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草原走來的油畫家喬亮

王爾義

同樣的一片草原，在牧人看來，那是一片肥美的牧草，牛兒可以因此肥壯；在一個單純的畫家看來，那是一片美麗的色彩，表現在畫面上可以使欣賞者產生美的共鳴；在一個真正的藝術家看來，一棵草、一片草地、一片白云、一個山包或者是整個草原的色、味和觸感與藝術家深層被壓抑的本能、遺忘的內容和某種情結發生碰撞，激起情感的漣漪自然而然地流露為藝術形式，藝術家在這片草原中感受到的不僅是草原本身，而是直觀到藝術家的自我和本我甚至整個群的原型。

顯然，藝術創作中心靈和現實二者缺一不可，即所謂“道法自然，中得心源”。

從喬亮的油畫作品中你很難看到具象的花或其它實物，但直覺告訴我們那就是花，是喬亮告訴我們的花，或者說那花就是他，是生長在每個人心底似曾見過的花，或者是夢中才能見到的花，是散發魅惑力的勾魂攝魄的花……

當下的泡沫化藝術市場下的諸多作品之所以不能產生這樣的魅力，在于追隨市場所導致的，理性意識的過度參與和創作中心靈精神的迷失。藝術是源于心靈和現實的結合而進發的靈感。正如王宏健所論及：在特殊精神狀態下突然產生的一種頓悟式的飛躍的聯想。前提是藝術家所有“壓抑”的一種藝術方式的突然釋放或升華。根據弗洛伊德所說，這種釋放如果是偏執狂的則是宗教的漫畫，是妄想狂的則是哲學的漫畫，是歇斯底里的則是藝術創作的漫畫。當然“歇斯底里”成為藝術家有個前提，那就是必須要有藝術家的天賦。這也是畫匠、畫家和藝術家的本質區別。但是這種天賦也只是提供了成為藝術家的潛在可能性，要成為真正的藝術家，還需要成事的努力、全面的修養、積極的創造意識和進取精神。于是致使我在此次看到喬亮的意象花卉新作品時，產生驚訝和不驚訝的矛盾心理就歸因于此。

我和喬亮認識于中國人民大學的畫室，從相見恨晚到無話不談再到莫逆之交，我認為對他本人和作品還是很熟悉的。不曾想此次去他在宋莊的工作室看到他的新作，大批作品令我耳目一新，完全超出我的想象范圍，令我驚訝不已。也是出于我對他的了解，在時常對藝術界的嬉笑怒罵中，他具有洞察力的眼界品味讓我深感終有一天他的藝術會一發而不可收拾。不曾想來的如此之快，更令我驚訝不已。

細想來，一切也都不驚訝。

他的作品整體形式是簡約而不簡單的，就如他的人一樣。恰如沃爾夫林所說：人們早已認識到在每個畫家的畫里都蘊含著“他的氣質”，不同大師和他們的“手跡”之間的全部差異最終以我們承認的上述種種發揮個性的創作這一事實為基礎。這種個性不僅來自于藝術家有意識的醞釀和運籌，而且根本上來自于有差異的藝術家本人在潛意識意義上的性格、氣質、修養等的無意識注入，甚至藝術家有意識的個人潛意識意象表現。

喬亮是生長在內蒙古鄂爾多斯草原的漢族人。廣袤的草原賦予他和所有草原人的是藍天上白云飄飄，草地上疾風盡掃，鷹翼下羊群遍野和馬兒奔跑的豪邁與寬廣；草原和游牧民族賦予他的是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獵槍，把酒當歌，舉刀吃肉的真誠與明快。故而借花而傳達的花以外的精神折射出藝術家的全部方面，或者說就是他自己本身。猶如他爽朗的笑聲、剛正不阿的性格和與人交往的親和力及感染力，形成畫面的沖擊力和感染力。長短、粗細、薄厚，黑與白、純與灰以及對比與調和的符號都源于花而似花非花，匯聚于心靈而得之于心靈，簡約整體傳達出他藝術的生命和包容。格式塔心理學指出，人的視覺思維過程的感受是從整體出發的，任何事物先是以整體的方式呈現在我們面前的。這種整體性不僅體現于藝術家的單幅作品或者作品與藝術家的整體上，而且體現在藝術家人格和所有他的作品上。也正如喬亮所感受的：“從某幅作品開始，突然有一種感受，激情澎湃，猶如游戲，一氣呵成”。發自于心的創作是真實的，是不帶任何功利目的的，這樣的作品猶如做人，在本性上是一體的，所以一氣呵成是必然的。這種整體形式顯然是藝術家整體人格無意識的造就，畫面中的點、線、面也只作為這一樂章的音符而已，構成他簡約的整體藝術風貌。

喬亮的作品同時不是簡單的，具有非常豐富的內涵和高雅的格調，同樣源自于他自己本身。他祖籍河北，具有遺傳的聰慧與幽默。17歲參加工作，從教30多年，在教師崗位上擔任過幾乎所有課的教學活動。尤其在擔任美術教學之前擔任過很久的音樂教學，并組織大大小小的文藝演出，都歸因于他精通的四胡和二胡，以及天生的音樂天賦和能力。他的美術專業造詣涉及面很廣：國畫、書法、木匠等，并且畫過蒙古族民族壁畫。他的好學精神和旺盛的經歷也是同齡人力所不及的，甚至讓很多后生汗顏。到目前為止他上過5次大學去深造，1993年就已就讀于中央美術學院高級研修班，師從馮法祀、戴澤等眾多著名前輩大家。言談中文史哲和社會閱歷的全面修養令許多同仁敬佩不已。畫如其人，所有的修養有意無意的體現在畫中。讀畫猶如讀人，不斷有深邃的意蘊沁入觀者的腦海和情感，輕輕的搖撼著觀者令其欲罷不能?；谌嫘摒B的作品同時傳達出道不同不聚，同道同謀的品味和涵養。畫面中講究而不失沖擊力的曼妙色彩；潑灑、點畫、堆積、蹭刮而有章法的筆觸，抑揚頓挫而直抒胸臆的運筆等，表現出明確統一的基調和不流俗套的格調。這些都在藝術家入定的構思和游戲般的創作過程中得以體現，達到人格與畫品的高度統一。正如丹納在《藝術哲學》所說：一件藝術品，無論是一幅畫，一出悲劇，一座雕像，顯而易見屬于一個總體，就是說屬于作者的全部作品?！囆g家本身，連同他所產生的全部作品，也不是孤立的。有一個包括藝術家在內的總體；比藝術家更廣大，就是他所隸屬的同時同地的藝術宗派或藝術家家族。

品喬亮的油畫藝術是真正自由的，輕松中發人深省，游戲中體現真諦，幽默中令人回味無窮。他的作品有這種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