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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是愛的罌粟花

2009-11-03 06:02
人生與伴侶·共同關注 2009年25期
關鍵詞:岑寂紫蘇愛情

精 靈

“那天晚上,他像撿到一只被遺棄的流浪貓一樣將我撿回了家,守了我一晚,沒有一點過分的舉動,好看的他,有著干凈到值得信賴的眼神他叫岑寂,名字真好聽?!?/p>

三年后,再看到自己寫的這段話,紫蘇不由得笑。而后面,有岑寂的“批語”我撿到了世上最好看的小貓。她叫紫蘇,名字很好聽。

一個字一個字記下的記憶,一和一應,充滿真實的甜蜜。

那天晚上,是他們第一次遇見。那天晚上,紫蘇剛剛從一個傳銷組織里脫身,身無分文,驚魂未定。

如她這般只有中專學歷的年輕女子,學了一點也沒前途的文秘專業。沒有任何家庭背景,除了上天賦予的青春和美貌。

畢業,回家鄉那個落后的小縣城自然沒前途,正躊躇,昔日最好的同窗在蘇州打來電話,說開了家小店鋪,讓她過去幫忙。

涉世未深的紫蘇不假思索地坐了火車趕過去,沒想到被騙入傳銷組織。

驚慌、恐懼,卻又無法脫身,電話和財物被搜索一空,只能待在那棟暗無天日的小樓里。終于一周后尋得機會逃出來,在夜晚的都市燈火中拼命奔逃,直到看到岑寂——剛剛加完班的岑寂,穿了制服,被慌不擇路的紫蘇當做警察一把抓住了衣袖。

后來紫蘇才分辨清,岑寂穿的是海關的制服,然后她忘記驚恐,一下臉紅了。

當時,紫蘇的舉動也將岑寂嚇了一跳,直到聽到她語無倫次地說了緣由,他才確定抓住他的這個女孩既非神經有問題,也不是街頭騙子,而是一個剛剛逃出了傳銷窩點的社會經驗過淺的女孩。

是那幾天的囚禁和一路奔逃吧,紫蘇小小的臉蒼白而毫無生氣,一頭長發亂得沒了章法,衣服也不怎么整齊,還散發著微微的陳腐的氣息可那張得大大的眼睛和驚恐的眼神,尖尖的下巴,裸露得過于清晰的鎖骨,就像——像多年前,他曾撿到的一只白色波斯貓,瘦小,骯臟,但是那樣的略帶驚恐又楚楚可憐的眼神,讓他幾乎不假思索地就將它抱在了懷里。

紫蘇松開手,結結巴巴,對,對不起,你把頭低下去,很小的聲音說,你能借我點錢嗎,要不,借我電話用用

岑寂笑了笑,要不,你先跟我回去,洗個澡換件衣服,然后吃點東西——竟然不假思索地就說了出來,說完,才覺得有點唐突。

不過是湊巧碰上的陌生男女。

紫蘇抬頭看他一眼,他確定,只看了一眼,就點了頭。

就真的跟著岑寂走了。保持著一點距離,是覺得身邊這個男人穿著那樣挺括的制服太干凈好看。那么多年,從來不曾自卑過,很小,紫蘇就知道自己的美,可是遇見他的她,卻是如此狼狽,狼狽到讓她只能自卑。

岑寂一直領著她,走進一個綠樹成蔭的小區。樓不多,高層。

跟他上樓前,紫蘇猶豫了一下,也只是一秒鐘。岑寂似乎察覺到,輕輕回頭,紫蘇的心就兀自靜下來。那天起,紫蘇開始寫日記。找了岑寂放在抽屜里的一個漂亮的筆記本。

第一次,岑寂發現了,笑她,還寫日記?大家都在寫博客。

紫蘇搖頭,我不相信電腦,我怕以后丟了找不到。岑寂就去搶,紫蘇左躲右避,還是被他搶去,于是,看到那段話,然后,拿過筆,在后面加了那一小段“批語”。

但以后,紫蘇再沒有給岑寂看過她的日記,小心藏起來,藏得很嚴實。那的確只是她想留給自己的記憶。

當然知道了岑寂的生活,已婚男人,妻子帶著孩子在上海,原本一家人在一起,兩年前,妻子獲取了去上海發展的機遇,相比蘇州,上海的空間更大,尤其,岑寂的妻子本就是上海人。于是就過去了,蘇州的房子賣掉,上海安了新家,只是不能常常團聚。岑寂也在等待機會回上海,只是不是那么容易。

紫蘇不想再知道更多。忽然就覺得心里窄得不行,窄得多一點都放不下了。知道的時候,分明像鋒利的小刀輕輕在心口劃了一道。

她愛他。愛上便已是深愛。半個月后,岑寂借自己的關系,將紫蘇安置進一家外貿公司。又租了別處的房子,是紫蘇想要搬出去住,雖然岑寂的妻子根本不過來蘇州,上海才是他們團聚的家,可僅為浴室里一雙女式拖鞋,紫蘇不愿在那里住下去——即使只能是情人的身份,她也要這份情里相對獨立和完整的那一部分。

紫蘇慢慢把新的小空間填滿她的和他的用品,像是兩個人的家了。好像在這個家里他就真的是她的,是她自己的。一份意外得來的愛,紫蘇深陷其中,寧愿自欺欺人。

也能感覺到岑寂的愛,他將那愛,交付她年輕的身體。自然也少不了物質上的寵,跟了他以后,紫蘇才開始知道什么叫物質享受,什么叫美食什么叫華衣。她也開始有薪水,根本不用負擔什么,只當了零花錢就可以。跟著岑寂,紫蘇覺得人生躍上了一個嶄新的臺階。

日記寫得越來越長,所有讓紫蘇感覺到新奇的人生細節,從物質到身體,甚至岑寂發來的短信息,手機存不下了,又舍不得刪,找了新的筆記本一條條按照時間順序記錄下來。還有那些,在他抱著她時她頑皮地用手機拍下的照片,雖然并非很清晰,她也都傳進電腦的一個隱蔽文件夾里仔細保存——那是她的愛情寫真,是她的生命財富。

岑寂說她,傻孩子。

愛情里,這是多么甜蜜的稱呼。那一刻,她心一動,跳出了一生一世的愿望。

感傷忽然就鋪天蓋地。這個男人,這個撿到了她,給她萬千寵愛,她愛其至深的男人,真相中,并不是她的。她只是路過。感情的愿望一旦埋下種子,迅速便會抽出嫩芽,紫蘇決定試探著揣度和岑寂有結局的可能性。

那天吃飯時,裝作無意,她問岑寂,當初,你們可是自己戀愛?

岑寂正吃東西,怔了一下,點點頭,算吧。

紫蘇笑,那,你還愛她嗎?

岑寂看她一眼,十年的夫妻了,已經過成了一家人。

不說愛與不愛,卻是一個清楚答案——愛與不愛都不重要,一家人,不可能分開。

紫蘇也笑著,心底卻有絕望的寒冷。她離不開他了,她想,即使這樣,她也離不開他??墒?,她怎樣才能夠得到他的未來、得到她想要的一生一世的相守?

岑寂睡去許久,紫蘇醒著,轉頭看熟睡中的岑寂的臉,那個也說愛她,在每次歡愛時,都恨不能將她融化的男人。難過,不舍,心酸地埋怨。

不!她要這個男人,她想,必須要!

悄悄起身走出去,打開了電視,調換了幾個頻道,某個省臺在播都市情感劇,沒頭沒尾地,紫蘇看了一小會兒,恰看到這樣的情節:一個男人苦悶著臉問一個年輕女子,你到底想要什么?那女子微笑回答,我只要你娶我。男人艱難搖頭,我不能離婚。女子依舊笑,從包里拿出一沓照片散在男人桌上,如果你不想身敗名裂,你可以拒絕我。

鏡頭拉近照片,是男人和女子一張張的親密合影。

男人頹然坐下,叫女子的名字,別,你給我點時間……

紫蘇“啪”地關了電視,蘇州的十月天,深夜也有了南方的潮濕寒意,紫蘇卻感覺到出了一身的汗,心里莫名地驚恐不已?;腥坏?,她看到自己和岑寂的未來——原來她對他的愛,已不再是當初的無欲無求,她已經有了愿望,現在,也只是愿望,但那愿望抽出芽來,她不知道,最后會不會開出欲望的花。

想起當初,岑寂撿回她的那個夜晚,紫蘇忽然流下淚來。早上,岑寂看出紫蘇因睡眠缺失的蒼白,詢問,是不是不舒服?

紫蘇搖頭。

岑寂伸手試探她的額頭,不燙,氣色不好呢,要不請個假,別上班了。

越關心,紫蘇越是難過,冷不丁拂開他的手,你不用總對我這么好。

紫蘇,你怎么了?岑寂完全摸不著頭腦。

紫蘇胡亂搖頭,我們什么都不是,你不用愛我太多,你甚至不用愛我,我們什么都不是!終于喊出來,隨即眼淚縱橫。

岑寂將紫蘇擁在懷里,是我傷害了你,紫蘇,對不起。

紫蘇卻哭得更厲害。他如何知道這一晚她內心的輾轉和煎熬?她又如何能對他說出來。

她不說出來的,他又如何不明白,這么久了,她已經忍得太久太辛苦。

他說,紫蘇,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等你長大。岑寂輕輕拍她的背,憐惜的,心疼的。不再說話。

紫蘇在這一刻清晰感覺到了他心底對她的愛,是真的愛。

他是愛她的,只是這愛,只能以這樣的方式。

擔心紫蘇,岑寂不等下班提前回來。

進門,嗅到焚燒什么東西的濃烈味道,有煙霧從陽臺飄出來。

鞋子都來不及換,岑寂扔了包沖進陽臺,發現紫蘇竟然在燒東西。在一個陶瓷盆里。

是她這兩年寫的日記,縱然他只看過最早的一篇,但是他知道每一天紫蘇都在寫,寫著他們的愛情記憶。

不假思索,岑寂劈手便奪,卻只奪下燒殘的小半本。

紫蘇,你瘋了。他瞪著她。

紫蘇一字一句,你不怕以后我拿它們來要挾你?要挾你給我婚姻,給我錢財?你不怕?

岑寂手一抖,小半本日記掉在小火堆最后的火焰里。

這樣的話,他不相信是紫蘇說出。你不會I岑寂說,像自言自語,紫蘇,多可惜,記了那么久。你真傻。

我不是傻。紫蘇看著最后的紙張被火點燃,我是怕有一天我也會跟你要很多,要你娶我,或者要很多錢,我不知道,誰知道呢?愛情總是貪心的,總是會想要得越來越多。到時候如果你不給,也許我會傷心,會怨恨,會要挾你?,F在好了,什么都沒有了,即使我想要挾你也沒有證據了……紫蘇在煙火里輕輕笑起來。岑寂不知道,半個小時前,她也永久刪除了那個隱秘文件夾里她和岑寂的所有照片,還有手機里儲存的曾經被鎖定的信息。紫蘇離開了那個城市。她真的已經看到了她和岑寂的未來,她不能保證這樣愛下去,她會不會為了這愛不擇手段,她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拿著那些證據跟他討要一個未來。

她終于知道了,所有這樣的愛情,都會走向欲望的結局,開出有毒的花來,傷了愛情,傷了愛人,傷了自己。

所以,她只能那樣斷了自己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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