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滬會戰中奮力搏殺的第78師

劉志青

擔任戰略預備隊

全國抗戰爆發后，華東戰事在所難免，國民黨第1軍被確定為第一批戰略預備部隊，準備參加淞滬地區作戰。1937年7月，第1軍奉命駐扎江蘇省徐州市，準備隨時開赴抗戰前線。第1軍軍長胡宗南將營以上軍官集中訓練，學習對日作戰戰術。第1軍第78師少將師長李文派第78師參謀長吳允周專程到陸軍大學聘請教官，講授抗日戰術，特別是海陸空作戰戰術。訓練班不但學習戰術原理和圖上作業，而且頻繁地進行了大規模陸空聯合作戰演習。

淞滬地區，位于長江下游黃浦江、吳淞江匯合處，扼長江門戶。其中，上海市是中國最大的工商業城市和進出口貿易港口，也是世界東方的金融中心。日軍在發動全面侵華戰爭后，就一直尋找機會發動侵入淞滬的戰爭。8月13日3時許，日本海軍陸戰隊以虹口區預設陣地為依托，向淞滬鐵路天通庵站至橫濱路的中國守軍開槍挑釁。

8月14日，民國政府發表《自衛抗戰聲明》，軍事委員會調整軍事部署：以京滬警備部隊改編為第9集團軍，張治中任總司令，擔負反擊虹口及楊樹浦之敵任務；蘇浙邊區部隊改編為第8集團軍，張發奎任總司令，守備杭州灣北岸，并掃蕩浦東之敵。同日，日本飛機分批襲擊杭州及廣德機場，國民黨空軍第4大隊由筧橋機場緊急升空作戰，擊落日軍飛機3架，首創空戰紀錄。

8月15日，日本政府也發表聲明，稱“為了懲罰中國軍隊之暴戾，促使南京政府覺醒，于今不得不采取之斷然措施”。當天，日軍參謀部下達編組上海派遣軍的命令，以松井石根大將為司令官，下轄第3師團、第9師團、第11師團（欠天谷支隊）等部，作戰任務為“與海軍協同消滅上海附近的敵人，占領上海及其北面地區的重要地帶?！?/p>

1937年8月，京滬警備部隊改編為第9集團軍，張治中任總司令

國民黨抗日將領李文

同日，日本海軍航空隊出動轟炸機60余架，分別襲擊杭州、嘉興、曹娥、南京等機場。國民黨空軍第9大隊于曹娥上空擊落日軍飛機4架，第4大隊于杭州上空擊落日軍飛機16架。此外，協同第3大隊、第5大隊及航校暫編部隊，于南京上空共同擊落日軍飛機14架。8月16日，國民黨空軍擊落日軍飛機8架。8月17日，國民黨空軍擊落日軍飛機2架。國民黨陸軍向虹口、楊樹浦方面之敵反擊。日軍憑借堅固工事頑抗待援，國民黨軍隊出京困難。

蔣介石預見到淞滬必然是日軍進攻的重點，并且做了相當充足的準備。當日軍進攻上海時，蔣介石認為只要組織部隊反攻，即可將日軍驅逐到港口外。但是，日軍也進行了相當充足的準備，中日較量起來都相當地費力，很快便進入膠著狀態。上海市區反擊作戰后期，蔣介石決定增加兵力，調第1軍參戰，盡快結束淞滬戰事。第78師接到命令后，馬上結束整訓，從徐州乘火車向上海開進。由于日軍飛機白天不斷空襲，行軍異常困難，只能利用夜間行動。沿途車站，老百姓自發組織慰勞隊，擔送茶水，親如家人，使官兵受到極大鼓舞。8月23日，第78師終于到達江蘇省嘉定縣（今上海嘉定區）劉行附近。

守衛蕰藻浜南岸

8月24日，第78師營以上軍官到劉行至楊行間及劉行至羅店間偵察地形。李文親自從劉行東南沿蕰藻浜南岸部署兵力，安排構筑工事。第78師蕰藻浜南岸陣地嚴重威脅日軍側翼，遭到日軍海陸空力量的猛攻。守衛在該地區的第78師第468團第1營，在團長謝義鋒、營長戴介楠指揮下，同日軍激戰兩天，傷亡很大，紀家橋、楊宅、老宅等地均被日軍攻陷。

8月30日15時，第78師命令第467團反攻蕰藻浜紀家橋。當天20時，該團以第2營攻擊紀家橋、楊宅等地，第3營攻老宅。第2營進攻前規定，在夜間作戰不準有聲響，不準有火光，接近敵人時投手榴彈，用大刀消滅敵人。第2營隱蔽行動，打了個敵人措手不及，迅速收復了原來的陣地。第3營進攻老宅時，還沒有接近村邊就大喊大叫，暴露目標，傷亡較大。8月31日凌晨3時，第467團命令第2營、第3營天亮前撤到鐘宅。7時，日本海軍炮火集中轟擊第78師第466團。該團官兵不畏艱險，不怕犧牲，同日軍作殊死戰斗，使日軍為之震驚。18時，為了避免無謂傷亡，脫離日本海軍炮火威脅，該團撤退到顧家宅附近待命。日軍后續部隊源源不斷調來，向蕰藻浜以南及以西擴張。第78師第466團、第468團在顧家宅東南地區阻敵進犯，第4 67團開赴江蘇省昆山縣（今昆山市）整補。這是第78師所部第1次整補。

爭奪上宅陣地

8月31日，日軍第3師團第68聯隊在吳淞登陸，國民黨軍隊傷亡慘重，吳淞鎮失守。此后，國民黨軍隊逐漸退守北站、江灣、廟行、羅店西南、雙草墩之線，與日軍對峙。盡管國民黨守軍傷亡較大，但斗志高昂，拼死抵抗，使日軍進展緩慢。這一形勢使日軍統帥部焦慮不安，上海派遣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向日軍參謀部呼吁速派5個師團支援。于是，日軍統帥部決定再次增兵，加強上海派遣軍的力量。

由于日軍不斷增兵，戰爭不斷升級，國民黨軍隊也陸續增援，不斷調整部署。9月11日，蔣介石親自兼任第3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任副司令長官，以陳誠第15集團軍為左翼作戰軍，以張治中第9集團軍為中央作戰軍，以張發奎第8集團軍為右翼作戰軍。第1軍擴編為第17軍團，胡宗南任軍團長，下轄第1軍第1師、第78師、第8師，加入中央作戰軍序列。

淞滬會戰開始后，紀家橋、楊宅、老宅等地均被日軍攻陷

9月中旬，第78師經過整補，從昆山調回顧家宅一帶待命。日軍攻占蕰藻浜東端及南岸陣地以后，不斷向南向西擴張，推進到顧家宅東南，進攻第78師第468團第3營上宅紫藤海一線防御陣地。經過兩天激戰，上宅一半房屋被日軍攻占，上級命令第467團第2營去增援。第2天下雨，沒有發生大的戰斗。第3天清晨，敵人攻擊第467團第2營右翼據點。上午10時，據點被日軍攻占，危及第2營主陣地，情況十分危險。第2營實行反攻，以很大代價奪回了據點。第4天上午8時，日軍在炮火掩護下，再次進攻第2營據點，被擊退。下午13時許，第2營主陣地和據點之間的交通壕被敵人攻占。經過激戰，終于從敵人手中奪回。第6天上午，日軍憑借氣球引導，用重炮轟擊第78師陣地。第7天，敵機實行轟炸，第78師傷亡較大，其中第467團第2營、第3營傷亡達70%以上。當天下午，第78師陣地由第8師接替。第78師第467團開到黃渡整補。這是第78師所部第2次整補。

死戰塘北宅

9月21日，國民黨軍第3戰區再次調整作戰部署：中央作戰軍，朱紹良任總司令，下轄第9集團軍（朱紹良兼總司令）、胡宗南第17軍團；左翼作戰軍，陳誠任總司令，下轄薛岳第19集團軍、第15集團軍（陳誠兼總司令）；右翼作戰軍，張發奎任總司令，下轄第8集團軍（張發奎兼總司令）、劉建緒第10集團軍。

9月下旬至10月初，日軍第101師團、第9師團、第13師團等增援部隊陸續在上海登陸，加入上海派遣軍作戰。至此，日軍投入淞滬地區的總兵力達20萬人。9月30日拂曉，日軍向國民黨軍隊發起猛攻，突破萬橋、嚴橋、陸橋等處陣地。劉行方面的國民黨守備部隊陷于苦戰，傷亡較重。

9月底，日軍從大悟寺過蕰藻浜向守衛塘北宅、趙家角一線的稅警團進攻。該團同敵人激戰兩晝夜，傷亡慘重，由第78師第467團接防。該團第3營接塘北宅，第1營接塘西宅，第2營為預備隊。第2天上午，日軍在炮火掩護下進攻塘西宅、塘北宅、北趙家角等地，被第467團擊退。下午，日軍再次進攻，炮火更加猛烈，該團傷亡很大，塘西宅被敵人占領。該團派第2營第5連增援，不到十分鐘全體陣亡，北趙家角也陷入敵手，致使塘北宅三面受敵。防守該地的第3營頂住日軍的連續進攻，但活著的人沒幾個。于是，團部命令第2營去接第3營防務。在第2營未到達陣地之前，有45名日軍手持太陽旗，大模大樣地向已是一片廢墟的塘北宅前進，這時工事內只剩下1個山西兵。但是，他毫不退縮，瞄準敵人連打5槍，敵人不知虛實就退回去了。第2營趕到時，日軍已經退走。第2營營長對他說：“你立了大功，是了不起的戰斗英雄！”后來，這位英勇的士兵在戰斗中犧牲了，為保衛淞滬流盡了最后一滴血。

淞滬會戰中的八字橋

第78師經過一個多月的作戰，逐步摸清了日軍的一些規律。日軍每次進攻時，總是先集中大量炮火轟炸，然后用步兵沖鋒，很少同國民黨軍隊進行白刃戰。日軍飛機、氣球的偵察和監視，使國民黨軍隊活動很困難。下雨時敵機活動較少，國民黨軍隊才能吃頓安全飯。上海是河網地帶，海拔低，挖一米深的戰壕就有半米深的水。士兵身上手上沾滿泥土，連槍機都打不開。敵人是飛機大炮，國民黨軍隊全靠大刀、手榴彈，總是吃虧挨打。10月1日晚，為了避免日軍繼續突破，第3戰區司令長官部命令左翼作戰軍各兵團向蕰藻浜右岸陳行、施相公廟、瀏河之線陣地轉移。10月3日拂曉前，各部完成新陣地的占領。第78師第467團再次開赴黃渡整補。這是第78師所部第3次整補。

防守八字橋

10月下旬，日軍欲在杭州灣北岸登陸的跡象越來越明顯。國民黨軍第3戰區根據時局變化，撤銷中央作戰軍，將全正面劃分為左翼作戰軍和右翼作戰軍：左翼作戰軍，陳誠任總司令，下轄羅卓英第15集團軍、薛岳第19集團軍、廖磊第21集團軍；右翼作戰軍，張發奎任總司令，下轄第8集團軍（張發奎兼總司令）、第9集團軍（張發奎兼總司令）、劉建緒第10集團軍、胡宗南第17軍團。此外，第3戰區所轄第102師、第103師、第111師、第112師、第4 0 師、江防部隊、要塞部隊、海軍部隊、炮兵部隊等也列入右翼作戰軍序列。

11月5日拂曉，日軍先以艦炮對金山衛附近國民黨軍隊陣地轟擊數小時，然后第10軍第一梯隊登陸部隊第6師團、第18師團在航空兵火力掩護下，于全公亭、金絲娘橋、金山衛、金山咀、漕涇等地登陸。中國守軍在沿海岸擔任警戒的部隊，是第10集團軍第63師的兩個連，兵力薄弱。日軍擊破中國守軍陣地，登陸成功。11月5日上午，全公亭方面登陸日軍已達3000余人。蔣介石急調第62師、獨立第45旅、第79師前往阻擊，并令在青浦的第67軍推進至松江縣。但部隊聯絡困難，行動遲緩，未能如期實施反擊。日軍乘機突擊，后續部隊源源上陸。

日軍登陸成功后，即以第18師團1部向滬杭鐵路前進。第6師團、第18師團主力向松江縣方向進攻，進抵金山縣城（今金山區）、松隱鎮、亭林鎮一線。11月6日，日軍先頭部隊到達米市渡附近，傍晚渡過黃浦江，突破中國守軍阻擊，以主力向松江前進。中國守軍第62師、第79師分別向亭林鎮、金山城發起反擊，傷亡較大。指揮松江地區防御的第8集團軍副總司令黃琪翔，組織第62師、第107師、第108師、第26師、第79師固守黃浦江各主要渡口，阻敵第6師團、第18師團渡江。

國民黨軍隊對日軍第10軍在金山衛的登陸未能扼制，對日軍登陸以后主力向縱深擴張也未能阻止住。在此情況下，國民黨軍隊應該果斷撤出上海，向第二防線轉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副參謀總長白崇禧、第1部作戰組長劉斐、左翼作戰軍總司令陳誠等人，都向蔣介石提出了此建議。蔣介石采納此建議，向前線下達了向吳縣（今屬蘇州市）至福山（今常熟市境內）一線轉移的命令。但是，第2天，他又突然召開會議，幡然變計。他說，現在國際上正準備召開九國公約會議，只要國民黨軍隊在上海繼續頂下去，九國公約國家將會主持正義，制裁日本，結束中日戰爭。因此，他收回撤退命令，讓各部隊仍回原陣地死守數日。這一錯誤決定，使中國守軍喪失了主動轉移的有利時機。

經過第3次整補，第78師第467團奉命開到郁公廟附近去接替第8師防地，旋又接到命令，開到羅店附近，對瀏河偷渡之敵作戰。幾天后，該團轉移到蘇州河南岸八字橋附近防守。由于防空和掩體條件差，敵人海軍陸軍炮彈及飛機炸彈對該團造成極大的傷亡。日軍從金山衛登陸后，占領江蘇省松江縣（今上海市松江區），并向青浦縣（今上海市青浦區）挺進。11月8日，第3戰區長官部下令全線撤退，占領第二線既設陣地太倉—昆山南北之線，阻止日軍深入。第78師奉命，經青浦縣向吳縣方向撤退。青浦至吳縣一帶，水渠很多很深，橋很少，即使有橋也多被敵機炸毀，不能過人。部隊撤退全靠泅渡，淹死不少。一直撤退到吳縣，第78師才陸續收攏。第17軍團在此集結后，經南京轉武漢，開赴陜西休整。

1937年11月12日，上海市區淪陷，淞滬會戰結束

11月11日夜，在上海市南側地區及浦東擔任掩護的國民黨部隊陸續撤離戰場，被隔絕在上海市內的守軍4000余人撤至租界，日軍隨即向上海市西、南方向推進。11月12日，上海市區淪陷，淞滬會戰結束。

從1937年8月13日國民黨軍隊抵抗開始，至11月12日國民黨軍隊西撤結束，淞滬會戰歷時3個月。在此期間，日軍投入28萬余人，動用軍艦30余艘，飛機500余架，坦克300余輛，大舉進犯上海。國民黨軍隊先后調集70多個師70萬人，動用軍艦40艘，飛機250架，進行了英勇抵抗。國民黨軍隊同仇敵愾，斗志昂揚，以劣勢裝備與占有優勢裝備的敵人拼搏，斃傷日軍4萬多人，粉碎了日軍速戰速決的美夢。李文所部第78師，先后在中央作戰軍、右翼作戰軍編成內參加淞滬會戰，傷亡慘重，經過了3次整補。但是，該師英勇頑強，堅守陣地，直到最后一批奉命撤出，為淞滬會戰做出了巨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