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窗戶看

何巧婷

透過窗戶，你能看到什么？

我看見記憶的海在不斷翻涌，時間的鏡頭在不斷切換。

住在老家的時候，我常常透過二樓房間的窗戶往外看。手能觸摸到的是一棵大樹的枝丫，能看到的只是蜿蜒的街道，再遠些就是叢生的荒草了，能聽到的無非是巷子里的狗吠、夜里的蛙叫罷了。透過窗戶，我看見黎明的第一縷陽光溫柔地穿過窗戶，如母親撫慰孩子般輕柔地灑進房間。正是最坐不住的年紀，我一骨碌翻身下床，常常會被光的影子迷惑?！翱?，光在跳舞！”我把在廚房忙碌的媽媽拉到房間，快活地講述著我的發現。微風拂過樹梢，葉子伴著枝丫搖啊搖，又遮住半縷陽光，或明或暗，光影靈巧地變幻著模樣。媽媽溫柔地看著我，眸子里像是含著細細碎碎的星光，她抹了抹手上的水，揉揉我的頭，夸我是個聰明孩子。墻上有我的涂鴉，雜亂、幼稚。上面有小公主、小貓、城堡……而畫得最多的就是兩個大人中間牽了個小孩，每個人都有著大大的笑容。爸爸媽媽發現了我的涂鴉，他們很生氣，大有“動手”之勢。我的眼淚流出來了，感到很委屈。忽然，媽媽指著一處給爸爸看，是我最喜歡的一家人牽手的畫。他們的眼中似有愧意閃過?！八懔?，反正也清洗不掉了，留著吧！”媽媽撫摸著畫，無奈地說。我拉開窗，探出身子，向樹下的老人招手：“嘿，老頭兒，早上好??！”老頭兒“嘎吱、嘎吱”的搖椅停了下來，他將報紙一壓，推了推眼鏡，面部似乎有些陰沉，如烏云般黑沉沉的，沖我吼道：“你個小丫頭，還有沒有規矩了！”聽著他中氣十足的罵聲，我不以為恥，反以為樂，向他吐了吐舌頭，他的臉好像更黑了。我美滋滋地跑下樓去找我親愛的老頭兒——爺爺去了。

爺爺是個文化人（我心目中的），在那個大多數人都不識字的年代，他早已熟讀名著，《封神演義》《水滸傳》的故事情節信手拈來，他的床頭也常年放著書。我坐在他的腿上，豎起耳朵認真聽我最愛的故事。他講到“比干挖心”的故事，便問我有什么感受，我說我不喜歡商紂王。他笑了，眼角的皺紋很深，問我為什么。我的眉頭擠成了“川”字，老實巴交地答道：“他很壞，欺負人不講道理！”爺爺躺在搖椅上，閉著眼睛，問我：“如果你是比干，你會怎么做？”我被問倒了?！安恢?，我只知道挖心很痛，我不理解比干為什么要惹紂王，他明明……”“傻孩子，是因為國家大義??！”爺爺打斷了我，留下這么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現在我肯定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微風拂過窗戶，窗戶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落葉打著旋兒隨風飄向遠處。

一個個泡泡升起，借著風力越飛越高，越過路邊的灌木，飛過小鎮最高的大樹。天空蔚藍，有人仰頭追尋，泡泡四散紛飛，融到那片蔚藍中了。泡泡柔軟易碎，美好的事物也一樣。就像我曾不小心把泡泡機丟進了水里，我那時并不在意，以為沒有了泡泡機還可以再買，可現在才明白，有些東西是買不回來的。

透過窗戶看，外面車輛川流不息，現在的我與過去的我的身影似乎在徐徐重疊，我還是我，卻又不是記憶中的我了……

指導教師：高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