賅春園崖壁探

金鑒

朋友！您知道頤和園里的園中之園嗎？您會不加思索地告訴我，有諧趣園、德和園、清華軒以及耕織圖景區的延賞齋。您說得沒錯，我今天要跟您說說頤和園后山陡峭崖壁上我曾發現的十八羅漢像，雖然它多被毀，在此可憑吊先賢、可發思古之幽情。

賅春園坐落在頤和園后山四大部洲之西的御道南側，依山就勢建有三進院落（坐南朝北因1860年英法聯軍焚毀，目前僅為遺址），此園地勢險峻，三重院落借助山勢層層迭高，特別是第三進的清可軒、西側的香巖室以及更西的留云閣，建筑與崖壁相貼，大有凌云之勢。此處奇特的地理位置以及新穎的建筑形式，形成冬暖夏涼的氣候，是乾隆皇帝極為鐘愛的地方，每到后山，必到賅春園?！百W”字取得好，有“兼”“包括”“具備”的意思，即涵蓋一切春意的園林，如圓明園三園之“萬春園”及圓明園四十景之一濂溪樂處南端一景叫“匯萬總春之廟”，在此我強調的是“匯萬總春”之意。

遺憾的是賅春園1860年慘遭英法聯軍焚毀，如今僅存滿目瘡痍建筑遺址與摩崖石刻，供游人憑吊，后將宮門三間修復。

我曾多次踱步賅春園的宮門，未曾再往高處攀登，相信許多游人也跟我一樣，到過賅春園宮門，只是沒有做進一步的探訪。

難得好天氣，我攜夫人來到頤和園后山，夫人正想在宮門東北側的敞軒內小憩，我只身探訪賅春園遺址。進入宮門，為一進院落，院落長方形較寬敞，東側有角門，西側有門與桃花溝相通。宮門的中軸線正對著的是萬壽山北坡，有東西雙側石階可達地勢較高的二進院落。二進院落東側有游廊與兩間敞廳相連，據說乾隆年間這兩間敞廳為竹質，名為“竹籞”；西側有游廊與鐘樓相接，鐘樓是坐落在桃花溝上的水關形建筑，鐘樓西通往味間齋。

兩側的竹籞和與鐘樓都有爬山廊連接到二進院落三間大殿，正殿為“蘊真賞愜”，前后有廊，大殿從地基上的柱石來看，此殿宏偉，視野很好，遠遠高出一進宮門三間的房脊，不難看出此處依山就勢，坡度陡峭，在二進大殿的東邊還有建筑與正東的爬山廊相接。二進大殿的西邊依然有爬山廊向南嵌在很陡的坡上（二十三級，很陡），徑直可達第三進建筑清可軒遺址。

從清可軒遺址的地基可以看出，該建筑坐南朝北，前有廊，正南方向，清可軒嵌入天然巖石中，成為一絕?？v觀京城很少有將建筑嵌入巖石中，那都是乾隆皇帝因地制宜的奇思妙想，加之清可軒巖壁上有二十三處摩崖御題石刻。您想啊，置身清可軒殿中便可觀賞崖壁石刻，那感覺將是何等的意趣，縱觀中國歷代帝王似乎只有乾隆皇帝對皇家御園煞費苦心，舉皇家富厚財力，集中全國的良工巧匠，將這座清可軒嵌于崖壁，可見這位附庸風雅的皇帝創造了人所不及的奇跡。有乾隆十七年（1752）《清可軒》的御制詩為證：“萬紫千紅歸靜觀，春光原可一言賅?！薄皢柎嘿W何處，春意此間賅?！薄靶@春稚閱春賅，四序首春元善長?！薄叭f物到秋清，巖軒清最可?！薄吧疥幾罴烟?，側倚芙蓉朵（巖壁）?！薄耙斜跇嬡庨?，壁乃在堂廡?！薄敖鹕轿莅?，焦山山包屋。包屋未免險，包山未免俗。昆明湖映帶，萬壽山陰麓。恰當建三楹，石壁在其腹。山包屋亦包，豐嗇適兼足……”乾隆留下的御制詩四十八題四十八首（從乾隆十七年（1752）到乾隆六十年），可以看出他是非常喜歡清可軒的，這在西郊御園中是罕見的。

巖壁上可以清晰地看出當時摩崖石刻如：“清可軒”“方外游”“集翠”“煙霞潤色”“詩態”以及“蒼崖半入云濤堆”，等等（乾隆年間于敏中編纂《日下舊聞考》曾錄）；并有二十三處摩崖御題詩，雖然大多漫泐，有些詞句依稀可辨，可見清可軒的人文氣息極其濃郁。從“集翠”“煙霞潤色”“蒼崖半入云濤堆”摩崖石刻也可以看出，此處的自然景觀是很美的。

據清史檔案記載：該處殿宇原來陳列的文物達170余件，毀于英法聯軍之手，僅從這一點來說，英法聯軍的罪惡行徑是對世界文明的粗暴踐踏。從鴉片戰爭以來血與火的教訓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中華民族必須立足于世界民族之林，中國在世界上不僅應該有話語權，而且應該在維護世界和平的一切事物中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清可軒的東南有一條較寬的石磴道一直可以通到第二進東端的“竹籞”敞廳，有門與園外東側通。磴道旁不遠為賅春園從山上到山腳的矮墻（曰：爬山墻，極陡）。

從清可軒往西隨爬山廊，可抵香巖室（大塊花崗巖堆砌的石質洞穴），據介紹：香巖室內原有石寶座、石觀音等陳設，被英法侵略軍毀損。洞門西向，洞壁為天然巖石（洞頂為人工巨石搭建），洞室曲折幽靜，內有一處平臺，似原置石寶座處。巖壁上依然可尋御題詩歌，大多漫泐。此處萬壽山陰，又辟天然石室，是極好的避暑勝地，乾隆有詩多贊此處：“是中消夏宜長住”“石壁滿意涼”“炎囂戶外盛，入則涼風翻?！薄吧疥栧苾辽疥?，石洞空空清可心。冬燠夏涼無地妙，屋包壁之畫圖深?！笨梢娫撎帾毺氐牡乩憝h境，為京城御園最佳避暑勝地。

香巖室再往西道路變窄山勢更陡，有“留云閣”三間，嵌崖而建，凌空飛檐，冠御園一絕。乾隆皇帝訪江南時，在金陵觀音山永濟寺，因寺懸閣臨江，飛廊緣壁，深得他的喜愛，因而在萬壽山后山仿作。乾隆六下江南，遍尋江南絕景，命如意館畫工臨摹，將其復制在皇家御園，頤和園、圓明園就有多處。如今“留云閣”已不存，崖壁上依然有“留云”刻字以及十八羅漢刻像，羅漢的面部被毀，但諸羅漢文飾依然典雅，手執各種法器，依然清晰，是頤和園（清漪園）不可多得的摩崖造像石刻珍品。遺憾的是懸閣已去，佛像面部皆毀，不禁唏噓，令人慨嘆！

賅春園名為乾隆皇帝所起，他在《賅春園》詩歌中多次用滿園春色來形容其深邃意境。每年的春季，特別是桃花盛開的季節，只要有空，賅春園我是必到的，登上極其陡峭的爬山廊，在桃花繽紛映襯下欣賞崖壁石刻及十八羅漢像，感覺是妙極了……其實賅春園并非春季可賞，秋季、冬季也韻味無窮。

賅春園意境深遠，層次分明，依山就勢建筑奇絕，摩崖刻石與造像，散發著濃厚的文人氣息。既有皇家園林的宏偉富麗，又有山林野趣，是頤和園不可多得的園中之園。為了保護該園的乾隆御題摩崖石刻與十八羅漢造像，建議頤和園在條件成熟的時機，將此園恢復，讓我國優秀的園林景觀得以承傳下去，讓頤和園后山更加美麗和諧，春色滿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