膜聯蛋白A家族在子癇前期發生發展中的作用研究進展

李圣仙，潘玉靜，曹德恣，霍琰

1 華北理工大學臨床醫學院，河北唐山 063000；2 北方學院臨床醫學院；3 河北省人民醫院產科

子癇前期是指妊娠20 周后孕婦新發的血壓升高、視物模糊、水腫及蛋白尿，病情迅速惡化時可傷及腦、心血管和肝腎等全身多種臟器，其發病率占妊娠期孕婦的2%～5%，是孕產婦及圍產兒死亡的重要原因之一。國內外專家學者推測，如果子宮螺旋動脈重鑄不良、滋養細胞增殖、侵襲及凋亡能力受損，胎盤血液灌注缺乏，可通過氧化應激合成相關因子釋放至循環系統，引起全身炎性反應，導致內皮細胞損傷、血管舒縮失調、胎盤及子宮缺血缺氧等變化，影響胎兒宮內發育［1］。膜聯蛋白（ANX）是一類鈣依賴性能結合帶負電荷膜磷脂的高豐蛋白超家族，分為A、B、C、D 和E 五組。膜聯蛋白A 亞類由AnxA1-A11 和AnxA13 組成，常見于脊椎動物中，以組織特異性方式表達，廣泛存在于細胞膜、細胞質或細胞外基質中，膜聯蛋白有相似的核心結構域，其中包含4 個與二價鈣離子結合的α-螺旋重復序列，并對膜磷脂具有高親和力。每個膜聯蛋白都有一個獨特的氨基末端（N 端）“尾巴”結構域，允許與其他蛋白質相互作用，表現出不同的特性［2］。膜聯蛋白A家族成員與人類細胞的一系列生理功能密切關聯，如囊泡運輸、細胞增殖、細胞分裂、細胞凋亡、信號轉導、抗炎、新血管生成、抗凝血等［3-4］。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膜聯蛋白A家族蛋白與多種疾病有關，包括腫瘤、糖尿病、子癇前期、自身免疫性疾病和抗磷脂綜合征等［5-6］。膜聯蛋白A 家族的作用已從基礎科學擴展到生物醫學領域，并正在轉化為臨床［7］，且采用跨學科協同作用揭示膜聯蛋白A家族成員介導質膜成形和修復機制?，F就膜聯蛋白A家族主要成員（ANXA1、ANXA2、ANXA4、ANXA5、ANXA7）在子癇前期發生發展中的作用研究進展綜述如下。

1 ANXA1在子癇前期中的作用

ANXA1廣泛表達于肺、腎、腦、血管和心臟組織中的白細胞、淋巴細胞和上皮細胞，是一種具有抗磷脂酶活性的糖皮質激素調節蛋白，可抑制中性粒細胞通過內皮的黏附/遷移和刺激巨噬細胞吞噬凋亡的中性粒細胞減輕炎癥反應。ANXA1 受脂多糖（LPS）和白細胞介素（IL-6）等促炎蛋白的調節，因此可作為控制炎癥反應的制動器［8］。

研究發現，子癇前期患者血漿中ANXA1水平高于血壓正常孕婦，且ANXA1 與1 型可溶性腫瘤壞死因子α 受體（sTNF-R1）呈正相關［9］；子癇前期患者胎盤組織中ANXA1 和Gal-3 表達增加［10］；在PE 模型（L-NAME）中大鼠的滋養層細胞增殖和炎性細胞浸潤明顯增加，血漿中的TNF-α、IL-1β、IL-6 和IL-8 水平均高于對照，胎盤中ANXA1 表達上調，在子癇前期模型中獲得的胎盤滋養細胞中發現，siRNAANXA1 顯著下調，JAK2 和STAT3 磷酸化，但不影響JAK2 和STAT3 水平，JAK2/STAT3 通路與妊娠并發癥的發生相關。ANXA1 的缺失通過上調pro-Caspase-3、Bcl-2 及下調cleaved-Caspase-3、Bax 來抑制滋養細胞的凋亡。單細胞實驗證明ANXA1 低表達降低了子癇前期滋養細胞的凋亡和炎癥反應［11］。

ANXA1 在子癇前期中的高表達可能與免疫反應引起的全身炎癥反應有關。在正常妊娠中，已確定炎癥和調節反應之間存在穩態平衡。子癇前期的發生發展與免疫系統的慢性激活有關，此會導致T細胞產生炎性因子增加，調節性和抗炎性因子減少，從而進一步加劇子癇前期的炎癥狀態。促炎和抗炎因子之間的不平衡與胎盤缺血相關，隨著妊娠的進展這種不平衡會加?。?2］。但目前關于ANXA1 在妊娠早中期的檢測較少，其是否具有子癇前期的預測價值還需大樣本的前瞻性研究。

2 ANXA2在子癇前期中的作用

ANXA2 是一種連接膜相關蛋白復合物的連接蛋白，通過調節白細胞的募集和炎癥介質的釋放，參與炎癥小體的激活，以及細胞自噬和細胞凋亡的啟動；ANXA2 可通過C 端結構域與F-肌動蛋白、G-肌動蛋白、肝素和纖溶酶原結合而相互作用［13-14］，ANXA2 的N 端結構域可與S100A10 和纖溶酶原激活劑（t-Pa）結合而相互作用［15］。

子癇前期患者外周血中ANXA2 抗體表達增強［16］，胎盤中ANXA2 和VEGF 表達降低，且ANXA2和VEGF 表達呈正相關［17］；子癇前期患者血清中ANXA2 水平顯著降低，ANXA2 水平的ROC 曲線分析預測PE 的發展，曲線下面積為0.64，最佳截斷值為0.89 ng/mL，靈敏度為70.0%，特異度為70.0%，蛋白尿、血小板計數降低和血壓升高與發生子癇前期的風險相關［18］。在動物實驗中發現，雌性ANXA2［e/e］小鼠具有生育能力，但ANXA2［e/e］小鼠蛻膜組織中的催乳素IGFBP1 標志物顯著減少，ANXA2參與妊娠期子宮內膜的蛻膜化；ANXA2［e/e］小鼠的窩產仔數正常，但同窩仔鼠的體質量評估顯示重量減輕10%~13%，ANXA2 的缺失與仔鼠宮內生長受限和胎盤功能受損有關。ANXA2 可能在重度子癇前期患者蛻膜化子宮內膜基質細胞中具有病因學作用，子宮內膜基質細胞的蛻膜化至少部分由ANXA2 導致［19］。但SANO 等［20］發現，重度子癇前期患者胎盤中ANXA2 表達顯著升高，胎盤ANXA2 的免疫組織化學染色率較高。這項研究首次證明重度子癇前期患者胎盤中ANXA2表達增加，這與目前多數研究認為子癇前期患者胎盤中的ANXA2 表達低于正常孕婦的結論有所不同，不排除與樣本例數及收集標準的差異有關，同時也可能與重度子癇前期患者的血管收縮及應激反應有關，因此，仍需進一步研究子癇前期患者胎盤中ANXA2表達和作用機制。

ANXA2 是纖溶酶原和組織纖溶酶原激活劑的內皮細胞上的輔助受體，在纖溶酶的形成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子癇前期患者中高表達的ANXA2 抗體阻止胎盤中促纖維蛋白生成，同時可抑制血管內皮細胞表面ANXA2 的促纖溶作用［21］。子癇前期患者胎盤中ANXA2 和VEGF 表達下降則可能與凝血酶增加致使胎盤組織中血管生成障礙有關。ROCK是一種在細胞骨架重排過程中與ANXA2 相互作用的蛋白質，是一種關鍵的細胞內信號分子，可協調細胞擴散、運動和形狀變化；子癇前期患者蛻膜中低表達的ANXA2 可能會影響ROCK 調節蛻膜化和隨后的基質細胞運動、遷移和細胞骨架重組，從而不利于胚泡侵襲，造成胎兒宮內生長受限，促使子癇前期的發生發展。重度子癇前期患者胎盤中高表達的ANXA2 可能與孕婦應激反應所致的血管收縮和炎癥風暴有關，但還需進一步研究來闡明重度子癇前期的機制。

3 ANXA4在子癇前期中的作用

ANXA4 是一種鈣和磷脂結合蛋白，可促進膜融合并參與胞吐作用。在生理上，ANXA4可抑制腺苷酸環化酶5 和干擾硫苷脂誘導的血漿凝固，腺苷酸環化酶5 具有催化ATP 轉化為腺苷3'，5'-環單磷酸（cAMP）的作用［22］。

在子癇前期患者的胎盤和子癇前期胎盤衍生的絨毛外細胞滋養細胞（EVCT）中ANXA4、PI3K、p-Akt 和p-eNOS 表達下調；ANXA4 過表達促進滋養細胞增殖和侵襲，抑制細胞凋亡，并上調人滋養層細胞HTR-8/SVneo 和JEG-3 中PI3K、p-Akt 和p-eNOS蛋白表達；子癇前期大鼠模型（L-NAME）胎盤中ANXA4、PI3K、p-Akt和p-eNOS表達下調［23］。

PI3K/Akt 通路在子癇前期患者胎盤中被激活以調節細胞增殖，其信號傳導參與調節滋養層遷移和侵襲［24］；子癇前期患者的胎盤表現出內皮一氧化氮合酶（eNOS）表達降低；ANXA4 在子癇前期中低表達，可能通過PI3K/Akt/eNOS 通路促進子癇前期的滋養層侵襲。

4 ANXA5在子癇前期中的作用

ANXA5 是具有有效抗凝活性的陰離子磷脂結合蛋白，可抑制凝血酶原的活化，在正常的靜脈和動脈血流情況下防止血栓形成，可保護合胞體表面免受血塊形成的影響，可與磷脂酰絲氨酸（PS）結合檢測細胞的凋亡［25］。

子癇前期患者胎盤中的ANXA5表達降低，新生兒標準體質量的標準差降低，胎盤中的蛻膜血管病變、梗塞，絨毛周圍纖維蛋白沉積和遠端絨毛發育不全［26］。ANXA5 在子癇前期患者中低表達的作用機制可能是隨著ANXA5表達降低，纖維蛋白降解產物和凝血酶-抗凝血酶III 復合物的血漿水平升高，導致絨毛間隙呈高凝狀態，發生胎兒宮內生長受限。

5 ANXA7在子癇前期中的作用

膜聯蛋白A7（ANXA7）是一種具有鈣依賴性GTP 酶活性的磷脂結合蛋白，具有磷脂囊泡融合和胞吐等作用，在腫瘤發生中表現出許多生物學和遺傳學特性。最近，對ANXA7 蛋白的研究表明，ANXA7 作為一種GTP 酶，它與T 細胞內抗原-1 相互作用調節血管內皮細胞自噬，影響內皮細胞的遷移和管形成能力［27］。

子癇前期患者胎盤中ANXA7 mRNA 表達下調，ANXA7 蛋白表達降低，沉默ANXA7 通過下調Bcl-2蛋白水平誘導細胞凋亡并抑制HTR-8 細胞增殖，ANXA7 低表達抑制HTR-8 細胞中JAK1/STAT3 通路的激活［28］。ANXA7 在子癇前期患者中低表達及單細胞實驗中發現，ANXA7/JAK1/STAT3 在子癇前期滋養層細胞中的新調控通路可能是導致細胞凋亡的關鍵因素，這可加速子癇前期的進展。關于ANXA7 在子癇前期中的研究還需進一步增加臨床樣本量及孕早中期的前瞻性研究，為目前危及生命的妊娠疾病提供新的治療思路。

綜上所述，膜聯蛋白A 家族中ANXA1的抗炎作用、ANXA2 和ANXA5 的抗凝作用、ANXA4 和ANXA7 所在信號通路引起滋養細胞功能失調等影響子癇前期的發生發展。膜聯蛋白A家族在炎癥調節、纖溶系統及滋養細胞功能失調等主要事件中發揮關鍵作用，可能在子癇前期臨床預防和治療中有廣闊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