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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國成立之后的王樹聲大將

2009-02-11 10:02
黨史縱覽 2009年1期

韓 沙

全國解放后,和平年代的王樹聲并未脫去戎裝,從操槍弄炮,到造槍造炮,他秉性難移,依然喜歡“沖鋒陷陣”,戰斗在第一線;從帶兵打仗的戰場,到從事軍事科學研究,他始終堅持務實的工作作風,依然是“戰功”卓著……擔任總軍械部長和軍事科學院副院長,是王樹聲在和平年代留給我們的最美麗的記憶。其晚年艱苦奮斗、與病魔頑強抗爭的精神,更給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

彭德懷點將,司令員“改行”

解放戰爭的炮聲在內地逐漸沉寂,代之而起的是歡快的勞動號子和喧鬧的機器轟鳴。新中國經過三年恢復,在外患、內戰下的廢墟上復蘇,開始了大規模的經濟建設。

此時的王樹聲,雖然擔負著湖北省軍區司令員的重任,領導著全區各級地方武裝的建設,但是,他更希望自己直接投身到祖國社會主義建設的新戰線,做一個沖鋒的尖兵。不久,中央對他的工作有了新的安排,他被調任為中央軍委總軍械部部長,并且是彭德懷親自點的將。

王樹聲驚喜之余,腦海里不禁閃現出昔日缺槍少彈的情景:1936年11月,紅軍西路軍在河西走廊與寧夏軍閥“馬家軍”作戰時,王樹聲指揮的隊伍就是因缺槍少彈而失利的。如果那時紅軍的武器再好一點,甚至配有火炮的話,“馬家軍”就是再增加一倍,恐怕也不是紅軍的對手……

昔日缺槍少彈的日子,讓王樹聲刻骨銘心。新的戰線,對一直馳騁戰場的王樹聲來說,是一個全新的挑戰。但他二話沒說,義無反顧地趕往京城赴任。

但是,等待王樹聲的,并非一條坦途。

總軍機械部是個新建設的單位,人員來自五湖四海,一切工作近乎初創。上下的關系、各方的矛盾錯綜復雜,以致工作難以順利開展。有鑒于此,當時主持中央軍委日常工作的彭德懷才下了決心:調一個大將來,把這關系、那矛盾,一統抓起來!

王樹聲剛上任,碰到的第一個難題,就是部里的工作相互協調合作得不好。這是因為這些同志以前大多數沒在一起戰斗過,每個人經歷不同,作風各異,水平不一,習慣多樣,調到一起,一時間相互缺乏了解,自然容易形成隔閡,反映在工作上,就是扯皮較多。

王樹聲以老革命家的政治慧眼,很快看清了此中的“癥結”。他首先從自身嚴格做起,虛心學習每個同志的長處,堅決克服自己的缺點;發揚民主作風,事事依靠群眾,鼓勵大家充分發表意見,更歡迎不同的見解。然后,集思廣益,采納正確的意見;對不適宜的也不排斥了事,而是耐心解釋誘導,令人心情舒暢。

王樹聲平易近人、踏踏實實的工作作風,很快就贏得了大家的信任。依靠人格的力量,很快使部領導班子漸漸地團結起來。

王樹聲主管的新中國軍械工業,幾乎是白手起家。當時,蘇聯曾給予我國軍械工業一定的幫助。但在如何學習蘇聯的問題上,人們的認識卻并不一致。那時,流行著一句口頭禪:“有理無理三板子”,意思就是,在學習蘇聯,對待蘇聯專家建議諸事上,一旦發生問題,不管你有理沒有理,都得挨上級的“三大板”。但王樹聲不怕“挨板子”,他主張從中國實際情況出發,開展自己的工作。

王樹聲到任不久,為在何處修建一個靶場,掀起了一場不小的爭論。這個靶場的設計是根據蘇聯顧問的意見搞出來的,總軍械部多數負責人都主張把靶場修建在華北某地。但有一位副部長對此提出了異議,建議把靶場修建在東北某地。他的理由是:華北某處的附近,村鎮密集,工廠如林,安全是個大問題;該處不僅射程只有八九公里,而且水網交錯,出入不便。與此相反,東北某地的周圍,是人煙稀少的農村,射程可達百余公里,對老百姓的生產和安全不會產生較大的影響,而且交通方便。雙方各持己見,爭論不休。

王樹聲沒有立即表態,而是在如實向彭德懷匯報后,兩人一起乘飛機,在空中進行實地考察,作了比較后,這才決定支持后者的意見。事后證明,這個靶場選得不錯,不但可以作陸上武器的試射,還可以試驗飛機投彈。反對者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靶場修好后不久,中央軍委要求軍械部組織生產一種每分鐘能打200發炮彈的新式火炮。生產這種火炮的炮管材料有兩種,一種是從蘇聯進口的,另一種是我國自行研制生產的。受盲從思想的影響,絕大多數人贊成用蘇聯的材料,蘇聯專家則更是不相信我國研制生產的材料能造出新式火炮。

王樹聲得知這一情況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沒有經過實踐檢驗,怎么就知道國產材料肯定不如進口的呢?況且事實已經證明,蘇聯材料制成的炮管雖然威力很大,每分鐘可打200發炮彈,但其缺點也很明顯,打的時間不長,炮管就會滾燙發紅,不能再射擊了,必須更換。因此,每門炮需要3個備用管。如果我軍大量裝備使用蘇聯材料制成的新式火炮,將消耗數量驚人的材料,這無疑會給國家帶來沉重的經濟負擔。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王樹聲決定讓用進口材料生產的炮管和用國產材料生產的炮管來個“比武”,看看到底誰優誰劣。王樹聲的決定,很快就得到了彭德懷的批準。

“比武”開始了。隨著一聲令下,安裝了兩種不同材質炮管的大炮像打擂的武士,“轟、轟、轟”地發出了雷鳴。打到1萬發時,進口的炮管發紅,必須更換;而國產的炮管仍然斗志昂揚,一直打到2萬發,中間才紅,用水冷卻后,還能接著繼續打。

事實勝于雄辯,這場國產與進口炮管的大比武,以國產材料的勝利而告終。全場一片歡騰,就連平時不茍言笑的彭德懷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王樹聲在高興的同時,也從中獲得了很大的啟示。他感到,要建設一支強大的軍械工業隊伍,光依賴別人不行,必須走獨立自主的道路。

正當軍械建設蓬勃發展的時候,彭德懷在1959年的“廬山會議”上受到錯誤批判,蒙受了不白之冤,被排斥在黨和軍隊的領導核心之外,他熱心支持的軍械事業也就災難叢生了!

不久,王樹聲也被調離自己心愛的總軍械部工作崗位。

擔任軍事科學院副院長

王樹聲離開總軍械部后,于1959年11月調任軍事科學院第二副院長。當時,葉劍英元帥擔任院長兼政委,粟裕大將為第一副院長。

到軍事科學院走馬上任后,王樹聲的主要工作是籌建軍事技術直觀教研館(簡稱“技術館”)。工作仍是和兵器打交道,對剛剛離開總軍械部的王樹聲來說,也還算“專業對口”。

技術館共分炮兵、裝甲兵、防化、通信、導彈、空軍、海軍等9個館,涵蓋了我軍所有的軍兵種。技術館不是博物館,光弄一些模型來“教育”大家是不夠的。經葉劍英提議,并報中央及毛澤東的批準,擺在技術館里的全是實物。

把飛機、大炮、坦克等等兵器全開進技術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王樹聲的具體指揮下,各種兵器從四面八方都趕到技術館來“集合”了。

即使是我軍打了一輩子仗的一些中、高級領,也沒有見全過我軍所擁有的現代化的武器裝備。這下好了,只要到了軍事科學院的技術館,就可以盡收眼底了。館里的武器裝備不全是擺設,每個館不僅配備了教官,而且配備了會操縱武器裝備的戰士,可以充分發揮國防教育、科研作用。

技術館籌建時期,正逢我國遭遇三年自然災害。要建這么一個浩大的科技工程,困難是可想而知的。在葉劍英的支持下,王樹聲具體組織實施,歷經兩年多的時間,像螞蟻啃骨頭一樣,技術館一點點地建立起來了。不料,當技術館粗具規模時,“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好端端的技術館也沒能逃脫毀于一旦的厄運……

早在軍事科學院創建初期,毛澤東就指示葉劍英:“要集中一批有豐富戰斗經驗和工作經驗的同志,搞出一本自己的戰斗條令來?!比~劍英迅速集中軍事科學院主要科研力量,并組織全軍各大單位和院校合力攻關,編寫我軍第一代戰斗條令,并委托王樹聲負責組織協調工作。王樹聲恪盡職守,精心組織,協調各路人馬迅速投入到緊張的條令起草工作中。1960年4月,經中央軍委批準,由軍事科學院主持召開全軍編寫軍師、團營戰斗條令匯稿專業會議。王樹聲受葉劍英委托發表了重要講話。會議形成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合成軍隊軍師戰斗條令》初稿和《中國人民解放軍合成軍隊團營戰斗條令》初稿,印發全軍征求意見。在軍委高度重視和葉劍英的直接領導下,經王樹聲和廣大科研人員的共同努力,經反復修改,從1961年初到1963年春,經中央軍委批準,中國人民解放軍《合成軍隊戰斗條令概則》、《步兵戰斗條令》、《合成軍隊軍師戰斗條令》和《合成軍隊團營戰斗條令》陸續在全軍試行,中國人民解放軍終于有了自己的戰斗條令。

為適應部隊訓練和未來反侵略戰爭的需要,20世紀70年代初,中央軍委決定由軍事科學院組織全軍修改我軍第一代戰斗條令。王樹聲立即與粟裕等院領導商定,沿用第一代戰斗條令的成功做法,迅速展開條令的修改工作。1970年3月,軍事科學院主持召開“全軍修改條令條例座談會”,王樹聲在會上作了重要講話,提出了許多指導性意見。他強調:修改條令必須以毛澤東軍事思想為指針,樹立牢固無產階級戰爭觀,堅決貫徹黨指揮槍的原則,強調政治工作是我軍的生命線,突出人民戰爭的偉大思想,突出我軍光榮傳統和優良作風,貫徹少而精的原則,著眼現代戰爭特點及其發展。在條令修改期間,王樹聲先后率調研組赴濟南、南京和福州軍區,深入基層部隊調查研究。在他的精心組織下,軍事科學院與全軍各單位共同努力,對我軍第一代戰斗條令和共同條令分批完成修改,并經中央軍委批準,陸續頒發全軍。

晚年生活的磨礪

歷來,常以“禍不單行”,來形容各種災難對人們的多重打擊,然而,對于晚年的王樹聲來說,又豈止是“禍不單行”,簡直是“禍事連連”!最大的打擊,莫過于他的長子王魯光被重創致殘!

1972年12月26日清晨,王魯光照例騎自行車匆匆趕往工廠上班。當時,漫天濃霧,地下結冰。他剛剛騎出大門,在轉向馬路的一剎那,冷不防被疾馳而過的無軌電車擦倒了;電車緊急剎車不及,又將他擠壓在路旁……

當王樹聲得到消息時,王魯光已經躺在陸軍總醫院的搶救室中。一見父親,王魯光就號啕大哭。王樹聲輕輕地安慰兒子,言語沉靜又持重,可是,當他一邁出搶救室,這個有淚不輕彈的鋼鐵漢子,也潸然淚下。王樹聲不能忘記,自己的愛子孕育在艱苦的解放戰爭歲月里。中原突圍前夕,他的妻子怕給部隊增添麻煩,決意把胎兒打掉。只是由于他的貼身警衛員李樹林等,念及自己的首長已年近四十,才有了這一“寶貝”,就私下做主弄了一些假藥,“哄”過他的夫人,方保住了這胎兒。而他的妻子又是冒著槍林彈雨,才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為紀念這段不平凡的經歷,王樹生特意給孩子取名魯光。他一心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德才兼備的革命事業接班人。兒子的確很爭氣,一直品學兼優,是全家的驕傲。誰能料到,孩子大學剛畢業走向生活,并即將完婚成家的前三天,卻“禍從天降”,脊椎骨被撞斷,再也站不起來了!

老年傷子,對王樹聲的打擊是巨大的!但是,經歷過生生死死的王樹聲依然照常上班。百忙之余,到醫院探望臥床的兒子,總是鼓勵王魯光:不要灰心喪氣,要勇敢地與殘疾作斗爭……

可生活就是如此的捉弄人!兩個月后,王樹聲竟也由“探病者”,變為“被探者”,躺在了同一家醫院里。當被確診為癌癥的時候,他依然樂觀地說:“癌癥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抗住它。黨還有許多工作需要我做呢!”

接下來,王樹聲的夫人和三兒子,也分別因為低燒不退和神志不清,接二連三地步父子倆的后塵,住進了醫院。

然而,在這煎熬人的日日夜夜,王樹聲想的不光是自己,他首先關注的,還是國家大事。從7月末到9月底的一段時間里,他晚上住院治療,白天則振奮精神,先后參加了八一建軍節招待會、中共中央會議、黨的十大和國慶24周年紀念活動。后來,因為病痛日益加重,不便外出了,他就不斷通過收聽廣播和請人讀報紙、文件,來了解國內外形勢。同時,王樹聲還以革命家的樂觀情緒安慰和鼓勵親人們。

時間就這樣慢慢地流逝了,王樹聲為親人們病體的逐漸好轉而由衷欣慰;而親人和戰友們,卻為他病情的日趨惡化而焦慮萬分。

主治的醫學專家們考慮到王樹聲病體的需要,決定為他大量輸血。他的下屬們也都爭先要輸血給自己尊敬的老首長。王樹聲聽說后,卻執意不允。他以微弱但果斷的語氣說:“謝謝同志們的好意。我反正就是這樣了,再也不能浪費眾多人的寶貴鮮血了!讓大家留著健康的身體,好好保衛國家,為黨、為人民工作吧!”

王樹聲深悉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他認為:一切救護措施,對他都是浪費和多余的。因此,他寧可強忍著巨大的痛苦,在病床上不停地翻來滾去,也不愿輕易按一下床頭的電鈴,召喚醫護人員。親人們數落他不該這樣,而他卻回答道:“他們也夠辛苦了。再說,還有好多病號需要他們照顧??!”

1974年1月7日9時57分,69歲的王樹聲與世長辭了。

“發為干戈白,心于社稷丹”。王樹聲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戰斗的一生、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一生,他的光輝業績彪炳史冊,他的高尚革命情操和優秀品質永遠值得后人懷念和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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