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自然與女性不再是他者

[摘要] 《新傲慢與偏見》(2005)是對簡·奧斯丁經典小說的經典再現。這部溫情、美輪美奐的電影在再現小說場景的過程中，通過戶外的旖旎風光以及人與動物的親善和諧表現出導演對于自然、對于生態的關注；而影片中的女性也不再是她所生活的那個時代的沉默的“他者”，她們用獨立而堅毅的行動展示了一個具有獨立人格和高尚情操的新女性形象，這也是導演對于女性在這一百多年里獲得的平等權利的尊重。

[關鍵詞] 《傲慢與偏見》；簡·奧斯??；自然；生態；女性

簡·奧斯丁于1813年創作的小說《傲慢與偏見》被多次搬上銀幕。最著名的改編有1940版和1995年版。1940年版年由Greer Garson和Laurence Olivier主演，首次將《傲慢與偏見》搬上銀幕；1995年版由Jennifer Ehle和Colin Firth扮演，時長300分鐘。2005年這部名著被再次搬上銀幕，由喬·懷特導演，凱拉·奈特利扮演伊麗莎白·班內特，馬修-麥克菲迪恩扮演達西。這部時隔65年后出現的電影版不再單純講究劇情，而是更注重藝術氛圍。同時，長達兩個小時的電影中也包括了奧斯丁小說中的主要情節和其中睿智的對話。

一部小說改編多次而仍受觀眾歡迎，緣于觀眾內心對摒棄了金錢和門第思想的愛情的向往。這部影片的另一突出之處在于：自然和女性在影片中不再處于他者地位，而得到了應有的關注。對自然的突出展示表達了對工業革命前田園牧歌式的生活的向往，對生態的關注；而對女性形象的刻畫則使女性主義運動在小說創作后的一百多年的歷史里所爭取的平等權利得到了應有的尊重。

一、自然

奧斯丁的作品有很濃厚的浪漫主義思想。就英國浪漫主義文學而言，“自然”一詞主要指涉的是大自然，“它主要包括山川、湖泊、河流、大海、鄉村景色、田園和異國美景等，它與人類社會，特別是與現代文明形成鮮明對照。英國浪漫主義文學所崇尚的自然，主要是盧梭“返回自然”意義上的原始狀態的大自然，但它對自然人倫的和諧狀態的體悟和感受，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到了2l世紀，當環境、生態問題日益成為人們的關注對象時，生態批評已經成為流行詞匯。于2005年翻拍的電影《傲慢與偏見》中對自然、對生態的關注成為一個亮點。這部影片將大量鏡頭對準了戶外美麗的田園風光、與人類和諧相處的動物等等，造成了顯著的時間差。

《傲慢與偏見》的場景遠離了城市的車水馬龍，來到靜謐古樸的鄉間。對于自然的態度，影片導演借瑪麗之口說：The glories of nature.What are men compared with rocksand mountains.(大自然的風光。跟巖石、山峰相比人又算得了什么?)伊麗莎白的舅父來到山區也情不自禁地感嘆：跟巖石、山峰相比人又算得了什么?大自然美麗的風景總是能讓人如癡如醉。影片的室外鏡頭都非常優美：威克姆見到達西的那個郊外有一條清澈的小河、蔥綠草地上茂盛的樹和十分張揚的樹根、似乎可以觸摸到的清新通透的空氣，人的出現則襯托了景物的美。在伊麗莎白和她的舅父母去山區旅行有一組鏡頭：伊麗莎白站在懸崖邊向遠方遙望，藍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風吹著女主人公的裙擺形成動感。廣袤的蒼穹、遼闊的土地使人顯得特別渺小，自然用它的神奇美麗使觀眾深深著迷。

在伊麗莎白生活的時空里，人與自然和諧相處，融為一體。伊麗莎白生活的鄉紳之家有雞、鴨、牛、馬、豬等家禽家畜。為表現人與動物的和諧關系，導演不惜鏡頭：伊麗莎白拒絕了柯林斯的求婚后從家里跑了出去，身后跟著一群鴨子，驚起一片塵土。伊麗莎白一人站在水邊沉思時，一群白鷺飛過池塘。夏洛特來告訴伊麗莎白自己將嫁給柯林斯時，伊麗莎白正在自家的院子里蕩秋千，秋千轉動時，各種不同的場景出現：女仆在喂雞，動物的糞堆滿墻角，雞在咯咯叫，牛在喝水，仆人在喂馬。一派典型的農家風景，人與動物相處得和諧而又自然。

除此之外，導演還運用了音響、空鏡頭等電影元素呈現了生態和諧的場景。在整個電影配樂中，有優美的鋼琴聲和清脆的鳥鳴。影片一開始的鳥鳴聲讓觀眾立刻感到已經離開了喧囂的城市，來到了古樸清幽的19世紀。在男女主角在戶外對話時，背景音也采用了鳥鳴，這為男主角的綿綿情話更增添了浪漫之情。在伊麗莎白和她的舅父母驅車前往彭伯利莊園時有一處空鏡頭：一群鹿在奔跑。和奧斯丁同時期的英國浪漫主義詩人華茲華斯在他的《抒情歌謠集》里寫過一篇后來被認為是最重要的生態主義詩歌《鹿跳泉》?！啊堵固窋⑹隽斯糯F族為了自己的縱情獵殺野生動物、肆意破壞自然本來面目的故事……詩人‘為那不幸的公鹿鳴冤，警告后人千萬不要再以征服和改造自然為樂?！痹谶@部影片中，導演還原了鹿作為人類的朋友的本來面目。

導演為什么會在處理動物和景物時不惜鏡頭呢?奧斯丁生活在工業革命前的英國，她及其后涌現的大批作家，包括詩人華茲華斯都將眼光投向自然，寫出了無數蕩滌心靈的作品。奧斯丁塑造的浪博恩，生活一片寧靜、安詳，自然景色更是諧調、恬美，生活節奏依然緩慢、隨意。但是這些作家筆下的景物在工業革命后的一百多年里已所剩無幾。當21世紀生態環境進一步惡化時，越來越多的批評家把目光轉向了往昔的時光。而能很好造成《傲慢與偏見》與現代的時間差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自然。電影通過影像形象地再現了那塊人間凈土，人與人之間簡單的關系，人與動物、人與自然的友好和諧，以及美麗的山川風貌。影片的場景都選擇了英國歷史悠久的古建筑，這些建筑與周圍環境交相輝映，互為增色。

二、女性

奧斯丁的小說《傲慢與偏見》通過對四對年輕人的婚姻的描寫表達了自己的婚姻觀，即婚姻要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之上。小說中伊麗莎白的形象也體現了當時正在萌芽的女性主義思想。蔡嵐嵐在介紹英國文學中的女性意識時提到：“奧斯丁打破西方傳統小說中正面人物完美無缺的傳統。女性不再是男性的陪襯和附庸，更不是作為男性欲望的客體對象而存在，相反的，她們在智力和精神上表現出高度的自信與獨立……奧斯丁在人物形象身上寄托了自身的女性人格理想和嶄新的婦女觀。婦女的職能不是僅僅用來扮演沙龍里的嬌娃，家庭中的天使，她不需要以取悅男人的‘才藝來取得依附的地位?！?/p>

電影《傲慢與偏見》在對待女性形象上沿襲了作者的思想，而且在形象的塑造上還有一定程度的創新。伊麗莎白不再是19世紀初期沉默的“他者”，從身體到心智她都顯得健康而有活力。同時，伊麗莎白通過行走塑造了一個堅忍不拔、具有果斷力的女性形象。影片中的伊麗莎白特別擅長戶外活動，影片一開始，伊麗莎白便在戶外邊走邊讀。簡在賓利家生病后，她一人徒步在陰沉的天空下走到賓利家去照顧簡。在羅辛斯莊園，當伊麗莎自得知是達西主觀地阻止賓利同簡交往時，內心異常傷心，在戶外的大雨中狂奔。在達西的彭伯利莊園，伊麗莎白也一直在行走。影片的最后，達西的姨媽拜訪伊麗莎白后，伊麗莎白

徹夜難眠，她很早就走出家門在狂野中邊走邊思考。伊麗莎白的行走鏡頭在現在的女性看來都非常自然，但如果想到伊麗莎白生活在19世紀初期，她的行為就有很強的象征意味。這里女性不再是柔弱的形象，不再通過柔弱來喚起男性的憐惜之情。行走在影片中使故事情節得到升華；同時行走意味著主人公與周圍環境的不和諧，是一種希望逃離現實的渴望，一種對現實狀況的背叛。

影片中伊麗莎白的形象也挑戰了當時的婚姻觀。湯姆遜提到在奧斯丁時代的英格蘭，45～54歲的婦女，有12％從未結婚，在蘇格蘭，是19％。而在其后的維多利亞時代，情況也沒有好轉?！斗▏形镜呐恕分懈査乖谛≌f中引用《維多利亞鼎盛時期人俗錄》中的一段文字，“1851年，英國人口中十歲以上的女性人數約為8 155 000人，而男性人數僅有7 600 000人。很明顯，一個維多利亞時代的少女如果命定要結婚當母親的話，男子的數目顯然是不足以匹配的?！本瓦B作者奧斯丁本人也是一生獨身。就當時的狀況而言，如果女性不能因愛而結婚，將面臨兩個結局：獨身到老，或者草率結婚，任何一種選擇對女性來說都不是易事。

伊麗莎白的朋友夏洛特自己選擇嫁給蠢笨的柯林斯，這是當時大多數婦女的婚姻形式。這是一樁以“犧牲一切高尚感情，來屈就世俗利益”的婚姻。她明知柯林斯對他毫無感情，而且她也很不喜歡他，也還是答應他的求婚。夏洛特、柯林斯這對在小說中遭作者批判的婚姻在影片中被賦予了現實色彩。影片中夏洛特自己走到伊麗莎自家告訴她自己將要結婚的信息，并說：“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擁有浪漫。我已經被提供了一個舒適的家。我已經感激不盡哦。我27歲了，沒有錢也沒有了憧憬。我已經是我父母的一個負擔。而且，我害怕哦。所以，請不要對我做出評價，麗莎，請不要評價我?！闭f這些話時，夏洛特的臉上既有悲哀與無助，也有獨立果敢：她深知女性在當時社會的弱勢地位，努力地想要改變現狀；她巧妙利用了自己的選擇權利，為自己選擇了后半生的人生歸宿。不管以后的生活將是如何，至少她已經在話語上占據了主動權。

伊麗莎白與夏洛特不同：雖然兩人都有獨立行動的能力，但伊麗莎白更有主動性。影片中，她堅信婚姻是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之上的，所以她先是斷然拒絕了柯林斯的求婚，后又拒絕了達西的求婚。她很明白地告訴柯林斯：“先生，我絕沒有假充優雅，故意作弄一位堂堂的紳士。請相信我，我不能接受你?！币驗橐聋惿讓_西的偏見，也因為達西對伊麗莎白的傲慢，伊麗莎白也斷然拒絕了達西的第一次求婚：“從我剛認識你，你狂妄自大，自私自利，無視別人的感情，這都使我充分意識到：哪怕我一輩子找不到男人，也休想讓我嫁給你?！边@些精彩的求婚場面展示了一個具有獨立人格和高尚情操的新女性形象。而到后來當她得知自己誤解了達西之后，陷入了自責中，隨著交往的加深，深深愛上了這位正直的年輕人，這才是真正基于愛，隋的婚姻。

三、結語

曾經作為他者的自然和女性在20世紀開始被重視，到了21世紀，人類對生態、對女性的態度又達到了新的高度?！栋谅c偏見》作為重拍的經典，在重現小說中的愛情故事時，賦予了它新的美學意蘊，從而成就了—部經典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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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潘敏芳(1978—)，女，湖北鐘祥人，廣東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英美文學碩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