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風物記（二首）

朱春陽

燒酒咖啡記

這一刻，沸騰的水漫延過來

海洋的湛藍

太陽的金黃

與我愉快地交談起來

我遞上一杯來自麗水山地的燒酒

春澗鳥鳴尤其動人

櫻花與海棠的花瓣緋紅了面龐

燃燒吧，群山堆疊的云鬢散亂

這液體不是滅火的冷溫泉

它是流動的燃料

足足可以將整個春天化為灰燼的火

都集結在薄薄的杯底

咖啡清醒，燒酒激越

這一次狹路相逢

最終浮出水面的

是柏拉圖的鵝毛筆

還是李白的月亮

篝火記

必然是午夜過后，一堆篝火

被想念，過期酒精已經失效了

睡眠是遠方的海洋波瀾不驚

盤腿坐在七月的山坡下

火焰噼噼啪啪，燒滾一壺開水

順手揭穿了黑夜深處的一起陰謀

篝火是躍躍欲試的少年，風聲一起

它蛇一般嘶鳴作響

夏天借走了太陽后，它成了黑夜的主人

火光熊熊，穿越午夜僅有此路尚可通行

白露尚早，昆蟲動員起來開始合唱

這一路逃亡寂靜而又緊張

想在春天就去砍柴

砍一捆看破紅塵的老樹枝

想在芒種時候就去釀酒

釀一缸可以收留豐收夜麥子的烈酒

還有就是要約了你，有了你在

這篝火才會越燒越旺

酒越來越濃，話越來越多

其實，最終的最終

話也不用說了，你拍拍我

我拍拍你，我們都是一缸新釀的酒

一堆篝火隱居的透明水域

火焰沉默的年份越久

越懶得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