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憶百合

張榮東

那些夜晚，我時時嗅到野百合與麥子混合的清香，恍然間置身于東北的天空下，花朵潔白——一個陌生的小鎮，那里如今已沒有自己的親人。但總會記起有一次在雨霧中乘車，靠近一個無名小站時，忽然看見野百合的顏色——家鄉常見花朵的白色。那僅僅是一位少女的月白色衣衫，像影子一樣一閃就被列車拋到了身后。我并沒有看清她的面容，但卻深信，少女眼中一定盈滿憂傷和哀怨。

世上有許多寧靜的存在，觸動你沒有任何充分的理由。

上大學第一次放假回東北，一個人背著旅行包在一座城市換車。到了車站廣場正是黃昏，地上灑滿晚暉。望著暮靄中來來往往的人群，聽著陌生的方言，此時就想起那個雨中小站，一種感動涌上心頭:這蒼涼的暮色，達溫暖的燈火!眼中瞬間便溢滿了淚水:“回到自己的家，也回到心靈的家園?！?/p>

現在我一直還懷念那個穿月白襯衫的少女，她的身影像一株家鄉的野百合留在了我的記憶中。在夢如流水的日子里，我想知道她烏黑瞳仁里的憂郁到底是什么，同時期盼有一天當我再次路過那個小站時，依然是一個雨天，依然會有一株美麗的野百合靜靜地站在那兒，花朵潔白——那是我心中一道永恒的風景。

(小自摘自1998年3月12日《濟南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