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肆房溝（二首）

何軍林

肆房溝像個空洞

川北很安靜

躲在川北的肆房溝更安靜

我想問為什么

我想問人都到哪兒去了

一絲冷風從旁邊悄悄逃走

溝底的石頭還在

那個著名的石匠跑了

帶著手錘和蠻力

帶著老婆、兒子和戶口

留下一地青苔等著石頭開花

散架的草垛

被遺棄在村口

還在幻想炊煙升起

幻想一頭老牛由遠而近

包括長滿翅膀的嬉笑追逐

坐在門口的何三爺

我遠房的長輩

望著天空打發日子

把太陽當燈籠

把回憶當糧食慢慢咀嚼成渣

突然有只麻雀飛起

像子彈

先是擊穿三片桉樹葉

再把天空洞穿

我感覺自己的胸口在疼痛

我家有棵核桃樹

核桃樹長在老屋邊上

從春天到秋天

從花到果實

我看見一只蝸牛搬動時間

沒人在意一只蝸牛

只有我守在這里

告訴它到天空還有很遠的距離

提醒它別再慢慢吞吞

但父親知道

他一直在打量我

并從大門口緩緩走過來

一把將我抱起

讓我學蝸牛貼著樹干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