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尼瑪

張祖文

太陽，從來不會吝嗇它的光芒。

第一次坐車過川藏線正是初春，天氣還相當冷。一路上我的心就一直在打鼓，不是因為路險，而是因為我座位后面有一條藏獒。它是和一個藏族同胞桑多一起上車的，叫尼瑪。

第二天下午，車子到了一處河上的鐵索橋邊停下了，司機加拉吩咐大家下車步行。河里水流湍急，河面上好多地方都還結著厚厚的冰層。鐵索橋很窄，橋面離河面大約也就二三米遠的樣子。河的對岸是“101道班”所在地，幾個工人正在房子前面望著對岸的我們。

加拉吩咐我們，讓我們必須等他把車子開到對岸了才能步行過去上車。說完就以極慢的速度把空車開上了橋。車一上橋，整個橋身就馬上急劇地晃動了起來。

正當車子在橋上緩慢地行駛時，尼瑪竟也突然跑到了橋面的中央!桑多看到了，焦急地一手扶著橋上的簡易欄桿，一邊小心地往前走，輕輕地呼喚著尼瑪。尼瑪停了下來，轉過頭，它的嘴里竟然銜著一個紅色的包裹，而那正是桑多的包裹!原來車子在向前行駛的過程中，不知什么時候車門竟打開了。因為車子的晃動，桑多放在車門邊的包裹就滾到了橋面上。尼瑪看到了，便馬上上橋，護住了主人的包裹!

尼瑪一回頭看到桑多，它馬上放下了嘴里的包裹，一個轉身，就從前面回到了桑多的身旁!這時，橋面又一晃，桑多一個沒站穩，身子就向著河面上傾倒!剎那間，我看到尼瑪的嘴，也如閃電般咬向了桑多的衣角!只聽“撲嗵”的一聲，桑多和尼瑪都掉進了河里!

尼瑪叼著桑多的一個衣角，奮力地往對岸游去。在汽車終于過橋的一瞬間，狗和人也同時游到了岸上。桑多被河水嗆暈了，他立即被送到了養護段的房子里，尼瑪全身濕漉漉的緊跟著。沒想到，桑多剛被送到火邊，尼瑪就又沖了出去。

我們看到，它又一次跳進了冰冷的河水里。我們都不解地望著它。幾分鐘后，它游了回來。這次，它的嘴里拖著剛才桑多的那個包裹!

它一上岸，我們就都圍了上去，卻發現尼瑪倒在了岸邊。我們靠近才看到它的身上正在“咕咕”地流著血!

它的腹部還有一條長長的，差不多有七八厘米的傷口。據有經驗的人說，一定是尼瑪在河里拖著桑多和包裹上岸時，一邊游還要一邊破河里的冰才受傷的。堅冰有的比鋼鐵還堅硬，在沒有任何防護的情況下，尼瑪肯定會被那些堅冰劃傷!

汽車再次出發時，太陽剛剛探出它的身影，而101路段上，一雙剛毅而忠誠的眼睛，卻永遠地留在了太陽底下。

尼瑪的藏文意思就是太陽。

辛麥摘自《西藏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