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鄉村

◎溫新階

木 甑

分離的場景已經模糊，沒有任何儀式，告別，平淡無奇。

套進一只黑乎乎的塑料袋，在丟進垃圾箱的一瞬間，陽光有些刺眼，內心的簧片一陣莫名地顫動。

猶豫的念頭在陽光下瘋長。

原封不動提回來，塞進閣樓。

嶄新的電飯鍋點亮喜悅的火把，人生由此亮堂。

日子像一根蒿草，在太陽和月亮的光芒中拔節。

歲月的流淌沒有波瀾。

合歡樹在風中開始衰老。

某個清晨，懷舊的情緒讓鼻子發酸，眼淚落下來。

翻開發黃的影集，穿上粗布舊衣，戴上海鷗手表，打開紅梅相機，對著鏡頭，還是眼前的世界。

時光的旋鈕無法倒轉。

突然想起閣樓上的木甑，冷水浸泡，擦拭掉時間積下的塵垢，晾干，依舊光彩照人。

煮米，瀝米，潔白的米粒倒進木甑，金的容器，玉的珍珠。

隨著水的沸騰，杉木清香沁入肺腑，彌漫的蒸汽中，看到祖母的笑容，看到緩慢行駛的馬車，發黃的信箋在絲帕里安睡。

青瓷碗，盛滿往日的歲月。

白楊站立在昨日的泥土中，遙望遠方。

柴火的芳香

一摞柴火在墻邊酣睡，初冬的陽光在柴火垛上跳躍，將溫暖植入它的夢鄉。

這是大哥的杰作。

那么多的柴火碼得方方正正，一種整齊美讓你視覺震撼，讓你想到閱兵方陣。

我還在視覺的審美中沉醉，縷縷芳香又激活了我的嗅覺。

不同的樹種，攜帶著不同的芬芳，當它們摞在一起，芬芳的集合，芬芳的疊加，讓一堆柴火的芳香四處彌漫。

芬芳的絲線被時光抽取，絲絲縷縷，綿綿不絕，直到進入灶膛，進入火爐，最后的釋放才格外濃烈，“畢畢剝剝” 的燃燒聲，掩蓋了人們的吮吸。

于是，炒的菜是香的，烹的飯是香的，燉的一鍋土雞更是香氣撲鼻。

煙囪周圍的房頂上歇滿了飛鳥，炊煙的芳香，讓它們收斂了翅膀。

只有我，還坐在柴火堆旁讀書，我坐的椅子是松木的，我聽見它和柴火間的竊竊私語，它們彼此對芳香的贊美，還是上古的語言。

柴火的芳香由來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