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集

掌故新知之三

嬉 笑 集

大家知道廖承志同志是富有幽默感的才子，他愛隨手亂涂漫畫，字也寫得不錯，得自乃父仲凱先生的傳授。母親何香凝作山水畫，他愛給她添上一兩個人物。

他的幽默感和文藝細胞，和家族的遺傳很有關系，仲凱先生的家族，有不少以文學藝術有名于時的，聞說民國初年的著名粵劇演員廖俠懷，也是廖氏家族。

廖恩燾，字鳳舒，廖仲愷的哥哥，承志的伯父，辛亥革命黨人，留學美國。曾任古巴、日本公使，不久便告老歸田，常住香港。他喜歡用廣東話作打油詩，極具滑稽嘲諷之妙。那時廣州黑社會把頭和官府、流氓和差警互相勾結剝削蟻民百姓，廖恩燾作《漫興》一首：

全城幾十萬撈家，唔夠官來夾手扒。大碌藕真抬慣色，生蟲蔗亦啜埋渣。甲仍未飽偏輪乙，賊點能知仲有爸。似走馬燈成日轉，撈埋一氣飲餐茶。

幾十萬“撈家”（流氓、黑社會人物）同官老爺一起串通扒錢?！按舐蹬禾?，粵諺，獲不義之財，風流快活之意?！吧x蔗亦啜埋渣”，以喻窮搜猛刮，老百姓被壓榨干凈了。黑社會還未“啃”光，又輪到官府掠奪（“甲仍未飽偏輪乙”），這真是“做賊撞著賊阿爸”，“撈家”無可如何也?？偠灾?，土霸官差，像走馬燈不?！肮忸櫋?。官匪一家，攜手飲茶，老百姓無焦類了。

廖恩燾有不少好詩，可惜純粹是廣東方言。無法推向全國。他出版有《嬉笑集》。

（選自《人文瑣屑》/黃苗子 著/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6年8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