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意義

作者簡介：徐斌會，中國散文協會會員，陜西省作家協會會員，《太白文藝》主編。作品散見于《星星》《延河》《鴨綠江》《散文詩》《作家報》等報刊。出版散文集《掬情熱土》《在這里，慢下來》、散文詩集《春山可望》。

立 春

我想用另一種方式

抵達，被冬打磨的樹枝

多走一步。給母親、父親、故鄉

磕一個長頭

讓月光，蓋住暗夜，捂緊薄涼

對決北風。讓該沉睡的，繼續沉睡

那些不回家的句子，那些無法修飾的詞

埋在草木的沉疴里

替更多的雪花

簽收更多的梅花

替凄冷的冬，止痛散寒

給消瘦的泥土，鋪上新一輪的

致辭，更多的奧義

輕輕地來到

綠的門前

考場里的春天

這是走向春天的考場

蘇提上的柳絮

點亮春燕行程

在剛填好一闋的詞里不敢入睡

這是寒冷勸不走枝頭的傲骨

用點點的紅，燃燒冰冷的天空

試著走出一個嫩苞

把寒潮封鎖進骨髓

把自己種在土地的

額頭、胸口與掌心，守望

一粒粟，生發萬顆籽

山醒了

春雨還未打濕鰲山，芝櫻花就醒了

千萬畝的花朵，千萬畝的落紅

就遮蔽了冬的疼痛、清苦

平和依舊的呼吸聲

漫山遍野

不諳塵世的溪水

在山深云隱處

不滟不瀲，與一朵朵野花

小草的根莖

相互待見，相互關照

錦雞打著誑語，熟讀著

田野的豆菽，山坡的陳果

啄食剩葉

盡管讓綠漂亮了舊衣

寵辱不驚

不施粉黛的風

一會兒為山坡撫一縷淡香

一會兒替樹枝裁幾點翠色

林中漫步的生靈

一齊扯開嗓子

想把江山叫醒

只是缺乏詩人的修辭和維度

春天的動詞

三月，大地終于找到

喘息的機會，思忖

該以什么樣的姿態

讓沉睡一冬的土壤

從蒼白變成夢境中的紫

土地展示著蓬勃的曲線

在田埂上自賞，融化

選擇蒸騰

與犁耙無緣

風止，草木失語

鄉愁舉著一樹樹影子

南下或北上

不敢輕易許下歸期

這些因火而生的草木

被日月塞進灶膛

隔著厚實的土墻

續煙遞溫

傳承春恪守的家訓

麻雀和喜鵲

在一片蔚藍中淺唱

驚蟄平仄的韻律

不再裹足不前

約請午陽和鳥的風影

赴一場薪火操辦的舞會

河流沖破冰的禁錮

奔向田間地頭

指著桃花吐出的醉意

忘記了回頭

一片片張揚的油菜花

急著向村莊，傾訴衷腸

而我怕生脆的形容詞

逆行了春天的腳步

只留下一幅字帖

供春天的動詞臨摹

驚 蟄

一個季節的喟嘆，用一枝桃夭

填補大地的空白

在河水流去的方向

在村莊的岸腳

在泥巴和犁鏵之間

用一聲雷鳴復活

在東南風的悸動里

傾倒了曠野奔騰的鄉愁

蕩人心魂的秦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