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中國油脂供求問題的思考

涂長明

談到油脂供應問題,不能不談到美國著名學者萊斯特?布朗曾經發表過一篇《誰來養活中國》的文章,引起國內的震驚和世界的轟動,文章聲稱中國必將出現糧食短缺,進而造成世界性的糧食危機,但15年過去了,中國不僅不需要別人養活,而且庫存充裕,人們生活得還很好。我跟大家匯報的內容有以下四點:中國油脂的消費現狀;中國油脂的供應趨勢;中國油脂供求缺口;中國油脂油料供應的出口在哪。

首先講第一個問題,中國油脂供應的消費現狀。

目前國內油脂消費總量在2400萬噸左右,人均17公斤,和10年前相比幾乎增加了一倍。近幾年,油脂消費的增長速度有所放緩,近幾年在5%。

中國油脂消費的供求變化,豆油占40%,棕櫚油是25%,菜油16%,花生油9%,棉籽油是7%,其他是6%。

中國油脂對外依存度高,我國每年大豆、油菜籽和花生的總產量大體是4000萬噸,另外棉籽、葵花籽及其他油料品種的產量在1300萬噸,以上油料折合油脂為800萬噸,占國內油脂消費的34%,其他66%全部依賴進口。

第二個問題重點講講中國油脂的供應形勢,國家收存政策改變了油脂油料的供應格局,國家油脂油料收存是保證油脂油料市場供應的重要手段,國儲收購有中央戰略專項儲備,主要用于保證全國性的糧油明顯供不應求,重大的自然災害和突發性事件的需要。

國家收存政策改變了油脂油料的供應格局,國存大豆油菜籽收存數量,自2008年下半年起,國家對大豆、油菜籽實行托市收購,分國家專項儲備和臨時儲備兩種。需要說明的是,專項儲備要輪出的時候,必須要考慮輪進,專項儲備是有進有出,臨時儲備是臨時性的,輪出的時候不一定輪進,主要是調節風險,保證農民收入。

國家在下達臨時收存計劃時,曾明確提出,收存國家臨時存儲的大豆和油菜籽,國家在下達臨時收存計劃時,存在提出收存的國家臨時存儲的大豆和油菜籽,由國家有關部門按照廉價儲售的原則進行調整,新季豆即將上市,還面臨重新收存的局面,低于此價,國家會待價而解。

接下來講講中國油脂供求缺口將長期存在,可供耕作的土地面積有限,中國國有土地耕地面積18億畝,其中油料播種面積3.2億畝,中國去年進口油料3873萬噸,進口油脂853萬噸。如果按國內單產和出油率計算,全國大約需要增加耕地面積近6億畝,這在國內耕地面積緊張的情況下是不現實的,目前僅能利用南方冬季閑置土地擴種油菜籽和利用山坡地種植油茶籽等本畝油料作物,但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中國缺油的問題。另外,也存在著糧食爭地的問題,其他油料作物如大豆、花生,擴大種植的可能性很小。

因為缺口大,我們需求還將穩步增長,雖然中國人均食油消費水平近幾年快速增長,已接近世界水平,但與臺灣、香港等地相比還有缺口,在未來10年,如果人均消費達到25公斤,全國現有的水平基礎上,還需要增加1000萬噸油脂供應,到2030年中國人口達到頂峰的時候,需要增加1500萬噸。我算了一下,占目前全球油脂出口總量是68%,是如此大的數量,國內難以保證,一個是我們土地資源有限,另外需求繼續增長,缺口繼續保持,甚至擴大,只有到2030年以后才得到緩解和解決。

第四個問題重點講一下中國油脂供應的出路,也就是解決油脂缺口的途徑。

第一個問題講一下大幅度提高農副產品的價格,說起來很簡單,但是實際情況,從中國的實際需要出發是不得不做的事情。我國油脂供應的主動權掌握在政府手里,要不要油料增產的問題是政府說了算,路在腳下。從當前我國農業收入的情況來看,不斷提高農副產品的價格是必須的,不得不做的事情。我在我們集團負責國內油料的收購工作,長年在基層跑,和農民打交道的機會比較多,每到收獲的季節到田間低頭看到年邁的老人和攜家帶口,有的婦女在田間忙碌的情景,不免辛酸,心靈受到震撼,有時候在農村住幾天,回到大城市,不敢進大酒店。在我們農村,還有多少年輕人在田間勞動,有多少年輕人喜歡在田間勞動,在農村我們的勞動大軍被稱作“381部隊”,四川非常普遍,在湖北也非常普遍。

農業問題是中國當前的突出問題,農村待遇低,收入差,各種醫療、生活水平沒法保證,城鄉的差距不是越來越小,而是越來越大了,城里的房子一平米可以賣到2、3萬塊錢,農村蓋的房子實行小產權,交易起來非常困難,即使能夠交易,只有600、700、800塊錢。同一地區城市人建的房子就是商品房,農村人蓋的房子叫“小產權房”,二者價格上相差好幾倍,農民心里上怎么會平衡?農村怎么會留住人?并且留住有文化、有能力、有才華的人,中國目前的勞動力素質非常低,這就很難進行中國農業的發展,所以必須大幅度提高農副產品的價格,這是出路。

解決中國糧食問題的根本出發點就是讓農民首先富起來,讓土地、房子都能流轉起來,享受城市人一樣的待遇,農民富了有錢了,消費就上去了,試想8億多的農民達到城市消費的50%,中國的發展就會更快,中國的希望就會更大,經濟蕭條、經濟危機就會原理中國。

改革開放初期,在1977年至1984年的7年時間里,由于政策得當,糧油價格合理,中國的糧食產量在7年時間增加了1億多噸,油料生產得到了大幅度增長,數字沒來得及統計,增加得非?？?。從1985年開始,高速增長的局面戛然而止,并由此進入為期10年的徘徊時期,一個是國家對農業的支持,財政的支出減少了,農民的種植成本上升,農民收益大幅下降。事實證明,只要政策得力,價格合理,國內糧油才會實現快速增長,糧油增長的潛力是存在的,而且是很大的。中國目前的糧油問題不是能不能增產的問題,而是要不要增產的問題。從歷史發展過程,過去30年大家可以看到,政策合理,經濟環境好,糧食發展潛力就大,它是一個經濟問題,不是技術問題,是農民收入問題,是糧油價格問題。解決中國油脂的缺口問題,必須大幅度提高農產品價格。

第二個問題,要大力發展國內油菜籽生產。中國油菜籽生產潛力非常大,如果措施得力,中國油菜籽有2500萬噸至2700萬噸的生產能力,現有的生產總量是1300萬噸,在現有基礎上翻一番是完全有可能的。

目前全國油菜籽的播種面積是9750萬畝,但在湖北、湖南、安徽、江蘇等地存在大量的冬閑地,沒有大量用起來,在湖北的麻城、孝感、黃岡地區,安徽的蕪湖、定遠、天水,江西的鄱陽湖地區,湖南洞庭湖周圍地區,都存在大量的冬閑地。到冬天,20年前你看到很多的油菜籽,現在再去看,基本上看不到油菜籽,大量的冬閑地。我算了一下,中國的冬閑地大概是3400萬畝,如果畝產按照150公斤計算,可以增加油菜籽510多萬噸,潛力非常大。冬閑地的利用,潛力巨大。

第二是油菜籽單產和含油率,目前我國油菜籽單產只有125公斤,目前江蘇的單產最高,167公斤,安徽是135公斤,湖南是98公斤,貴州是95公斤,地區間的差距非常大。如果全國能達到江蘇的水平,全國就要增加油菜籽產量400萬噸。另外,我國油菜籽的含油率非常低,35%,貴州、湖南地區33%,加拿大進口的油菜籽,包括歐洲的油菜籽,包括澳大利亞油菜籽,含油率基本在43%,如果中國能達到國外油菜籽的含油42%的水平,中國將增加400萬噸的產量,這個是可以達到的?，F在培育出的油菜籽42%、43%、44%豆油,現在是一家一戶在推廣,很難。冬閑地的利用,單產,含油率增加1300萬噸,產量比現在翻一番,關鍵的問題是中國政府采取什么政策,要不要增加的問題,主動權還是掌握在政府手中,政府要不要它增加。這是油菜籽單產和含油率的問題。

第三個問題,解決中國油價的出路,還有一個挺重要的問題,就是米糠油的利用,這個方面在國內被忽視,沒有被很好地利用起來,主要是我們現在的米糠加工廠規模很小、很分散,技術很落后,在日本,米糠油是最富盛名的油脂,而在我國這方面的浪費就很大,大部分做了飼料,中國的水稻產量是1.85億噸,米糠的含量是8%,米糠出油是15%,按這個算了一下,我們大概出220萬噸的米糠油。如果50%被利用起來,也可以產110多萬的米糠油,相當于580萬噸大豆,相當于增加了5100萬畝耕地。

從趨勢來看,稻谷的加工最終規?；?、綜合化,日本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總有那么一天,米糠會充分利用起來,我們的餐桌上又將多一個高檔又營養的油脂品種,目前中國油脂分會正在大力推廣米糠的加工和利用技術,我認為這是非常有眼光的,益海嘉里集團在佳木斯新建的現代化稻米加工廠,采用國際上最先進的稻米加工工藝,對米糠進行特殊處理,加工提煉成高級食用油,增加了經濟收益和社會效益,又增加了國內油源供給,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這是米糠資源問題。

第三個是解決中國油脂的出路和供求,重要是要做強做大國內油脂加工企業,充分的市場競爭是保證油料供應的基礎。在計劃經濟條件下,我國油脂資源匱乏,糧油都要憑票,市場經濟條件下,物質資源豐富,尤其這些年,隨著糧油市場的逐步放開,世界上最大的油脂加工企業都來中國投資建廠,目前中國擁有世界上最大的糧油加工工廠、最先進的加工工藝、最大的知名品牌,只要充分尊重市場規律,按市場原則行事,給企業以充分的競爭環境,我們就不愁資源短缺,我們就不擔心市場供應會出現問題,充分的競爭,使市場繁榮,使市場收益。我們應該鼓勵社會所有力量,調動國內國外的一些資源,共同壯大中國油脂加工行業,企業多了,規模大了,資源就豐富了。計劃經濟條件下和市場經濟條件下還是競爭問題,競爭可以使資源非常豐富。我們國家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30年前就講過,“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全球人都知道鄧小平的這一理論,現在分白貓黑貓、內資外資、國營和私營,與整個的發展有些矛盾。中國油脂短缺不是暫時的,是長期存在的。我見證了中國糧油行業從起步到發展壯大的全過程,90年代中期,中糧集團是一花獨放,加工規模只有2000噸/天,已經是中國最大的糧油加工企業,但是10年過去后,2000噸/天的規模比比皆是,4000噸/天、7000噸/天也不在話下,改革開放也證明了這一點。

解決中國油料供求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中國油料供求要依靠全球資源,合理利用土地以糧換油。我們應該正視油脂短缺這個不可逆轉的事實,雖然我國油料有增產發展的潛力,但人口增長不可逆轉,消費趨勢的增加不可逆轉,環境保護引起的減產不可逆轉。我們應當把優先的土地資源用在擴大糧食生產上,把糧食生產搞上去,把出口糧食的渠道打開,大量出口糧食,以糧換油。糧食的供應,糧食安全是最大安全,糧食豐收了國家就安全了,國家糧食供應就安全了。合理利用土地資源,發揮其最大的功效,只有糧食安全了,油脂才能安全,以糧換油這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情。

中國外匯充裕,這幾年中國外匯非常充裕,發展得非常迅速,糧油是關系國計民生的大事,政府拿出幾百億購買幾百萬噸油脂油料是完全有能力的,關鍵國際上能不能提供出這么多油脂油料,“不差錢”這是中國目前的現實情況,只要國外有充足的油料,中國就有能力購買,不是價格問題,著名經濟學家張五常說過,“只要糧價足夠高,在公路上都可以種出大米來”,所以中國不用擔心國外的供應問題,只要中國的經濟穩定快速發展,國力日漸壯大,就不愁在國際上買不到東西,它不僅僅是供應問題,更重要的是一個國家的國力和財力問題。中國油脂油料的進口從短期看,會抬高國際的價格,但長期看,進口的持續擴大會刺激對生產的投資和技術創新,拉動出口供給的增加。今天,全球糧食生產遠沒有達到地球生態活動設定的極限產量,糧食供給還有很大發展空間,只要有進口需求就有響應的出口供給,這意味著只要中國買得起,世界上就會有國家賣給你。玉米和棕櫚油發展潛力也非常大,非洲赤道附近的棕櫚油發展前景更加巨大,靠近中國東部邊界的俄羅斯有廣闊適合于大豆種植的土地,我去過東北地區,我們對面的俄羅斯廣闊的土地地廣人稀,所有這些都為世界油脂油的供應提供巨大的資源,中國不愁從世界上買不到東西。

在沿海港口地區建立大型的油脂保稅倉庫,由政府投資,在沿海港口城市,如東北的大連、京津地區的塘沽、長江三角洲地區的張家港、珠江三角洲地區的東莞分別建立20萬噸以上的大型油脂保稅倉庫,采取優惠的政策,便利的通關和運輸,借助國內巨大的消費市場,把國外的油脂資源吸引到國內來,存放到報稅庫當中。這種形式就像左口袋和右口袋的關系,右口袋是保稅庫,國外資源,左口袋是國內倉庫。只要把國外資源不斷進入右口袋,我們就可以不停地往右口袋往左口袋放。這樣不論從時間上、距離上還是數量上,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國內油脂供應的短缺問題,魯迅先生倡導的“拿來主義”就是這個道理,不管你的我的,放到口袋里的都是我的。中國油脂的供應是嚴峻的,但形勢又是光明的。

解決中國油脂供應的途徑還是很多,相信中國油脂明天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