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開展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始末

吳殿卿

1978年，全國上下開展了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大討論。正是這場大討論，徹底砸碎了“四人幫”帶給人們的精神枷鎖，沖破了“兩個凡是”的政治樊籬，為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奠定了堅實的思想、政治基礎。但在當時，由于領導班子思想認識等多方面的原因，有些單位沒有參加討論，在這場偉大的思想解放運動中掉了隊。但事實很快告訴人們，在十年動亂后的中國，這場大討論是勢在必行、不可或缺的。所以，時過不久，這些在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中掉了隊的單位，毫無例外地都進行了“補課”。

海軍就是后來參加“補課”的少數單位之一，并且是行動最早、開“補課”先河的單位之一。

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大討論在全國轟轟烈烈地展開。然而偌大的海軍卻按兵不動。最后則統一口徑：不參加、不介入

海軍是“文革”期間軍隊系統遭受干擾破壞的“重災區”。由于林彪、江青一伙直接插手，在海軍部隊大搞分線劃派，層層站隊，使海軍部隊、院校，特別是海軍黨委和機關的內部團結受到嚴重破壞，關系相當緊張。至粉碎“四人幫”一年多后的1978年初，海軍部隊的形勢雖然有了明顯好轉，但堆積如山的冤假錯案仍未得到清理，各種事故頻繁發生，教育、訓練仍然在“文革”中形成的老路子上打轉。

對“文革”中的一些東西到底應怎么看，撥亂反正應從哪里人手，新形勢下教育、訓練怎么搞，官兵們憂慮、焦急，各級機關中高級領導干部更憂慮、焦急。部隊上下都熱切期望海軍工作能出現新的局面。所以，關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討論剛一開始，就引起了海軍部隊官兵的密切關注。

反應最快、最熱烈的是駐在北京的海軍領導機關。1978年5月12日，《人民日報》、《解放軍報》轉載《光明日報》特約評論員文章《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當天，在海軍機關多個部門就引起了很大反響。長期“以階級斗爭為綱”，使人們政治嗅覺異常敏銳：“突然發表這樣一篇文章，值得思考，有些話大有來頭?！庇行┤藙t明確表示贊同：“文章寫得好，很有針對性!”“什么都照著書本來，以后還能講話嗎?”有幾個院校的教員當即提出：我們可不可以寫文章參加討論?經層層請示，報到海軍政治部，最后海軍機關以統一口徑答復：這是地方理論界的討論，部隊不參加。

領導機關不支持參加討論，不同意發表文章，但并不影響大家對此問題的關注。報刊上的文章，大家都爭著看。6月2日。中央軍委副主席鄧小平在全軍政工會議上講話，重點講了實事求是的問題，明確強調要把“肅清‘四人幫的流毒，撥亂反正，打破精神枷鎖，使我們的思想來一個大解放”，作為當前的“嚴重任務”。這一講話的發表、傳達，給了正在進行的真理標準大討論以有力的支持和推動。到8月份，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大討論逐步形成高潮。這時，海軍部隊、院校，特別是駐在北京的海軍機關，對這一問題關注、議論也日漸增多。

在這期間，因病住院的海軍司令員蕭勁光看到社會各界的討論越來越熱烈，軍隊、地方一些頗有影響的領導先后表態，也曾提議海軍機關注意研究和組織，但沒有被當時主持海軍全面工作的領導同志采納。

9月21日，海軍政治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參加人員為海軍部隊獨立團以上單位政工領導及部分基層單位代表，計400余人。會議的主題是，貫徹4月27日至6月6日召開的全軍政工會議精神。研究在新形勢下恢復和發揚我軍政治工作優良傳統，加速提高海軍戰斗力問題。鄧小平在全軍政工會議上發表的講話。是主要文件之一。

然而，海軍政工會議開了21天(10月12日結束)，卻沒有把鄧小平講話中最令人矚目的內容——贊成、支持關于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的部分，作為重點傳達，更沒有研究開展真理標準大討論問題。此舉讓許多人感到疑惑。

部分參加會議的基層同志在討論中提出：地方上都在開展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這個問題我們海軍怎么看?有的講得更明確：《解放軍報》已發了多篇文章，鄧副主席是支持的，沈陽軍區李德生司令員也表態了，海軍部隊要不要也表個態?開始，會議組織人員多是回避，不作答復，后來則統一口徑：海軍不參加、不介入!

在海軍政工會議期間，駐旅順某基地黨委未經請示，自行組織了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學習討論，并以《真高舉假高舉也要靠實踐檢驗》為題寫了一篇報道文章?！堵么笕請蟆肥盏礁寮浅８吲d：“海軍終于表態了!”他們立即編發，并電話通知稿件作者擬作報紙頭版頭條刊登。就在稿件將見報的前兩天，基地到北京參加海軍政工會議的同志回來了。他們聽說《旅大日報》將登載基地黨委關于真理標準討論的稿子，當即提出：海軍政工會議上已講了，海軍不表態，稿子不能發。次日，基地宣傳部門便派人到報社將稿件要了回去，結果弄得旅大日報社的同志一頭霧水。海軍部隊廣大官兵滿懷期望從海軍政工會議上能帶回關于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的好消息，沒想到會議精神竟是這樣。之后，海軍部隊再無人公開提參加真理標準大討論的問題了。

新任“班長”葉飛經過數月的調查、思考，得出結論：這一課非補不可

1979年2月12日，中央軍委頒發命令：調時任交通部部長的葉飛到海軍任第一政治委員，同時任海軍黨委第一書記。用鄧小平的話說，要葉飛到海軍當“班長”。

葉飛，開國上將，曾任南京軍區副司令員、福州軍區司令員兼政治委員。雖一度擔任省委書記，做地方工作，但一直對軍隊有很深的感情，熟悉軍隊工作。海軍情況復雜，是軍隊中深受“文革”干擾破壞的“重災區”，他早有所聞。加之已76歲高齡的老司令員蕭勁光因病住院，葉飛清楚鄧小平讓他到海軍任“班長”的分量。命令一下，他迅即走馬上任，投入工作。

3月1日，海軍機關召開大會，歡迎新政委到職。葉飛發表講話，當眾立下“軍令狀”：爭取三年內使海軍面貌有較大變化。第一年做不好，情況不熟，大家要諒解；第二年做不好，不能強調客觀了，就要批評：第三年再做不好，說明我不稱職，就應該打起背包走人……然而，一個星期之后，通過與部分海軍領導交談。連續聽了機關幾個主要二級部領導的匯報，葉飛意識到了形勢的嚴峻。意識到自己的“軍令狀”立得有點早了。后來，談起這一時期的感受。葉飛說，盡管我對海軍情況復雜早有思想準備，但沒料到問題竟會如此之多，如此嚴重。

“文化大革命”期間，海軍黨委常委十幾個人，幾乎先后都曾被批斗、關押過，挨過整；另有少數同志則在林彪、江青集團勢力的縱容支持下，錯誤地主持過對其他領導成員的批判、斗爭，整過人；有的先整過他人，后來自己又挨了整，有的先挨過整，重新工作后又整了別人?，F在，大家思前想后，誰都感到心理不平衡，有

冤氣，有怨氣。因此，海軍黨委常委在許多問題上思想統一不起來，形不成決議。是時，全國性的平反冤假錯案，落實干部政策工作進展迅速，軍內許多單位也已接近尾聲，而海軍在派性的干擾下進展緩慢，還有數以千計的干部仍在隔離、“靠邊站”，甚至被關押；遭受毀棄、破壞的條令條例、規章制度沒有恢復，訓練中許多工作得不到落實……

然而，最令葉飛吃驚的還不是這些問題本身，而是部分機關干部特別是部分領導同志對這些問題的認識，對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的理解。1979年春節后，隨著對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的學習貫徹，中央關于工作轉移的一系列重大決策已在社會各界深入人心，舉國上下一片歡欣鼓舞。但坐落在首都的海軍大院里，仍有部分人似乎置若罔聞，依然對十一屆三中全會的正確路線抱懷疑甚至抵觸態度。

4月3日，鄧小平在景山后街家中召見了葉飛和海軍第二政委杜義德。鄧小平首先聽取了他們的匯報，詢問了葉飛到海軍后的工作進展和打算。隨后，鄧小平明確指示，海軍當下要做好三件事：一是解決發展方向問題，明確究竟要建立一個什么樣的海軍；二是恢復部隊雷厲風行、嚴格的作風，搞好訓練，提高部隊戰斗力；三是要注意干部隊伍建設，“打砸搶”分子不能留在要害部門。講到海軍的問題，鄧小平說：“海軍的主要問題是不振作?！?/p>

回到機關，葉飛、杜義德向海軍黨委其他常委、各大部領導同志傳達了鄧小平的指示。大家認為鄧小平的批評一針見血、切中要害?！安徽褡鳌?，主要是指海軍黨委，特別是黨委主要領導同志，思想上有包袱，沒有真正解放思想。這與沒有認真開展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有直接關系。

5月初，為了全面摸清部隊的情況，貫徹落實鄧小平對海軍工作的指示精神，葉飛與副政委盧仁燦帶領機關有關部門的同志，會同北海艦隊司令員饒守坤、東海艦隊政委方正平、南海艦隊司令員傅繼澤，一起視察了海軍駐福州、廣州、湛江、海南、西沙等地的部隊。他們不在機關聽匯報，而是直接深入到師、團單位直至艦、連，與基層官兵面對面地交談。從東海到南海跑了近兩個月。一路上，他們白天分頭視察港口、機場?？床筷?，晚上碰頭梳理情況，匯攏問題。

通過這次視察，葉飛發現部隊中團結問題、管理問題比機關、院校好得多，但“文化大革命”的影響也相當嚴重。特別令人震驚的是，在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開過半年后，海軍部隊也已進行了傳達學習的情況下，部隊中還有部分官兵，包括少數領導干部，對十一屆三中全會后的一系列重大決策感到“不理解”，依然認為十一屆三中全會的方針政策“右了”、“偏了”；“兩個凡是”是“穩定大局的需要”，開展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是“砍旗”；有的官兵把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同解放思想對立起來，認為空前活躍的政治形勢是“解放思想過了頭”、“發揚民主闖了禍”。對五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通過的引進外資、中外合資等法律，認為“不可思議”。這使葉飛痛切地感到，“文化大革命”給機關、院校造成了嚴重破壞，對基層部隊的影響也不可低估?！八枷胩幱诮┗?、半僵化狀態”的人，上邊有，下邊同樣也有。由此。他更進一步意識到進行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補課”的必要性、迫切性。

6月底，葉飛一行回到北京。海軍黨委召開常委會議，聽取葉飛、盧仁燦關于部隊調查情況的匯報。會上，葉飛正式提出了在海軍部隊普遍進行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補課”的問題。他說，部隊工作很多，前段我們集中抓了組織問題，落實干部政策問題，是重要的，是開創工作新局面的關鍵環節?，F在看來，有一項工作要抓緊做，就是要在部隊開展真理標準大討論“補課”。十年動亂，部隊外傷很重，內傷更重。有些破壞，是官兵思想深處的，乍看不明顯，克服起來則很難。就像“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本來是個馬克思主義的常識，前些年被林彪、“四人幫”搞亂了，現在搞討論還這么難!內傷就要內治，思想問題就要從思想上解決。貫徹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實現部隊工作重點轉移，必須從清除“左”的思想影響人手。去年，全國從上到下，各行各業普遍開展了真理標準大討論，我們海軍沒有搞，現在看來，這一課非補不可。要立即組織，拖下去更被動了。

葉飛的提議得到黨委常委全體同志的一致贊同。會上作出決定：第一，“補課”要自上而下地進行，首先召開常委擴大會，從抓機關各大部、艦隊、院校等直屬單位黨委書記開始。第二，要把“補課”與貫徹鄧副主席對海軍的指示結合起來，解決海軍工作重點轉移等問題。

海軍黨委常委擴大會議在青島舉行，鄧小平親臨作動員：海軍現在決定進行真理標準討論“補課”。這很重要

1979年7月21日，海軍黨委常委擴大會議在青島海濱的東海飯店召開。會議議題有兩個：一、關于實踐是檢驗真理唯一標準討論的“補課”問題；二、關于海軍十年建設(三年調整、七年規劃)計劃。

海軍機關各大部主要領導和軍以上單位主官近百人出席會議。會前，用四天時間召開了有海軍和艦隊兩級黨委書記參加的預備會，為開好這次會議作了認真的準備。由于準備工作充分扎實，大家發揚民主，解放思想，會議開得生動活潑，非常成功。

會議圍繞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進行“補課”，并將此作為中心議題貫穿始終。與會人員首先系統學習了中共中央、中央軍委有關文件，鄧小平等領導同志的講話，報刊上的重要文章。而后，在葉飛“要放開思想說真話”的號召下。大家打消思想顧慮，坦誠地匯報思想，發表了各自的意見。原本對這一討論認識不足、有抵觸情緒、說過錯話、壓抑過官兵熱情的同志，也主動地作了檢查和自我批評。

這次會議雖然時間不長。但通過學習中央和軍委的文件，學習“兩報一刊”的有關文章，大家推心置腹地交流、座談，收效很大。大家紛紛表示，通過這次會議，確實感到觀念變了，對“兩個凡是”的危害看得清了，對十一屆三中全會決策的意義理解透了。最后，大家一致要求，盡快將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補課”在海軍部隊展開。

7月29日，在青島休假的鄧小平接見了出席會議的全體人員，并在會上發表了重要講話。鄧小平說，建國初期海軍就建立了，開始一段不錯。但是自從林彪把李作鵬他們弄到海軍來，從此就多災多難。先是爭我對你錯、我高你低，“文化大革命”開始就打派仗，分線劃派，層層站隊。這些東西對部隊傷害很重，影響很深。但這不要緊，只要抓得好，很多問題是可以解決的。最近一段，葉飛同志抓得不錯?，F在又決定進行真理標準討論“補課”，這很重要。

講到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鄧小平強調指出，這一討論意義深遠。就全國范圍來說，就大的方面來說，通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和“兩個凡是”的討論，已經比較明

確地解決了我們的思想路線問題，重新恢復和發展了毛澤東同志倡導的實事求是、理論聯系實際、一切從實際出發的思想路線。這是很重要的。這一爭論，開始的時候反對的人不少，但全國絕大多數干部群眾還是逐步接受了?！斑@個爭論還沒有完，海軍現在考慮補課，這很重要。真理標準問題的討論是基本建設，不解決思想路線問題，不解放思想。正確的政治路線就制訂不出來，制訂了也貫徹不下去?！?，不要小看實踐是檢驗真理唯一標準的爭論。這場爭論的意義太大了，它的實質在于是不是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苯酉聛?，鄧小平又講了領導班子調整和選拔接班人問題。

講話進行了一個多小時。鄧小平深邃的見解、言簡意賅的話語深深觸及了與會者的思想。會場上每個人都凝神屏息，生怕漏掉一個字。講話一結束，大家就忘情地使勁鼓起掌來。若干年后，一位有幸聆聽過這次講話的同志回憶當時的情景。仍然動情地說：“那才叫振聾發聵，那才叫豁然開朗，那次講話給人的印象太深了!”

海軍黨委常委擴大會議開了11天，于31日上午結束。會議最后形成了兩個文件，即《海軍黨委常委擴大會議紀要》、《海軍1979年下半年工作部署》。鄧小平的講話，經過整理下發部隊學習。

《海軍黨委常委擴大會議紀要》在充分記述會議對開展真理標準問題討論深遠意義的認識，總括會議收獲的基礎上，對在海軍部隊全面開展真理標準大討論“補課”作了部署要求?！都o要》指出：“會議決定，今年下半年在海軍廣泛開展真理標準問題的補課，普遍進行一次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基本理論教育，解放思想，端正思想路線，把認識統一到三中全會、五屆人大二次會議精神上來。補課的重點是干部，尤其是高級干部。要聯系實際，總結經驗教訓，研究解決海軍建設中的新情況、新問題。補課的方法，可以開黨委擴大會、辦讀書班和利用政治教育的時間進行?；鶎又饕钦娼逃?，也要聯系思想、工作實際，展開討論。今年下半年思想政治教育主要是搞好補課，其他各項教育都要在補課的前提下統一起來?！?/p>

海軍黨委常委擴大會議結束后，鄧小平在葉飛、杜義德陪同下于7月31日登上了由青島駛往煙臺的專列，前往視察海軍駐煙臺的艦艇部隊。在行進的列車上，葉飛、杜義德又將海軍部隊下半年工作計劃，特別是真理標準大討論“補課”的具體安排向鄧小平作了匯報。鄧小平很滿意，說：“就按你們的部署去辦?！?/p>

“補課”在海軍部隊由上而下全面展開。由是。海軍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

海軍黨委常委擴大會議結束后，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補課”很快在海軍部隊全面展開。

按照會議要求，軍以上干部的“補課”由海軍機關統一組織。會議一結束，海軍機關便立即召開會議，部署第一期軍以上干部開辦學習班的籌備工作。葉飛出席了學習班籌備工作會議，并在會上講話時專門強調了兩點：一、這次“補課”，重點是干部，特別是高級干部，每個人都要補，通知各單位科學安排好工作。不得漏人；二、要通知各單位領導及負責清查和落實干部政策的同志。有這樣那樣問題沒有完全搞清、沒有解脫的領導干部，只要不是敵我矛盾，愿意參加學習的都可以參加，可以一邊學習，一邊搞清問題。獲悉葉飛這一指示精神后，當晚就有多名對自己的問題缺乏認識、沒有解脫的干部，主動找葉飛的秘書和負責辦學習班的海軍政治部宣傳部，要求參加學習。經研究，均獲得批準，之后分期分批參加了學習。

8月加日，海軍第一期軍以上干部“真理標準討論補課學習班”在北京開學。參加學習的為海軍機關直屬部隊、院校主要負責人，共50余人。學習班由海軍政治部主任鄧楚白主持。葉飛不僅出席了開學典禮，而且在每一階段都到學習班聽取討論和匯報，還親自參加了多個小組的討論。他根據在交通部組織開展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的經驗，談自己對“補課”意義的認識和體會，鼓勵大家既要放下包袱暢所欲言，充分發表意見，又要過好民主關，敢于讓下級官兵講話，把心里話說完，真正做到“不打棍子、不抓辮子、不扣帽子”。上下都坦誠地把心里話講出來，“左”的條條框框打破了，眼界放開了，思想解放了，就會看到戰略重點轉移的決策意義有多么深遠，才能把思想真正統一到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上來。在葉飛等海軍首長的帶動和鼓勵下，參加學習的同志都爭先恐后地發言，談認識，查問題，整個學習班氣氛熱烈，生動活潑。討論中，有的同志說：海軍的學習、會議，好多年沒有這樣的氣氛了。

海軍第一期軍以上干部“真理標準討論補課學習班”辦了一個多月，于9月24日結束。接著，又連辦了兩期，每期一個月。到年底，三期學習班辦下來，海軍軍以上干部和機關部分師職領導干部參加了學習。

在第一期學習班開學的同時，海軍政治部還舉辦了“部隊政治理論骨干培訓班”，對部隊各大單位宣傳部門和院校政治教研室的領導、骨干，進行了集中培訓。培訓班集中10天的時間，傳達了海軍黨委常委擴大會議的精神和鄧小平對海軍的兩次重要指示，邀請在全國真理標準討論活動中有重大影響的中國社會科學院和中國人民大學的著名學者邢賁思、羅元錚等作報告，對“四人幫”的極左路線和“兩個凡是”的觀點進行了深入的理論剖析和探討。這期培訓班結束后，各艦隊、基地、艦航等軍以上單位組織的師、團干部“補課學習班”普遍開始。通過兩到三期學習班，到年底，將海軍師、團領導干部基本輪訓了一遍。在此期間，部隊基層單位則按照海軍的統一部署，采取集中學習理論、開展社會調查、請地方干部作報告，而后聯系實際討論提高的方法，對艦、連基層部隊進行了“補課”教育。

自上而下的“補課”，使海軍部隊自“文革”開始以來形成的“萬馬齊喑”的狀況為之一掃而光，部隊上下呈現出空前活躍的新局面。辦班期間，海軍和各大單位政治部都出了多期專題《情況簡報》，生動地記錄了參加學習的干部的思想變化。

8月底，在海軍各級“補課學習班”陸續開學的同時，海軍“質量、技術、安全大檢查”工作團也陸續離開北京，奔赴各艦隊、院校。這次質量、技術、安全檢查，實實在在堪稱大檢查，海軍首長，除因病住院、出國訪問和留一名主持日常工作外，都參加了檢查團的工作。工作團參加人數之多、成員級別之高，都是空前的。

整個大檢查于11月底結束。實踐證明，這一次在全海軍范圍內進行的質量、技術、安全方面的大檢查，成效明顯。通過分門別類梳理歸納，在裝備維修、后勤供應、軍事訓練等方面查出的問題，大大小小算在一起，達數萬個。其中很大一部分問題，通過召開現場辦公會，機關部隊面對面就地解決。有些問題涉及面寬、政策性強，則歸口分類由檢查團帶回機關，以待經過系統全面的論證、研究，統籌解決。由于多方面原因和條件限制，有些問題實在一時難以解決，也由業務部門實事求是地向部隊說明情況。

更重要的是，通過此次大檢查，徹底摸清了海軍部隊各方面的底。大檢查結束后，修改、調整海軍發展規劃的工作遂全面展開。翌年初，整個規劃若干個方案最后都定了下來。調整后的規劃，工程壓縮了，艦艇噸位也有所減少，但重點更突出，經費使用更集中，因而更符合實際情況，切實可行。

海軍各級黨委自覺地把“補課”學習、大檢查的過程當成考核干部的過程，按照軍委指示精神對干部隊伍，特別是中高級干部及關鍵部門的干部，進行了全面分析考核。1980年元旦后，按照革命化、知識化、專業化的要求，陸續對團以上各級班子作了調整，一大批德才兼備的中青年干部走上了關鍵性領導崗位。

由是，海軍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