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思
今天是春分。窗外,遙望海霧與對岸纏綿難分。
捧一盞茶,只想起紅豆的故事。
這個南國人,從沒見過紅豆樹,讀過的是王維詩,也記得一個這樣的故事:紅豆之鄉,山前山后栽滿紅豆樹,但見春衫薄的日子,有情男女就會坐在樹下,等待機緣。微風一過,巧遇紅豆成熟,莢子就隨風爆開,半空便灑下陣陣紅豆雨,一顆顆嫩紅心形的紅豆,落在肩上頭上。這時候,誰撿拾了紅豆,送給對方,不必多一句話,緣就注定了。究竟,紅豆是怎樣子的?嫩紅心形小豆,實在太惹人思念了。我決定去找一顆紅豆。
那一年春天,還是天地不寧的時代,我到桂林去。在街頭在野外,逢人便問:什么地方可以找到紅豆?年輕人總帶奇異眼光瞪著這個異鄉人,沒有答案。年老的驚怯地搖頭,也沒有答案。在一所屋檐低矮幽暗小店里,須發皆白的老人家抬起頭來,又低下頭,用最微弱的聲音,近乎獨語地說:“都砍了,這年頭,還有什么相思?”
哦!這是個沒有相思的年頭?;貋砗?,尋覓紅豆的心思就漸漸淡忘了。
許多年過去,竟然,在不再尋覓的時候,我擁有一顆。那顆小豆,不完全象個心,但果然象畫出來的心形,嫩紅紅閃著光澤,放在掌中,真是嬌俏玲瓏。有人勸我把它鑲成指環或別針,好天天伴在身邊。我沒有這樣做,它不是一件飾物。豆莢乍開,灑落一陣紅雨,乃是天地踢給人間柔情的印記,屬于您,就注定屬于您。
我把紅豆緊緊收攏在掌心里,再放開,嫩紅在我斑駁掌紋上顯得更玲瓏。
春來發幾枝?我擁有一顆。就夠了。
(趙強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