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落日

桑永海

去年春節過后，我在哈爾濱看冰燈，并沒留下什么深的印象。倒是乘火車返回吉林的途中，那白茫茫冰雪覆蓋的平原，平原上的落日，那北方迷人的黃昏，不經意地刻在了我的腦子里，讓我難以忘懷。

那是正月十四。天色向晚，看書累了，我把眼光投向窗外，車窗外的景色一下子吸引了我。

白雪接著藍天，藍天掛著太陽。四點剛過，太陽已經下降，但仍閃著刺眼的光，看去是一個黃色的火團。我想起普希金的詩：嚴寒和太陽，多么奇麗的日子……

一條封了冰的河躺在雪原上。河上跑著一架馬拉的爬犁，上邊坐著四五個人。遠了，變成一個小黑點兒。

挺立在寒風中的白楊樹，光裸枝干，枝杈分明，一棵又一棵，匆匆掠過。

突然出現兩個人，在細細的雪徑上，一前一后。暮色中，他們走得那樣匆忙。我奇怪，離得那么遠，他們邁腳前行的樣子，卻能看得清清楚楚。前面年輕女子抱著孩子，緊跟在后頭的該是孩子他爸爸？他們從哪里來的？雪原深處那間小屋就是他們溫暖的家嗎？

一個小村落！茅草屋頂，屋頂的一面覆著積雪，一面露出了黑色的稻草。家家都升起了炊煙，有風，煙很快彌散開來。我好像聞到油爆蔥花的香味。遠方雪野中，隱約現出黑色煙霧似的林子。

４點１５分，太陽就要沉下去了，地平線上漾著一層厚厚的煙靄。此時的太陽，紅紅的，圓圓的，發出的光是微弱的。不再刺眼，我可以凝視。這可愛的圓球冉冉下落，她四周的云霞是灰紫色的，往上去仍是灰藍的明凈的天空。

４點５０分，太陽只剩下一痕半圓的紅色。又過了幾分鐘，她變成了一個小小的亮點。轉瞬間（的確是轉瞬之間?。?，這小小的亮點也消失了。天空是一片蔚藍色的明亮，好像剛剛用這地上的白雪擦過了一樣，新鮮，透明，寧靜，高遠。

雪原上的落日，有多美！

夜間行車，路過村鎮，又見到北方農戶特有的風俗：家家庭院里高高掛起一個個紅燈籠，分外耀眼，猶如被拴住了的雪原落日。車停在一個小鎮上。幾排亮堂堂的大窗前，一珠珠一串串閃光炮升向夜空，爆出彩色的鮮花，間雜著孩子們的笑聲。這是交響著的落日的余暉……

列車在前進。望著窗外濃黑的夜色，我沉浸在詩意的溫馨之中。這落日的煙景，大概是太普通了，很少有人贊頌過。論壯美她比不過泰山日落，論絢麗她比不過海上夕照。然而，有誰能否認她是獨特的“這一個”呢？北方雪國的落日和黃昏，粗獷而厚重，冷峻而熱烈。

（選自２０１０年２月２７日《文匯報》）

閱讀訓練：

１．“天色向晚，看書累了，我把眼光投向窗外”這句中兩個“向”的意思分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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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文中說：“枝杈分明，一棵又一棵，匆匆掠過”，“匆匆掠過”反襯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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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本文寫出了雪原落日怎樣的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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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作者看到北方雪國的落日和黃昏，發出了怎樣的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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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文中說：“家家庭院里高高掛起一個個紅燈籠，分外耀眼，猶如被拴住了的雪原落日?！边@幾句話蘊含著怎樣的意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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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濤海設計）