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友相聚味更濃

曹友琴

一封五十年前同班學友來鴻，約會古城揚州，讓我這個原本已很難撥動心弦的古稀之人，竟然興奮得一夜沒睡多少時間。一張又一張往日的面孔擠著出現在眼前：幼稚的，調皮的，幽默的，少年老成的……一件又一件往事歷歷在目，被稱做“作家”的，外號叫“小華羅庚”、“小球王”的……想當年，一個個“同學少年，風華正茂”。如今，一個個是否已經是“老翁扶杖立”？

1956年，我們高中畢業。初高中六年時光，讓人感覺是那么的舒暢。老師上課常常是一本教科書、兩支粉筆。文史學科，老師引經據典，課堂風趣叢生；數理學科，老師條理清晰，課堂活躍有余；有師道尊嚴，卻又嚴而不厲。沒有今天中學生如山的作業，下午兩節課后就直奔球場瘋玩，要不就是鉆進圖書館沉浸在知識的海洋；學友間關系純真，有集體的和諧，又有三二知己的自由空間。有好高鶩遠的追求，也有溫情脈脈的相互傾訴—“少年不識愁滋味”嘛！

感謝歷史沒有在我們那一屆學友之間種下人為的恩恩怨怨，沒有那些不該有的感情過節兒。純真無邪的學友情，像一股暖暖的春風，吹走老年人固有的持重。但見新耆老，依稀舊少年。相互放肆地上下打量，全都是一副頑童、秀女架勢?！跋喾瓴幌嘧R”，幾乎同時放肆地問對方：“我是誰？”或因為鄉音未改，或是當年某個習慣手勢、習慣笑容、習慣語調，就迅速聯接起記憶神經：“你是小王！”“你是小馬！”又是使勁親熱拉手，又是狠拍對方肩膀。

“你在教室門上放掃帚，砸過我的腦袋！”曾經的惡作劇成了相逢的“見面禮”。

“你是我當年心中的灰姑娘！”已經早就跨過情天恨海的年齡，卻依舊拾起成為古董的感情碎片，毫不掩飾地拋在那個已經老態的“灰姑娘”面前。當過官的，已從交椅上走了下來，沒有了特殊的身份，沒有了貴賤的阻隔，只有老年的天真，老年的淡然，老年的開闊，老年的開心。在紙醉金迷“人生只道黃金貴”的塵世，這份學友真情就顯得更為珍貴。

聚會正值春色濃濃，惠風和暢。學友們乘坐游船，暢游清秀的瘦西湖，攀登建有古剎的山崗，尋訪深宅幽幽的名園，漫步迷宮似的深巷。三天聚會，三天話不停，笑不停。

“人生若塵露，天道邈悠悠”。半個世紀過去了，今天已是人生暮年。學友相聚，分明感到時空一下子回到那個特定時段和空間，回到那個金色的“同學少年”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