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 直
我從懂事起被人強制相信的東西太多了,當我的相信還堅定不移時,被我相信的事情卻已變異了——我相信的能讓我一生吃飽飯的人民公社解體了;我相信的“一大二公”并沒有優勢;我相信的國有企業也賤賣了;我相信的“十月革命”在它的故鄉就遭到了遺棄;我相信,甚至還崇拜的一位老領導也被抓了起來,估計臨死之前是走不出吃飯“供給制”的那間小屋了;我相信的紀委書記也腐敗了;我相信過的好男人也包了二奶;我相信過的好女人也傍了大款……
我相信科學家說的“全球變暖是人類的工業無節制的行為”,近日又有科學家研究表明“一千五百年是全球氣溫冷暖變化的一個周期”,并且找到一大堆的數據來證明。如今我就知道,我再相信不論誰的理論都是完全對的就有點傻。
我們被強迫相信的東西太多了,五十五萬的“右派”是被擴大化的,資產階級司令部子虛烏有,“走資派還在走”其實沒有?!叭硕▌偬臁?,“人多力量大”,“某某都是紙老虎”,我們都相信過。如今看,強迫和被強迫的相信本身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如今還是有強迫他人相信的“行政綜合征”。有的官員連本縣的戶口都沒有,就成了本縣的縣長,讓你相信他能“為民做主”,他占了一片田,扒了一片房,卻說是在“造福一方”,你說你該相信不?相信了,你肯定愚蠢;不相信吧,你還是愚蠢,因為不相信者還要倒霉。
如此說來它是不是個偽命題?不是的,“相信”不是偽命題,但“相信”確實要有前提。你說今天要下雨,總得有云彩在籠罩吧;你說階級斗爭還存在,總得看見階級敵人在蠢蠢欲動吧;你說資本主義是腐朽的,總得見著幾個“死倒”的吧。沒有這個前提,它就是個偽命題。當一個人“相信”的權利都被強行管理著、指派著的時候,再說我們該“相信誰”、“不相信誰”就都是扯淡了。
我們相信過“教育改革”,改出的結果是沒錢就別上大學;我們相信過“醫療體制”的改革;改沒了老百姓死在醫院里的資格,如今我們又在重新改,這次我再相信一把,一定會改出老百姓的利益來。
讓人相信的事情必須給人家一個前提,你說你能普度眾生,前提是你得是觀音菩薩;你說你是救世主,你得讓人家的生活幸福得像花一樣;你說你清正廉潔,你的財產得公開;你說你守身如玉,你總得是處女吧。
我們總不能是肉眼凡胎,還想讓普天之下的人都相信你能救苦救難吧;人家明明是全民福利了,我們總不能還相信你的“水深火熱”理論吧;公務員的待遇已經是吃皇糧中最優厚的了,誰還相信你的“公仆”一說。
相信一個人、一件事都不難,難的是前提要真,實實在在。讓老婆相信老公,不能老公說啥就是啥吧,你不?;丶页燥埼蚁嘈拍?,你都不?;丶宜X了我還能相信你嗎?你說讓我相信你的愛,可情人節給二奶買的是金戒指,送我的是一顆相思豆,你說你愛我到底有多深?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對人來說不是個復雜的事,運用常識就足夠了。
我們相信——誰構建和諧社會誰得民心;我們相信——誰能以人為本誰是好政府;我們相信——誰“不瞎折騰”誰就能快速發展,但前提是要實現真正的社會主義民主制度。孫悟空說自己不再折騰了,可二郎神還在折騰呢,二郎神不折騰了,玉皇大帝還在折騰,關鍵要有如來佛祖的旨意,這個如來佛祖在當今就是人民,要給人民如來佛祖一樣的權力,就怕有一股勢力不相信人民有這樣的能力。
【原載2009年5月11日《西安晚報·副刊·漫筆》】
題圖/不可能發生的意外事故/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