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要贏一次

當費德勒終于在羅蘭加洛斯球場加冕法網冠軍,成為繼阿加西之后又一位全滿貫的網球巨星后,人們開始計算,費德勒是否已經成為史上最偉大的男子網球選手。不過,要比較不同時代的網球選手并不那么容易,你必須考慮到不同的場地問題、職業生涯長短問題、競爭對手的實力問題,等等。不管怎么說,相對于舒馬赫在F1賽場上的一騎絕塵,與費德勒同樣偉大,或者至少是接近偉大的網球選手,我們可以列出以下一串名單:阿加西、貝克爾、博格、康納斯、埃德博格、倫德爾、麥肯羅、納達爾、維蘭德、桑普拉斯。當然,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我們必須考慮,那就是費德勒和納達爾的職業生涯還遠未結束,也許要到他們退役的那一天,史上最偉大的網球選手才會為大多數人所認可。

我們還是換一個角度吧,有一些選手,盡管其成就遠比不上上述那些巨星們,但是他們創造的奇跡卻是那些巨星們無法復制的,其中一個杰出的代表,就是二十年前贏得法網冠軍的華裔選手張德培。

“菜鳥”出擊

1987年,15歲的張德培剛踏入職業網壇時,必須從低級別的比賽打起。而在1988年,他意外地得到了一個面對當時世界頭號選手伊萬·倫德爾的機會,那是一場表演賽,因為貝克爾的臨時退出,主辦者不得不就近請來了張德培。當然,還未成年的張德培被倫德爾輕松擊敗,比分是6-2和6-3。在一同乘車回酒店的路上,志得意滿的倫德爾開始教訓后輩,作為已經6奪大滿貫的球星,他確實有這個資格。

“你想知道今天為什么我能贏你嗎?”倫德爾問。

“當然,”張德培說,“為什么你那么輕松就把我打敗了?”

“說實話,你沒有任何能威脅到我的武器。你發球不行,二發更是毫無威脅。所以基本上,無論咱倆何時交手,我都能在場上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像今天一樣輕松擊敗你!”

面對張狂的倫德爾,張德培并沒有什么不滿,畢竟這是世界頭號選手告訴他還得繼續苦練,那準沒錯。

很快一年過去了,苦練之后的張德培就像在華山絕頂學到獨孤九劍一樣,在法網第4輪讓倫德爾目瞪口呆,那場比賽堪稱大滿貫歷史上最富有戲劇性、最令人震驚的比賽之一。那之后又過了3場比賽,年僅17歲零3個月的張德培在決賽中戰勝斯蒂芬·埃德伯格,成為了大滿貫史上最年輕的男單冠軍。

從某種程度上說,那場比賽為張德培的職業生涯定下了基調。而張德培沒有想到的是,他的那場比賽的勝利,向世界宣告了年輕一代美國網球選手即將橫空出世。很快,桑普拉斯、阿加西以及考瑞爾等人也紛紛在重大賽事中將倫德爾、貝克爾等一干老江湖們踢下了神壇,“前浪”們紛紛在隨后“死在沙灘上”。

紅土場上演奇跡

1989年的法國羅蘭加洛斯的紅土場,與如今的紅土場一樣,歷來是爆冷的溫床。人高馬大、發球上網型、硬橋硬馬的選手,盡管在草場或硬地場上所向披靡,但是一到了慢速的紅土場,就像中邪一樣失去了戰斗力。強如桑普拉斯也在法網留下了永久的遺憾,而費德勒即使在自己的鼎盛時期,也照樣被納達爾打得找不到北。

張德培的身體條件,在網球界絕對屬于異數,身高只有1.72米的他,面對那些身高、力量都遠勝于他的選手,只有在紅土場盡情地發揮著自己最大的優勢——速度。第二輪,他遇上了比自己大6個月的桑普拉斯,盡管后者在當時就已經展現出了最終給自己帶來14座大滿貫獎杯的出眾技術,但卻依舊被張德培輕松斬落馬下:6-1,6-1,6-1。第三輪,他又連下3盤淘汰西班牙選手弗朗西斯科·羅伊格。接下來在16強他要面對的,就是5次打進法網決賽,并且三次捧杯的倫德爾。

在倫德爾眼中,球網對面的小個子,還是去年那個被自己打得滿地找牙的菜鳥而已。在前兩盤,倫德爾各破了張德培一個發球局,看起來比賽很快就要結束了。但頑強的張德培在第3盤扳回一城,緊接著又贏了第4盤。就在這時,張德培的腿,反倒成為了擋在他晉級路上最大的障礙。由于抽筋,他的跑動速度明顯下降,幾乎打算退出比賽了,一個才17歲的選手,在法網能打進第四輪,并且與世界頭號選手在前四盤戰成平手,這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成績了。但是張德培最終還是堅持了下來,也因此有了他網球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擊球。

第五盤,當他的局分以4比3領先時,正值他的發球局,小分以15比30落后,由于傷痛的影響,他的一發也就每小時60英里,正常的發球對倫德爾幾乎沒有任何威脅。這時,張德培身體微微前傾,突然低手發出一記剛剛過網的削球。令人吃驚的是,倫德爾倉促中回了一記很糟的正手球,張德培馬上抓住機會正手進攻,小球擦網而過,打中倫德爾球拍頂部遠遠彈飛。

這神奇的一擊讓倫德爾徹底崩潰,從那個球開始,比賽完全倒向了張德培這邊。比賽臨近尾聲,倫德爾的發球局戰成15-40。在對方又一個一發失誤后,張德培又向前站了幾步。明顯已經極度不安的倫德爾請求現場觀眾安靜下來,但隨后他的二發卻沒能成功——比賽結束。經過4小時39分鐘的激戰,張德培以4-6、4-6、6-3、6-3和6-3取得了比賽的勝利!

這場勝利之后,張德培勢如破竹地殺進決賽,對陣3號種子瑞典選手斯蒂芬·埃德伯格,他對陣倫德爾時展現出的那種堅韌,在決賽中又一次閃現了。在總比分1比2落后的情況下,張德培在第4盤第3局又以15-40落后,眼看就要丟掉發球局,進而輸掉整場比賽。就在這時,他神奇般地救下了4個破發點,頑強地保住了自己的發球局。最終整場比賽9次挽救破發點的他,讓奇跡在羅蘭加洛斯的紅土地上誕生!歷時3小時41分鐘,張德培以6-1、3-6、4-6、6-4和6-2最終贏得了比賽的勝利。

無法復制的傳奇

讓人稍感惋惜的是,17歲的這次奪冠,竟然是張德培唯一一次奪得大滿貫賽事的冠軍。在此之后,他只在1996年獲得澳網和美網的亞軍,特別是在美網決賽敗給桑普拉斯令人扼腕。當時他如果奪冠,不僅可以獲得法網后第二個大滿貫頭銜,而且將取代桑普拉斯成為世界第一,這也是張德培職業生涯中最佳的一次沖頂機會了。

到2003年,職業生涯走到盡頭的他,手中也只有法網這一尊大滿貫獎杯,世界排名最高時也只是第二。比起那些可以競爭最偉大選手的球員,張德培獲得的勝利顯然是不夠的,但是這唯一的一次大滿貫,卻帶給他終生的榮耀,2008年1月,張德培正式入選國際網球名人堂,青史留名。

有時候,傳奇是無法復制的,張德培在二十年前創造的奇跡告訴我們,有時一生只要贏一次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