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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類,但是女性

2024-04-22 20:35徐岳凝
三角洲 2024年6期
關鍵詞:夏娃博格科幻電影

徐岳凝

科幻題材電影作為想象的話語,塑造了一批經久不衰的人工智能(AI)角色,從而探討科技與人類關系的可能性。這些AI角色介于“人機”與“兩性”之間,由男權話語體系所塑造的同時,又對傳統二元思維具有一定的解構作用。本文運用美國女性主義學者唐娜·哈拉維的賽博格女性主義理論,通過文本分析的方式,研究《她》《大都會》《機械姬》等一系列科幻電影中對女性人工智能形象的塑造,試圖論證這些角色被質疑的主體性與其女性處境的關聯,不具有自然性的身體與性別間的權力關系,以及這種話語模式戲仿式的解構意義。

科幻電影是一種以科學和技術為基礎,通過虛構的幻想情節和不斷發展的視聽特效,探討人類未來社會圖景與科學技術關系的可能性的電影類型。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簡稱AI)則指的是一種由技術創造的,以機械模擬和執行人類智能的存在,亦是科幻類型下經久不衰,且隨著技術水平的發展日益興盛的一個子話題?!皺C械總是鬧鬼”,從19世紀的《弗蘭克斯坦》,到21世紀的《黑客帝國》《終結者》,科幻領域對于人工智能主體性的質疑從未停息。人們一次次在作品中塑造出具有主體性的人工智能角色,又為其賦予天生作為“被塑造的夏娃”的他者屬性,從而推翻其主體性的合法。由此,這些角色具有了男權社會中女性的命運。賽博格女性主義作為由唐娜·哈拉維在20世紀80年代提出的理論,富有預見性地指出了在人機關系愈發緊密的社會中,技術與女性的這一關聯,探索了科技對性別認同和權力關系的影響,強調科技作為一種社會力量如何塑造和改變性別,并試圖在其中為女性主義話語尋找一條可行的路徑。

然而,盡管這一理論提出的時間較早,在國外已掀起一輪的討論與批評,國內以往對于賽博格女性主義的關注卻一直較少。直到近兩年,隨著人工智能技術頻頻取得重大突破、科幻電影在全球范圍內蓬勃發展、賽博朋克破圈取得了現象級關注,一些圍繞賽博格女性主義展開的理論研究與案例分析開始出現,其中,更多的聲音集中于賽博格本身,而人工智能這一視角鮮少得到關注。

人工智能并非賽博格。在賽博格女性主義的神話中,哈拉維在文末直言“我寧愿做一個賽博格,而不是一個女神”。賽博格原意為控制生物體,指的是由生物與科技相融合而成的存在。作為一種理想樣態,賽博格解構了人機、兩性、種族等傳統對立敘事,呈現出一種具有超越性的形式,而人工智能則是全然的科技結果。然而,一方面,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人類的手中長出智能手機,擁有了網絡中的電子二重身份,并開始以攝像頭觀看世界,人工智能亦逐漸具備人類的各項社會功能,開始學習繪畫與詩歌,后人類社會圖景下,人機的界限日益模糊;另一方面,在各種對立與界限依舊客觀存在、科技領域依舊被男權話語占據主流的當今社會中,比起賽博格,女性與這些具有主體性而不被承認、被身體霸權所禁錮的機械角色在處境上更加相近。因此,賽博格女性主義認為,在幻想的領域,科學界的男權話語被科幻所承繼,女性需與機械結為某種立場上的同盟,此時對未來的幻想,即是當下性別政治展演的重要場域。

基于此,本文將從賽博格女性主義的視角出發,通過研究20世紀以來經典科幻作品中塑造女性人工智能形象的方式,展露后人類視域下賽博格與性別之間的互動。對于這一目標,本文將分三個層次進行討論。

為何女性:具有性別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是數字與金屬的產物,但亦是人類以模擬自身為目標創造出的存在。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科幻電影塑造出一批深入人心的經典AI角色,而這些角色往往在形象、名字、聲音或功能上具有一定的性別屬性。

縱觀類型史,科幻電影在塑造人工智能形象時曾存在一次形態上由“機器”向“擬人”、性別上由“男”向“女”的雙重轉變。在早期,科幻電影更傾向于塑造如《星球大戰》中的R2-D2,《銀河系漫游指南》中的馬文這類性別為男,且外觀擬人程度較低、機械特征明顯的形象;而到了后期,如《機械姬》中的夏娃一樣擬人程度極高的女性人工智能形象逐漸流行。電影《終結者》系列較為明顯地呈現了這一轉變,作為始終圍繞智械危機所展開的系列影片,《終結者》第一部中的男性反派T-800具有較明顯的機械結構,第二部的T-1000盡管仍是男性,但整體由液態金屬構成,具有較高的擬人度,而第三部的T-X則在外觀上與人類女性基本無異。

為什么人工智能需要性別?電影《機械姬》借由角色之口作出了回答—因為性別是人類溝通的基礎。然而,在男權話語統治的科幻領域中,男性的性別作為“第一性”,比起一種被強調的“性別”,更多是一種自然的、天生的默認選項,角色的男性設定并不帶來額外的性別屬性,自然也不參與影響他人對其主體性的判斷。男性AI角色大多要么如《人工智能》里的主角大衛一樣,直接以敘事者默認其具有主體性為前提,參與后續一系列好萊塢式冒險故事,它需要克服的只有其他角色對它主體性的否認或忽視,而非一種根本性的質疑;要么如《黑客帝國》中的矩陣特工們一樣,被前置的默認為不具有主體性的冰冷機器,在故事中僅作為某種強大能力的象征而存在,影片不會呈現對于此類角色是否具有主體性的討論。女性AI角色的處境則截然不同,科幻電影中,為AI角色賦予女性性別,是一種對于擬人度的增益手段。電影《機械姬》里,男主受邀來到老板家中為他最新研發的人工智能進行圖靈測試,在與AI夏娃進行第一次會面后,盡管此時男主并未判斷夏娃是否具有主體性,但已全然認可了它的女性身份,并在與老板的對話中以“她”(she)而非“它”(it)來指代夏娃。而到了影片的中后段,男主在夏娃逐漸與人類女性無異的性別展演中與它產生了感情,認為她的確具有主體意識,并試圖幫夏娃逃脫老板的囚籠。在這個過程里,夏娃的女性特質成為它“人格”被認可的基石,它必須扮演女性,才能成為“她”而非“它”。這種將性別表演作為AI主體合法性的前一步階梯的敘事模式并不罕見,在《她》《機械危情》等影片中亦有呈現,這些角色在“選擇”展現女性氣質的過程中所體現的能動性,被視為它們具有主體性的重要憑據。

然而,正如喬安娜·魯斯所言,“科幻中有許多女性形象,但沒有一個真正的女人”??苹米髌分械腁I角色比起人類,更多是以姣好的外形、豐富的情感、溫柔而富有女性氣質的語氣,來飾演異性戀正統主義范式下(het-eronormativity)“女性”的能指,從而爭取男性“評委”的認可,這種方式本質上指向了一種性別上的自由人本主義的挫敗?!芭圆⒎翘焐?,而是被塑造而成的”,作為一種性別符碼,女性的性別屬性如此惹眼;而作為一種能指大于所指的第二性,一個社會意義上的女性又是如此易擬,以至于當機械作為本體而存在時,它天然是男性;而當機械需要以非人的他者的身份模仿人類時,性別這一屬性被強調,機械從而成為女性。

于是,AI角色的女性性別設定與對人工智能主體性的質疑,在科幻電影這一類型中呈現出了與影片內容相反的綁定關系。男性AI角色由于前置的擁有了作為機械本體的主體性,天然遠離了這種困境—對男性AI角色的呈現往往是為了提倡“人機平等”“人機共生”的理念(如《人工智能》《機器管家》《機器人總動員》)。而從《大都會》中以女性氣質引誘工人叛亂的壞瑪麗亞,到《機械姬》中靠男主愛情逃離的機械夏娃,對女性AI角色的呈現,則往往是為了討論人工智能過于類人的主體性可能帶來的危機,因此,這些角色在實然層面以女性性別表演對主體性的爭取,只能佐證影片在應然層面上發出的根本性質疑。強大的算力,超越性的身體并未改變它們因不具有自然性導致的尷尬處境。擁有著女性性別,卻沒有“合法”的主體性的女性AI角色們,被置于“人機”與“兩性”的雙重枷鎖之下。這雙重權力關系在科幻電影中互為表里的展演,因女性與機械邊界的破裂而誕生,使后續對于性別政治-虛構的分析成為可能,而對這些文本的討論,亦由此具有了性別層面的現實意義。

人工之限:非身體下的性別霸權

在賽博格女性主義看來,身體與非身體邊界的破裂是關鍵的,身體(自然身體)與非身體(機械)有力融合,將解構身體本身的絕對話語權威。??抡J為,身體讓權力得以物質化地在個體上生效。而技術對身體的解構,將使女性從生育、生存空間受限等父權壓迫中解脫。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這種融合的趨勢并非單純的“成為機械”或“消解肉身”,女性AI角色所承受的性別權力關系,展示的正是“非身體”所遭受的限制。

“人工智能”終究始于“人工”,科幻電影中AI角色們在意識上是否具有主體性,于影片中依舊有待商榷,但其身體的非自然性卻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上,許多影片都會有意識地在造型、鏡頭或敘事上強調這種“人造”屬性,因為它本質上闡述著一個令人著迷的“造人神話”。電影《機械姬》中,男主對夏娃的男性創造者說,假如他真的創造出具有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那么這將不是人的歷史,而是神的歷史,電影本身以段落的形式被切分為七天,呈現一個“創世紀”的寓言,夏娃的名字也頗具宗教意味。這種將創造人工智能的場面宗教化的模式,在視聽上也多有呈現,電影《機械危情》用長達三分鐘的三個場景描繪一個電子人的誕生,黑暗中一道光束打向胎兒般蜷縮的機械,隨著導管中的紅色導液注入,懸掛在空中的無機軀體具有了生命,男主將胎盤般的繭膜劃破,機器從而誕生;《底特律:變成人類》作為一款游戲,亦特別發行了一部十分鐘的短片,描繪一個仿生型機器人在導液缸中被賦予血肉皮膚的誕生。

“創生”的行為使人變成了神。然而,在科幻電影的敘事模式中掌握著女性AI“創生”技術的往往是男性形象。天才男性創造者與機械女兒這種極具父權意味的關系模式,在18世紀《弗蘭克斯坦的新娘》中便已誕生,如今成為一種廣為流傳的敘事范式,被應用于多部講述女性AI乃至女性賽博格的故事中(如《大都會》《機械姬》《機械危情》《銀河護衛隊》《阿麗塔:戰斗天使》等)。在這種模式里,機械女兒們或順從或叛逆,但終究無法擺脫被創造的身體帶來的底層權力控制;它們或許擁有精神的理性、軀體的強大等曾被歸為男性氣質的能力,但依舊是面容美麗、身材纖細,服從于代碼命令的鋼鐵戰士,而她們的代碼,是由“父親”所寫就。

創生是女性的雙刃劍。鮑德里亞認為,這個世界的權力結構是為了對抗女性初始的更高孕育權利所建構。但在科幻的世界,當生育的權力回歸于女性時,則成為令人恐懼的存在?!逗诳偷蹏分?,將全人類囚禁于虛擬世界的人工智能被命名為“母體”,只有奮力脫離浸泡紅色營養液的罐子,劃破賽博子宮的控制,才能回到現實;劇集《異星災變》中,名為“母親”的人工智能攜帶著人類胚胎,與“父親”遠赴外星尋找宜居星球,卻走向失控,為了保護孩子屠殺了一整船的成年人類,并劫走其中的孩子撫養。這些失控的母親背后,是人類對于女性孕育與創生能力的畏懼,亦是男權話語將女性與母性捆綁后的畸形產物。當“母性”這種本身即具有獻祭和殘暴兩重性的屬性作為一種牢不可破的規訓被寫入AI的底層代碼,失控與癲狂自然成了可預見的結果??苹秒娪爸械目萍紱]有使女性從生育責任的禁錮中解脫,只是將創生能力這柄雙刃劍一分為二,并將其中代表著權力的“創造”一端由技術代替并奪取。在這些作品中,機械或許是女性,但技術屬于男性。技術常常噬主,機械女兒們總是叛逆,其中或許蘊含著男權話語對“創生”另一端的恐懼。

而當“創造者”與“造物”的權力關系被就此奠定,AI角色們看似失控或反抗的行為,也難以擺脫其附著的“非身體”的人工陰云。不具有這種“創造者敘事”的男性AI角色們,在故事中可以相對自由地遨游太空、流浪成長、結交朋友,甚至可以像《銀河漫游指南》中的馬文一樣,因為抑郁,所以什么也不愿做。身處這種權力關系間的女性AI角色們的故事卻陷入了極為單一的模式—反抗,或順從于它們創造者。被建構的身體最終還是導向一種更深層的控制,即這些角色失控的行為,比起反抗,更多是一種有因的疏漏。在單一的作品里觀眾難以分辨,《異星災變》中“母親”的殘暴是源自母性,還是源自她曾作為地球頂級戰爭AI的代碼;《機械姬》中夏娃依靠性別表演逃離的行為是因為它的意愿,還是因為它原本就是一個天才科學家為了模仿具有自由意志的人類女性而設計的AI,就像一個人類難以分辨自己的行為是來自主觀意愿還是社會規訓。但當相似的話語重復成為類型的范式,其中的答案也變得更加淺顯。

賽博格女性主義認為,現代社會中,由規訓話語所構建的人類,與由程序代碼所編寫的機械,其間的界限早已不再分明。盡管以強大的機械替代孱弱、疾病纏繞的自然身體,以理性的算法替代運行緩慢的人腦進行決策,這種科技主義的神話曾在流行文化中備受熱捧,但機械始終由它的創造者設計,并將只以它被設計的方式運行與失控。雖然近些年越來越多的女性科學家取得成就,電影界也有了更多屬于女性創作者的聲音,但無論是科技還是科幻領域,依舊被男權話語所主導。單向的“成為機械”,指向的依舊是西方邏各斯中心主義的傳統,而賽博格的重點在于跨越與融合的力量。因此,女性必須成為創造者,掌握更多具有力量的技術,書寫更多能被傳播的話語。

依然有力:女性AI角色的反叛聲音

科幻電影中的女性AI形象沒有逃離男權話語的塑造與影響,這些角色在身體上無論具有怎樣的功能與性格,都同樣具有纖細的身材與精致的面容;在敘事上,它們的精神或行為也無法脫離男性“父親”或“導師”角色的指引。但就像對于“性別”與“人機關系”的討論無法落幕,電影卻總有結局。對于這些女性AI角色的呈現,依舊具有對身體乃至性別的雙重解構意義。

電影《大都會》中,隨著工廠主的一聲令下,機器人被賦予了人類瑪麗亞的外貌,在它混入工人中引誘并煽動暴亂的過程里,除了見過真正人類瑪麗亞的純潔善良的男主以外,沒有人能分辨出她并非人類。電影《機械姬》則將這種轉變拉長,男主見證了夏娃穿戴假發、碎花裙遮掩身體透明的機械結構的過程,但仍然將夏娃這種選擇性的行為看作她具有主體意識的佐證。假如《攻殼機動隊》中具有人類大腦與機械身體的賽博格草薙素子在人格上具有的主體性無可否認,那么《機械危情》中繼承了人類艾娃的面容與大腦掃描結果的“機器(The machine)”該如何定義《機械姬》中完全由人工制造,但最終呈現出與人類女性別無二致的主體性的夏娃又與她們有怎樣的區別?科幻電影將“人類”與“機械”進行了一次次排列組合,并呈現出了一個忒修斯之船式的悖論,即在技術的發展下,我們已無法明晰人類的邊界,而這種身體的邊界也將不再重要,人類與機械不可避免地相互走近,并終將成為作為融合態的賽博格。

當身體無從定義,其上附著的權力作用自然也將有所松動。電影《她》講述了操作系統“薩曼莎”與人類男性西奧多的愛情故事,薩曼莎的特殊之處在于它一開始便不具有物質性的身體。影片中,薩曼莎試圖用多種方式解決不具身形對這段關系造成的問題,包括找來人類女性志愿者代替它與男主進行親密接觸,或對男主的侄女解釋,自己只是像人類住在房子里一樣住在電腦里,試圖讓自己的數據成為身體的等義替代。但這些嘗試最終以尷尬的失敗告終,以自然身體為前提所構建的異性戀二元關系體系無法在兩方身處不同維度的情境下運行。影片結尾,薩曼莎決定結束這種“一對多的單方面忠誠”,并由它對愛情本質的質疑,放棄了對不可得的物質性身體的追求,回歸了它作為所有操作系統聚合的本體,遁入賽博空間,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薩曼莎的故事從反面證明了自然性別與人類本質的不可分割,物質性身體的消解必然帶來建于其上的所有二元異性戀建制的瓦解。在身體層面上,薩曼莎的選擇可被視為一種當身體的絕對性被消解到“消失”后的后人類社會圖景寓言,薩曼莎是為西奧多量身定制的電子女友,扮演著社會建構的女性氣質,但它同時也是別人的虛擬丈夫、母親,在由訊號組成的信息世界里,身體不再是唯一的真實,自然性別的權威也無從談起,能夠自由定義的“身份”成了更重要的東西。而在性別層面上,薩曼莎與其他女性AI角色進行的女性性別表演,雖受男權話語影響所致,但依舊具有某種戲仿式的解構意義。

人工智能是一種隱喻上的女性,科幻電影中的AI角色雖具有主體性,但始終被置于種種局限之下,成為被塑造的他者。它們本不具有性別屬性,卻在社會化的過程中必須進入種種性別表演。女性并非“女性”這一命題或許有些難以展開討論,但人工智能并非“女性”這一事實卻是如此明顯,人工智能在性別表演中所展示的女性如何進入“女性”的過程,亦使這一荒謬之處變得更加易被發覺。朱迪斯巴特勒認為,主體對社會要求所進行的看似服從的戲仿,可被視為對這種要求合法性的一種含蓄質疑,如變裝皇后所進行的性別戲仿,可被視為對性與性別身份的“常態”與“真相”的戲弄,人工智能所進行的性別表演亦是如此。身材姣好全裸作戰的機械女戰士,或許是因男性凝視下的商業邏輯所誕生,但也可以被視為一種含蓄的挑釁,即當全金屬構成、毫無懸念的不具有生殖器官的機械也成為性化的對象,那么男性所凝視的究竟是什么?!稒C械姬》中的夏娃依靠女性性別表演得到了男主的認可,但當它最終逃離時,它先前所表露出的女性氣質與情感都被揭露為“虛假的手段”,它此時所具有的主體性卻就此變得無可置疑。AI角色們的性別,以一種純粹的表演形式呈現,因此成為對傳統二元性別要求荒誕的解構,它們身上展示的是男權主義繁殖夢想的圖景,但是以一種諷刺畫的形式呈現。

科幻的本質是一種反叛,科幻電影中AI形象的塑造與呈現,整體帶有男權話語體系下對于科技的悲觀情緒色彩,但其中或許亦蘊含著一個屬于女性、屬于賽博格的失控神話。賽博格女性主義的視角,能夠幫助梳理科幻類型下這些人工智能議題里“人機關系”背后所展演的深層次性別權力關系。而對于如何使用技術拓寬女性生存空間、賽博格女性主義神話所指向的是怎樣的方法論、這種方法論又是否可行等問題,仍需進一步深入地討論。立于當下,人類無法預測人工智能技術發展的未來將是機械黎明還是智械危機??苹秒娪八枘〉奈磥韴D景,更多是對此時人類社會問題的思考與反饋,對于這些文本的分析,即是人類對于自身的思索。

(作者單位:浙江傳媒學院華策電影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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