 采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進行估計。檢驗結果顯示Lnrev×D×Instru_BE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 表明本文的研究結論依然成立。第二， 傾向得分匹配法。為避免樣本選擇性偏差導致的內生性問題， 本文以公司特征控制變量作為匹配變量， 采用1∶1最近鄰匹配的傾向性得分法進行回歸檢驗。檢驗結果顯示Lnrev×D×BE的系數顯著為正， 表明本文的研究結論仍然成立。第三， 公司—年度雙維聚類調整。為了緩解個體層面上的組間相關性以及面板數據存在時間序列相關性問題， 本文采用企業層面和年度層面雙重聚類的方法進行回歸檢驗， 結果依然支持本文的研究結論。第四， 改變營商環境變量的度量方式。本文借鑒于文超和梁平漢（2019）的研究， 選用“各省份市場化指數”（BE1）以及“市場中介組織的發育和法治環境指數”（BE2）這兩個指標作為營商環境的替代指標。檢驗結果顯示Lnrev×D×BE1和Lnrev×D×BE2的系數均顯著為正， 說明本文的研究結論穩健成立。由于篇幅所限， 穩健性檢驗結果留存備索。

（四） 影響機制分析

上述理論分析從降低企業資源調整成本、 降低企業需求不確定性和提升政府效率三個方面探討了營商環境對企業成本粘性的影響， 下面將對這三條影響路徑進行實證檢驗。具體地， 本文借鑒Chen等（2012）的研究， 采用分組回歸方法進行機制檢驗。若在資源調整成本較高、 需求不確定性較高和政府效率較低的組中營商環境對成本粘性的抑制效應顯著， 則說明營商環境優化可以通過上述路徑降低企業成本粘性。

1. 資源調整成本。本文通過理論分析認為， 良好的營商環境有助于降低企業的資源調整成本， 提升企業資源配置效率。具體地， 本文借鑒李青原等（2007）的研究， 使用資產專用性指數的倒數衡量資源調整成本①。資產專用性程度越高， 企業的資源調整成本就越高， 反之越低。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 依據年度行業資源調整成本的中位數進行分組， Lnrev×D×BE的系數只在資源調整成本較高的樣本組中顯著為正， 結果說明營商環境優化能夠通過降低資源調整成本抑制企業成本粘性。

2. 需求不確定性。本文通過理論分析認為， 良好的營商環境有助于提升企業的信息獲取效率， 降低企業的需求不確定性， 進而避免企業承諾資源的盲目投入， 提升企業成本變化的彈性。具體地， 本文參考Banker等（2014）的做法， 使用公司近三年營業收入增長率的移動標準差衡量需求不確定性。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 在需求不確定性較高的樣本組中， Lnrev×D×BE的系數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 在需求不確定性較低的樣本組中系數不顯著， 該結果說明營商環境優化能夠通過降低企業需求不確定性抑制企業成本粘性。

3. 政府效率。本文通過理論分析認為， 營商環境優化意味著政府簡政放權， 政府效率提高， 市場能夠在資源配置中充分發揮決定性作用。具體本文采用政府干預程度衡量政府效率， 政府干預程度越高， 政府效率越低， 反之則越高。且本文使用政府補助規模衡量政府干預指標， 政府補助規模越大表明政府干預程度越深， 反之越低。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 在政府效率較低的樣本組中， Lnrev×D×BE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 而在政府效率較高的樣本組中系數不顯著， 由此說明營商環境優化可通過提升政府效率降低企業成本粘性。

五、 異質性分析

（一） 區分企業產權性質

營商環境對企業成本粘性的影響可能會因為企業的產權性質不同而有所差異。民營企業以企業價值和股東利益增長為主要目標， 而國有企業在經營和發展中還要承擔較多的社會責任， 這使得國有企業在銷售量下降時不會立即削減成本， 其需要考慮的社會因素比較多， 因此國有企業的成本剛性較強， 營商環境優化對國有企業成本粘性的抑制作用有限。而對于民營企業而言， 市場化、 法治化的營商環境有助于降低民營企業與政府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程度， 良好的政商關系可以幫助民營企業熟悉政府政策走向和執行強度， 使得民營企業可以相機調整經營策略（于文超和梁平漢，2019）， 提升營業成本彈性， 降低成本粘性。因此可以得出， 相比國有企業， 民營企業的發展會更依賴于良好的營商環境， 營商環境對民營企業成本決策行為的影響會更大。按產權性質進行分組檢驗的結果如表5所示， Lnrev×D×BE的系數在民營企業組中顯著為正， 而在國有企業組中不顯著， 該結果揭示了營商環境優化顯著降低了民營企業成本粘性。

（二） 區分企業規模

企業規模越大， 在市場競爭中就越容易獲得市場優勢（如資金優勢、人才優勢、客戶資源優勢、品牌效應優勢等）， 大規模企業自身強勢的競爭地位使其對營商環境的依賴性降低， 營商環境優化對其發揮的邊際作用減小。相比規模較大的企業， 規模較小的企業面臨更多的挑戰， 比如融資困難、 高質量人才匱乏、 市場環境惡劣、 風險承擔能力低等。而公開、 透明、 法治化的營商環境有助于激發中小企業的經營活力， 助推中小企業高質量發展。因此本文認為， 相比大規模企業， 營商環境優化對規模較小的企業成本粘性的抑制作用會更加顯著。具體地， 本文依據公司規模（Size）的中位數對樣本進行分組， 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 Lnrev×D×BE的系數在小規模企業中顯著為正， 而在大規模企業中不顯著， 由此表明相比大規模企業， 小規模企業成本粘性的降低會更依賴于營商環境的優化。

（三） 區分企業所處區域②

在不同區域， 營商環境對企業成本粘性的影響可能會存在差異。具體地， 相比中西部地區， 東部地區具有便利的交通基礎設施、 良好的技術創新環境、 穩定的外部經濟環境等， 總體上具有一定的軟硬環境優勢， 因此東部地區企業經營過程中受到市場環境和政策沖擊等的影響相對較小。而中西部地區由于地理位置、 要素流動、 公共服務等方面均處于劣勢， 經濟發展情況較差， 更需要政府部門改善營商環境， 為中西部地區的企業營造公平高效的競爭環境， 進而有效促進中西部地區各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 優化企業的成本控制和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因此本文認為， 相比東部地區， 營商環境優化對中西部地區企業成本粘性的抑制作用會更為顯著。本文按照東部、 中部和西部的地域劃分對樣本企業進行分組檢驗， 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梢娫谥胁康貐^和西部地區企業中， Lnrev×D×BE的系數均顯著為正， 而在東部地區企業中系數不顯著。表5的結果表明， 相比東部地區， 中西部地區企業的健康發展會更加依賴于良好的營商環境。

六、 結論與建議

本文以營商環境為切入點， 深入研究了其與微觀企業成本粘性的關系并得出如下研究結論： 第一， 營商環境優化有助于降低企業成本粘性。第二， 營商環境優化通過降低企業資源調整成本、 降低需求不確定性和提升政府效率抑制企業成本粘性。第三， 相較于國有企業， 營商環境優化對企業成本粘性的抑制作用在民營企業中更為顯著； 相較于大規模企業， 營商環境優化對成本粘性的抑制作用在小規模企業中更顯著； 與東部地區相比， 營商環境優化對中西部地區企業成本粘性的抑制作用更顯著。

本文的研究具有以下政策啟示： 第一， 應重視營商環境優化工作， 為企業的高質量發展營造公平透明的外部市場環境。具體地， 營商環境的優化可以從市場環境、 創新環境、 政府效率、 法律環境等方面做出努力， 并且政府要高度重視各區域之間營商環境發展水平的差異性， 努力發揮政府與市場的協同效應， 加強營商環境建設， 提升企業資源配置效率， 助力企業降本增效。第二， 要重視產權性質、 企業規模和地域差異在營商環境影響企業成本粘性過程中的異質性作用。具體地， 相較于國有企業、 大規模企業和東部地區企業， 民營企業、 小規模企業和中西部地區企業的經營決策行為享受的制度和資源等紅利較少， 因此其對營商環境優化帶來的便利性會更加敏感。因此， 民營企業、 小規模企業和中西部地區的企業要抓住營商環境優化所帶來的政策機遇， 努力提升產品質量， 著力推進企業成本結構優化， 提升成本彈性， 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第三， 減少政府的過度干預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舉措， 為此監管部門要加強對政府補助資金流向的監督， 抑制企業利用政府補助過度投資的行為動機。營商環境優化助推了有為政府與有效市場的和諧共振， 能夠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 激發市場活力， 從而有助于提升企業的資源配置效率， 降低企業成本粘性。

【 注 釋 】

① ASI=EX（-0.08+0.152Rec-0.575Inv+0.687PPE+0.198ONC），其中，ASI是資產專用性指數，Rec是期末應收賬款凈額比上期末資產總額，Inv是期末存貨凈額比上期末資產總額，PPE是期末固定資產凈額比上期末資產總額，ONC是期末其他非流動資產比上期末資產總額。ASI越小，企業的資產專用性越高，資產調整成本越高。

② 東部地區包括北京、上海、天津、江蘇、浙江、山東、福建、河北、廣東、遼寧、海南共11個?。ㄊ校?，中部地區包括山西、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共8個省份，西部地區包括內蒙古、廣西、重慶、四川、貴州、云南、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共11個?。▍^、市）（西藏和港澳臺地區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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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項目編號：71472127）；河南省軟科學研究計劃項目（項目編號：232400412003）

【作者單位】1.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學院商學院， 鄭州 450046；2.首都經濟貿易大學會計學院， 北京 1000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